他们把我硬拉着去了附近的公园。起初是不满,没有丝毫询问的就将我拉走。不过转念又想,万一没能忍住在父亲面前开了荤,又会是怎样的一团乱局?但即使是这样的悬崖勒马,也丝毫改善不了现在我的混乱生活,我就这样悲观的想。
我们三个人,三个穿着怪异宗教式长袍的人坐成一圈,幸亏这是在空旷的公园,不然会吓着人的,到那时候,我们也只能上树呆着了。
夕阳即将落去,燕子成群的飞过去,火红的晚霞下,坐在草地上的简姐弟俩精致得像神抵一样,表情里带着一丝的怜悯抑或是悲观的情绪,他们坐在大地上却不曾抱有对自然的敬畏,穿着拖地的长袍遮住自己怕光的可怜面貌,在时间里流浪从未有过归宿。他们又凭什么怜悯的注视这片土地?我作为一个残留着人类情绪的新生儿,一点也不遮掩的盯着他们。简感觉到了,她像是刚从梦里挣出来的年轻少女一样轻巧的歪了个头,跟我视线刚好对上,眼神里烧着一团火,渴望温暖尸体的,悲观的火。她开始说意大利语,头晃一下说一句,声音本就清澈的呓语让她映着霞光像个念诗的人。手部的动作也一刻不停,来回在胸前摆动着。亚力克也不说话,静静的听她说,认真的样子让我以为他在听遗言。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姐姐这副模样。简的声音静下去,两个人盯着我,像是问明白么。我不明白,当然不明白什么事情能让简突然被注入人类的鲜活。
亚力克开口了,我能看出来他被姐姐的情绪感染了,第一次看到他俩一点也不顾及黑袍子席地而坐,我觉得有点不适,亚力克也有同感,因为他不常坐下。清清嗓子,三个人之间弥漫着故事开讲前的尴尬。当然听者只有我。亚力克正要发声,乌鸦的叫声就开始回荡在了公园里。而且这只不合时宜的鸟儿带来的还有乌云。阵阵雨前的潮味自然躲不过我们的鼻子,不过亚力克坚持要把话说完再走。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两个非生物激动地只差热泪盈眶?下面是他的原话,这些用港普说的话我能记十年,虽然我哭不了,但还是可以给你我廉价的时间来捧三人的场。
“我们驻守过很多地方,Mona你想想,两千年啊,活了这么久啥没见过?可你知道吗,今天简说的那些屁话那些场景我俩不管何时都忘不了。第一个,是姐姐被村民抓走的那天。姐姐那么美,那么温柔,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女巫呢?可他们不信啊,以前带我玩儿的同伴往姐姐身上扔石头,姐姐和我都那么尊敬的伯伯婶婶要把她送去火里。我到今天都记得那天,不管那些人已经变成灰尘飞了多久,我和简活了多久,我都怨恨他们。那些因为畏惧而嘴脸扭曲的弱者,包括父母都是我怨恨的,你觉得我会忘吗?不!我不会!我会活多久,那片他们生活过的土地就会荒芜多久,没有阳光没有生机,他们!要为当时的决绝付出代价!”说到这儿,亚力克大大地吸了口气,我在一旁的感觉,就是在看一个男孩窒息又挣脱的过程,我忍住没提醒他,你早就不需要呼吸了。简一句话没说,抱着膝盖任由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她的五官。我使劲拍了她一下,因为她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捆住了似的不动弹,和亚历克大口吸气一样,简也需要一样东西去帮她逃出梦魇。吸血鬼不睡觉,难道梦魇就会无时无刻地回放吗?那想想做梦还是很好的,毕竟醒来就是真的醒了。
好在,亚力克的第二个故事很温柔:“Mona你去过俄国吗?有一次我们翻过乌拉尔山脉进了俄国,又走到了蒙古。在俄国,你在荒原上会有雪,有狼,还有几千里外的威士忌味儿。可在蒙古我们走啊走,满片的绿,哪有什么威士忌呀,走半个月才碰到几户人家,有一天,本来已经习惯了满眼绿色,忽然来了阵那马蹄声,一阵阵的,原来是放牧的,马里有棕红的,黑的,白的从我们眼前奔过去,你知道吗?有那么一刻我太他妈爱这片土地了,无关两个物种,就是爱,我都没想过要捉几只什么的,耳朵里全是那阵马蹄声,那是我的摇篮曲也是我的归宿啊。所以我就跪下去去亲她,就好像我能就这么睡着似的。所以我们是有敬畏的。今天草坪的味道好像那天的呀。”
他们的一梦,是从欧洲的乡村到蒙古的高原,从仇恨到释怀,从清醒的记住到梦般的感动。可是你们没有泪啊,那就先睡一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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