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恨你！我恨你！”望着眼前的人鱼尸体，鱼骄骄重重跪在地上，双目通红，声音凄厉。
皇帝负手而立，神情冷静道：“朕说过，你一日不说出人鱼让人不死的秘密，就杀死一条人鱼，直到你说出为止。鱼骄骄，你的族人都已经死了，朕不想伤你，你还是说出秘密为好。”
鱼骄骄却不理会这些，他问道：“我听宫人说，你要立君后了？”
皇帝顿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柔和道：“骄骄，你知道，朕初登皇位，很多老臣不服，还有朕的几个皇兄虎视眈眈，朕真的没办法。”
鱼骄骄怔怔地望着他，心像被人攥紧了一样，他想到两人初遇时的甜蜜，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半晌，他忍着心脏的疼，问道：“你真的是因为皇位不稳才立旁人为君后吗？”
“骄骄，你是在怀疑朕吗？”皇帝抬头轻抚他的发顶，“朕何时骗过你？”
鱼骄骄闭了闭眼，一行清泪滑落他的脸颊，“我见到他了，是因为你爱他，对吗？”
皇帝皱了皱眉，“骄骄，你在说什么？好了，骄骄，你还是把人鱼的秘密说出来吧。”
鱼骄骄冷笑，“我说出秘密，你就能立我为君后吗？”
皇帝低头看他，“骄骄，你知道的，你是人鱼，朕不可能立你为君后。”
鱼骄骄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说的！”他眼底冰凉一片，“我是不会说的！”
“鱼骄骄，你这是在恃宠而骄。”皇帝眼神中压抑着怒意，“你不在乎你的族人了？”
鱼骄骄脸色发白，却倔强地重复，“我不知道，你问多少遍，我都是不知道！”
皇帝彻底怒了，他一巴掌甩在鱼骄骄的脸上，“好，鱼骄骄，你再不说，朕就将你投进冷宫，朕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那一巴掌太狠，鱼骄骄直接扑在了地上，他双手撑在地上，缓缓抬起身，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却感受不到痛。
比起心脏破碎的痛楚，这点伤算什么呢？
他抬头，愣愣地望着皇帝，忽然笑了。
“你真的还爱我吗？”
“骄骄，你怎么能怀疑朕对你的感情？”皇帝皱了皱眉。
“呵呵。”鱼骄骄惨笑。
真的还爱他，那昭阳宫中的人呢？
他亲眼看到，皇帝将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那人，珍爱万分地搂在怀里。
鱼骄骄只觉得心脏似乎破了洞，呼呼风声吹过，好冷好冷。
身为人鱼，他一向怕火，但他还是练了一手的好厨艺。
只因为皇帝说过一句，喜欢。
那天，鱼骄骄端着熬了几个小时的汤，给皇帝送去。
站在窗外，他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爱人正温柔地亲吻一个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容貌绝世，侧脸与他有三分相似。
“林，你放心，我会给你最好的。”皇帝的声音那么温柔，对他都没有这么温柔过。
给他最好的，那我呢？他想。
那碗汤，碎裂在地，他不知道，他来过。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分明是冰冷的感觉，鱼骄骄却只觉得麻木。
他静静地看着皇帝，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皇帝摸了摸他的脸，眼里都是心疼，语气颤抖，“骄骄，不要生气了，脸疼不疼，朕为你上药。”
“不必。”鱼骄骄冷冷开口，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他盯着皇帝的眼睛，淡淡道：“你最爱的还是我吗？”
皇帝沉默了。
许久，他也没能给出答案。
鱼骄骄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那样柔情的眼神，他看着那个男人时的温柔，已经说明了他的真切爱意。
皇帝叹了口气，似是无奈，“骄骄，朕心里有你，你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鱼骄骄却觉得累了，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你不是要送我进冷宫吗？我这就去。”
他相信，皇帝心里还有他，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甜蜜，那么相爱。
但是，皇帝最爱的人，不再是他了。
他直接转身，往冷宫而去。
身后，皇帝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鱼骄骄！你别闹脾气了！你连你的族人都不管了吗？”
鱼骄骄沉默地往前走，风雪推着他前行。
脚步踉跄，却异常决绝。
自认识皇帝后，他的人生就只有他。
围着他转，绕着他行。
为了和皇帝在一起，他放弃了自己的族人，只身来到岸上，甘愿留在他的身边。
曾经，他陪皇帝一起诛杀叛逆，甚至为他挡箭，胸口至今残留着狰狞的伤痕，更是在皇帝身受重伤时，以心头血为引，只为他痊愈。
他强忍着惧火的天性，日日守在炉火旁，为他烹制饭菜，只为了他一句不错。
他付出了这么多，可现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爱上他人。
而他，无能为力，一无所有。
鱼骄骄不想再见到皇帝。
自那天之后，皇帝日日到冷宫来，想要见他。
但鱼骄骄坚持将他拒之门外。
他不想见皇帝。
直到那晚，鱼骄骄看到漫天烟花，他问外面的宫人，才知道皇帝真的要立君后了。
鱼骄骄只觉得心中一空。
他眼神空洞地望向那些美丽的烟花，泪水无声地涌出来。
他无声地念着，“君后，君后……”
皇帝，好狠的心。
皇帝再来见他时，他终于开门见他。
皇帝一脸惊喜，“骄骄，你终于愿意见我了，我好想你。”
鱼骄骄平静地问道：“你要立君后了？”
皇帝顿时沉默，目光移开，不再看他。
鱼骄骄试探地问道：“我不要求你立我为君后，你能不立他人为君后吗？”
皇帝皱眉，无奈道：“骄骄，你别任性了。”
鱼骄骄突然释怀地笑了。
他总是觉得他是在闹脾气。
可是，他爱他啊，怎么能不想与他并肩而立，成为他的君后，名正言顺地同他在一起呢？
鱼骄骄平静道：“我不闹了，那天，我会去祝福你的。”
“骄骄？”皇帝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问道：“骄骄，你真的这么想吗？”
鱼骄骄笑着回答：“当然。”
当然，会祝福你。
次日，天气晴朗。
这是皇帝立君后的日子。
吉时已到，宴会开始。
鱼骄骄终于打扮好。
他看着镜中的人鱼，一袭红衣，仍是昔日的美貌，眼中却疲惫不堪，再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人鱼王子。
鱼骄骄进入会场，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端着早就准备好的酒杯，径直走近皇帝。
“骄骄？你这是做什么？”皇帝皱眉问他。
鱼骄骄笑了笑，将酒杯递给他，“我来祝福你。”
皇帝接过酒杯，像是松了口气，笑道：“骄骄，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鱼骄骄没理会他的话，说：“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骄骄，你又闹什么？”皇帝不满道。
鱼骄骄平淡地看着他，“你总是这样，不相信我。”
皇帝看着他，似乎从他平静的眼神中感知到了不好，他的手一颤，放下酒杯，“骄骄，朕知道你不开心，朕不怪你，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鱼骄骄笑了笑，已经失去生命源泉的身体瞬间倒地，红衣铺在地上，像是满地的鲜血。
皇帝眼神颤动，面色瞬间惨白，“骄骄，你怎么了？”
他急忙起身，将鱼骄骄从地上抱起来。
“人鱼自愿献出的心头血能让人不死。”鱼骄骄眼神空洞，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祝你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独。”
曾经，他送出一半心头血，保住了皇帝的性命，现在，他送上自己最后的心头血，让他长命百岁。
“不！骄骄！你不要死！朕不让你死，你不能死！”皇帝紧紧抱着鱼骄骄，崩溃落泪。
鱼骄骄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他。
再见了，皇帝。
番外
皇帝搂着心爱的人，“早知道人鱼不死的秘密，就不用陪他周旋那么久了。好在最后还是拿到了他自愿献出的心头血，你的病有救了。”
林仰头看他，“慕，你真的没有为他心动过吗？”
慕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在想什么？如果不是要救你，我怎么会理他那样的人鱼？”
想到那条自私的人鱼，慕神情冰冷，“我也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冷心冷肺，一点也不在乎族人性命。不过，也幸好如此，我才能暗中藏起几条人鱼，还让他以为他的族人全都已经死了。怎么说也是人鱼救了你的性命，我还没那么狠心让他们灭族。”
林莞尔一笑，“只是难为你，与他演了这么久的戏。”
慕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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