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你了。”梁烬诀哑然失笑。
暮盐无奈地摇摇头:“不提了,晦气。”
“好。”荒谬的是,梁烬诀听到这些话竟然不感到生气了,只觉得无奈。
暮盐垂眸扫了眼时间,听到脚步声,她望向身后。
Ryan终于来了。
他看看暮盐,又看看梁烬诀,只有暮盐朝他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Ryan皱起眉头,蓝色的眼睛跟着左转右转,思忖片刻,料想这餐饭大概是聊得不愉快。
他抬手抚平胸前的领带,缓了缓开口:“梁总,您找我。”
梁烬诀喝了口水,他提前吩咐过不需要服务员,所以这会儿手中的杯子已经见底。
Ryan很有眼色,拿起桌上的玻璃水瓶给他添水,见他不表态,又说:“梁总,我是这样考虑的,WWP是国际性的野生植物保护组织,如果在我们酒店举办论坛,或多或少能为酒店带来正面的宣传效果,对我们今年参评全球十佳秘境酒店也有所助力。但是,我们现在确实是没有档期,所以,我也跟暮总监讲清楚了,希望她们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暮盐看向Ryan,原来他的中文很流利,不过听上去又有些奇怪,总觉得他这番说辞那里不对头。
梁烬诀顿了顿,嘱咐Ryan:“下个月的婚礼取消,场地和档期留给她们。”
“梁总,您是说不办婚礼了吗?”Ryan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张了张嘴,又问,“是婚礼不办了的意思吗?”
“这两句话有区别吗。”梁烬诀淡淡道。
“啊……”Ryan这下真的确定了梁烬诀的想法,他感到难以置信,一周前罗培还火急火燎地通知他,务必办好这场婚礼,现在却要草草取消了。
Ryan又将目光落在暮盐脸上:“那暮总监,我们就按照原先计划的流程走合同吧。”
“好。不过,Ryan,我还想问一下。”暮盐想了想,“梁总取消婚礼需要付违约金吗?有没有订金不退之类的规定?”
Ryan愣了一下,他正要开口:“暮……”
“你要帮我付吗?”梁烬诀突然问她。
“我还没有这样的权限,但如果涉及到费用问题,我们可以进一步商量,我会尽量向单位申请……”暮盐表情认真。
梁烬诀忽而笑了笑,给Ryan递了个眼神。
Ryan心领神会,立马接话:“暮总监,没有需要梁总支付的费用。”
“那就好。”暮盐松了口气。
Ryan:“梁总,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客服部了,那边还有一个会议。”
“嗯,去忙吧。”
Ryan走后,暮盐倏然意识到,自己像个傻子。
“梁总,您是Ryan的领导,还是这间酒店的老板?”
“这两句话又有什么区别吗?”梁烬诀淡淡道。
“没。谢谢梁总。”暮盐起身准备去买单,“那我也先回房间了。”
“你等等。”
“嗯?”暮盐站在桌边,与他视线相交。
梁烬诀也站起身,示意她一起走。
回到室内时,暮盐加快了步伐,走到前面将卡递给服务员。那服务员看了看梁烬诀,他微微点头,然后才刷了卡。
两人相对无言,并肩穿过一条木质悬浮长桥。长桥将酒店分割成两部分,一头是公共区域,有餐厅、bar、健身房、瑜伽馆……另一头是隐于密林深处的客房区,拢共百余间客房,都是独立套房和别墅。
单位批的预算有限,暮盐住的是最基础的稻田景观套房。
经过长桥后,会最先到她的房间,她想了想说:“梁总,很荣幸能和贵酒店达成合作,最主要的还是要感谢您给我们提供了档期。”
“不客气。”梁烬诀淡淡回应。
他们继续走着,走在青灰色的平地上。
暮盐不确定黎荔有没有回房,她打开包找房卡,抬手时,手背不经意间轻擦到梁烬诀的小臂,暮盐抬眸,目光和他短暂交汇的刹那,又迅速移开。
灯光昏暗,梁烬诀的脸上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们很快就停在了暮盐的房间外,暮盐向他道别:“梁总,再见。”
“你没忘记什么?”梁烬诀沉声问她。
“嗯?什么?”暮盐侧了侧身,抬起一张雪白透亮的鹅蛋脸看着他。
夜幕低垂,他们被层层叠叠的梯田、椰林环绕,头顶星河倾泻而下,而她像一株从水泥裂缝中冒出头的白色鸢尾花,清冷咄咄。
梁烬诀垂下头看着她,轻声说:“去我房间。”
暮盐和他面对面站着,听到这句话,暮盐向前移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她直视他的眼睛,声色坚硬又平缓:“梁总,这是您洽谈合作的常用方式吗?”
“裤子。”
“嗯?”
梁烬诀定睛看她的表情转变,眼波流转间,暮盐低下了头。
“抱歉啊……”
“走吧。”梁烬诀余光瞥过,暮盐平静的脸上,很难看出羞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走了五六分钟,到了别墅区。这里地势更高,每栋别墅之间隔着一排排雨林植物,门口种植着巨大的鹿角蕨,私密性很强。
暮盐本想在门外等他将裤子拿出来,可梁烬诀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刷了房卡径直朝内走,见她没跟上,又回过头说:“暮小姐,进来坐。”
忆起刚刚那一出,暮盐不希望又让他觉得自己想歪了,于是淡然地点点头往里走,但手顿了顿,没有关上别墅大门。
这别墅有四百平,上下两层,院子里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泳池,四周沿围墙种了一圈水鬼蕉、椰子树、鸡蛋花。
经过泳池进入室内,暮盐在会客厅停下,没再往前挪动半步。
梁烬诀沉声说:“你坐吧,等我一下。”
“好。”暮盐想了想,还是站着吧。
不多时,梁烬诀就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封装好的袋子走向她。
“给你。”梁烬诀又看了眼沙发,“怎么不坐?”
“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暮盐双手接过袋子,掂量了下,还挺沉,她柔声说,“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国,所以要回去后才能处理,您方便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吗?或是您告诉我一个地址,我把裤子寄给您。”
梁烬诀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没说话。
暮盐眉梢微扬,心想,他怎么回事,一个电话号码而已,是不是想多了。
“暮盐,你……”梁烬诀走近她。
“梁总。”罗培毫无预兆地推开客厅的玻璃门,拿着酒从外面进来。
待看清屋内的人后,他像被钉子钉在地板上似的,眼珠子兜着圈地转,又上下打量他们,犹豫着对暮盐喊出两个字:“太太?”
“什么?”暮盐回过头,“罗助理?你怎么在这儿?”
梁烬诀轻叹了口气,也问:“罗培,你来干什么?”
对啊,罗培心想,我怎么会在这儿,来得太不时候了。
十分钟前,Ryan找到罗培,告诉他梁烬诀要取消婚礼,他百思不得其解,严重怀疑是Ryan理解错了,毕竟Ryan曾经就栽过类似的跟头。例如,去年酒店举办画展晚宴,梁烬诀特别叮嘱,部分画家性格内敛,让Ryan安排人敬酒,避免氛围沉闷,Ryan胸有成竹地应下,转头就通知晚宴禁酒。
自那以后,他们和Ryan对话都是中文一遍,英文再说一遍。直到今年,Ryan的中文突飞猛进,甚至都能听懂方言了,大家的沟通才简化了些。
但取消婚礼这个消息,让罗培再度怀疑起Ryan的中文水平,于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来找老板确认。
可眼下这场景,明摆着是暮盐因为梁烬诀要取消婚礼,而与他产生了争执,看来Ryan传达的意思是准确的。
“我梦游,我先走了,打扰了哈……”罗培转过身就要溜,搅入自己老板的家事,可不是一件好事。
“等等。”暮盐叫他。
“回来。”梁烬诀也叫他。
罗培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们。
“罗助理。”暮盐从沙发侧面绕过来,三人站成了直角三角形,她疑惑地问,“你叫我什么?”
罗培脱口而出:“太太啊。”
暮盐抬手指了指站在另一角的人,又问:“你叫他什么?”
罗培不明所以,立即答道:“老板啊。”
暮盐想了想,问:“你在兼职吗?”
“?”罗培瞪大眼睛,“啊?”
梁烬诀走来接着问:“你怎么直接进来了。”
罗培总算遇到一个他能理解的问题,解释道:“梁总,别墅大门没关,我就进来了,本来是想找您确认婚……”他收了音。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梁烬诀对他点点头。
“好咧。”罗培二度转身。
“等等。”暮盐又叫住了他。
“太太,还有事吗?”
“他是谁?”暮盐又指向梁烬诀。
“啊?”罗培的脑子不转了,这两口子在耍他吗。
梁烬诀出声打断,对罗培说:“你先回去。”
“好的。”
罗培这回真走了,还顺手关好大门,但这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急着逃离了,心中谜团未解,好奇得很。
“你问我吧。”梁烬诀走到暮盐身旁,倚靠着墙壁,一条腿微微弯曲,低着头看她。
让梁烬诀意外的是,暮盐放下手中的袋子,倏然伸手抓住他的下颌骨,略微垫起脚尖,用她那双天生脉脉的桃花眼仔细看他的脸。
她站得不稳,梁烬诀单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柔薄的天丝面料堆在他的手臂上。暮盐对他的举动没什么反应,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眼睛里,而她心底也有了答案。
梁烬诀眼中,她的眼尾细长,微微翘起,眼神聚焦在他的鼻梁,又移向眉梢,像是要看清他脸上每一个毛孔。
“暮盐。”梁烬诀低声叫她的名字,神情严肃。
暮盐抬手触碰他的眉梢,轻轻拨动,她确认了,他的眉梢处隐藏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细微疤痕,除了他的轮椅,她只对这疤痕有印象。
是他。
暮盐松开了他,梁烬诀却没松开她。
“你是梁烬诀。”暮盐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平淡。
“我是你丈夫。”
梁烬诀收紧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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