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木曦了解到“免费进入听澜”是个诓骗她提前步入社畜生活的阴谋已经过了两个星期，她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自己新的工作。
在此期间，她知道了余千潇是鲛人，白九诗是九尾狐，而皖如卿，是只外表御姐的呆瓜猫又，还听不太懂中文的那种。
这两个星期，南木曦和白九诗接触最多，白九诗教了她许多东西。接触下来，她觉得白九诗还挺靠谱的，不像余千潇口中的不太靠谱。
至于其他人，南木曦暂时没有遇到。据白九诗所说，有些放假，有些出任务了。
顺带一提，余千潇之所以会建议南木曦自己做饭，并不是因为食堂没开放，而是食堂什么都有，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
此外，南木曦还见到了乔向舒，这位叱咤风云的女士依旧很温柔，对待南木曦的问题都耐心为之解答。
“您为何要让我进管理局呢？”
“作为一个商人，自然是有利可求。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不会带团队，只能一个人干到死。作为一个管理人，手下优秀人才当然是越多越好。”
“好朴实无华的理由……我其实还有一个很困扰的问题，我是妖吗？”
“很有趣的问题。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目前为止我在这里遇到的都是妖。”
“你要知道，管理局并无种族要求，所以说，管理局不止有妖，也有人类的。现在，你还觉得你是妖吗？”
“我一直都觉得我不是。”
“是或不是，是你自己决定的。不用向外界寻求肯定，你自己如何看待才最为重要。”
“我怎么感觉您这样说，反而是在说我是呢？”
“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你不是。”
“那就好。”
得到乔向舒肯定的答案后，南木曦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只是一个有天赋的少女罢了。
最后，乔向舒还表示，管理局不会压榨员工，她大可放心。
她给了南木曦一个月的适应时间，本来这一个月是给余千潇完成任务的，既然余千潇提前完成任务，乔向舒索性就把这时间交给南木曦了，也算是对她的抚慰。
说起余千潇，南木曦发现她一般都不会住在宿舍。作为大明星，她的行程还挺忙的。所以大多数时候，宿舍只有南木曦一个人住。
南木曦在宿舍接到了好友莫圆圆的电话。
莫圆圆是她打工时候认识的，也是她唯一的好友，她来听澜的第一个星期就告诉了莫圆圆她转学的消息。
本来没打算说的，但莫圆圆去王大叔家找她的时候，被告知她被卖出去了。
她以为是王大叔他们在胡言乱语，怕莫圆圆担心，就告诉了她真实情况，不过隐瞒了她来听澜的真实目的。莫圆圆听后还挺为她高兴的。
后来她才知道被卖出去并非空穴来风，是乔向舒给了王大叔一大笔钱，把她的监护权什么的都移到了乔向舒的名下。
南木曦将电话接通。
“木曦，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我妈妈快过生日了，我想给她买个礼物。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莫圆圆的要求，南木曦自然不会拒绝，况且她们也很久没一起去玩了。她们约好隔天早上见面，南木曦去找她。
莫圆圆家在阳菏最为著名的贫民区，陋巷的灰色墙面堆叠着小广告，从破洞漏出的水沿着锈蚀的水管流淌，在墙根处汇成黑色的水洼，倒映出上方横七竖八的晾衣绳和一线狭窄的天空。
在这个筒子楼本该被拆除的时代，这里的筒子楼却依旧伫立着。莫圆圆一家四口就住在筒子楼里。
空气黏稠而污浊，弥漫着煤烟与潮湿的霉味。一条幽深的长廊贯穿楼体，两旁是一块又一块生活压缩成的方块，方块里是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生活年复一年，他们却又那么相似，在这里生存日复一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踏进这个地带，总让她有种不适感，似乎有什么盘踞在地带上空。
距离南木曦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要有两年了。
她敲响属于莫圆圆家的门。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是莫圆圆最小的弟弟。
“木曦，你来啦。”莫圆圆听到声音也连忙走到门口，“你等一下，我和妈妈说一声。”
莫圆圆的妈妈近两年身体不太好，家里全靠莫圆圆在维系。
“好。”南木曦并未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等着。
莫圆圆的小弟弟也站在门口，南木曦记得他叫莫宇，今年四岁。
“姐姐。”莫宇的小手扯着南木曦的裤子，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我们家有妖怪哦。”
换作以前，南木曦肯定会觉得是小孩子动画片看多了。但现在她是知道世上有妖魔鬼怪这种东西的，难免要多关注一下。
南木曦蹲下身子，与小朋友平视，“你们家怎么会有妖怪呢？”
“真的！妈妈她就是妖怪，还有陈阿姨她也是！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姐姐相信你。但你妈妈怎么可能是妖怪。”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真的看到了。”莫宇拽着南木曦的手，想要拉她进屋。
“小宝，在干嘛呢。”莫圆圆从屋内走了出来。
南木曦站起来，笑着说：“没事。既然阿姨在家，我也去打个招呼好了。”
南木曦探望过莫母一次，不是她不想来，是她实在没有时间。
“妈妈她在房间里睡着呢，我带你进去。”
南木曦牵起莫宇的手，和他一起进了屋。一进屋，南木曦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但在门口时，却根本没闻到。腐臭味在南木曦踏进莫母所在的房间时到达顶峰，熏得南木曦差点吐出来。
可莫圆圆和莫宇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看起来他们什么也没闻到。
不会是什么怪东西吧。南木曦不太确定，她只是个新人。虽然这两个星期从白九诗那里学了点，但终归还是瓶半吊子水。
“妈妈，木曦来了。”莫圆圆对着床上凸起的被子说。
饶是有心理准备，看着眼前的一幕，南木曦还是眉头紧皱，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这个画面简直太过荒诞诡异了。
昏暗的房间内，莫圆圆正对着被子说话，可被子底下的，只有一具骷髅架子。骷髅头正对着南木曦他们所站的地方，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几人。南木曦还能看见被子下的白骨散发出的黑气。
明明是一动不动的骷髅架子，偏偏莫圆圆对答如流。
“木曦，我妈妈叫你呢。”
“诶。那个，阿姨好。我是南木曦。”为避免打草惊蛇，南木曦就着演了下去。
不知道骷髅架子说了什么，莫圆圆听完说：“好，我们会注意安全的。再见，妈妈。”
“阿姨，再见。”南木曦对着骷髅架子的方向说。
熏得人头疼的恶臭味在出门的那一刻消失殆尽。长廊里的空气依旧黏稠，难闻的气息未曾泄露一丝一毫。
南木曦想到了莫宇的话，想必小孩子肯定是看到什么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圆圆，你出门了，你弟弟怎么办？”南木曦还牵着莫宇的手。
莫圆圆蹲下摸摸莫宇的头，“小宝会乖乖待在家里，等姐姐回来的是不是？”
莫宇点点头，“我不会乱跑的。”
小孩子和未知的骷髅架子共处一室，想想就不行。况且南木曦还有和莫宇聊聊。
“要不这样吧，我们带小宝一起去，我看小宝他也很乖，不会捣乱的。对不对呀，小宝。”
莫宇重重地点头。
“那好吧，就带上小宝吧。他的确很久没出门了。”
莫圆圆想买条项链送给她妈妈，南木曦提议去大型商场，那里店铺类型多。
趁着莫圆圆去挑选项链的功夫，南木曦把莫宇拉到一旁。当务之急，是问问怎么回事，并且看能不能知道莫圆圆的妈妈去哪儿了。
“小宝，姐姐问你，你之前说的妖怪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相信我说的吗！我和大姐姐说，她总是说我动画片看多了，二姐姐也是。”
“嗯嗯，姐姐知道小宝没说谎。所以小宝跟姐姐讲讲妖怪的事情好不好？”
“有一天晚上，大姐姐和二姐姐都睡了，我起来去厕所，然后就去房间看了妈妈。可是，妈妈不见了，床上只有用一个用骨头拼成的人，它还穿着妈妈的衣服。”
“那陈阿姨呢？”
“陈阿姨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那天我听妈妈的话给陈阿姨送东西，她的门没关紧，我从门缝里看到陈阿姨变成了一个很可怕的妖怪。后来我都不敢去陈阿姨家了。”
“你妈妈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嗯……今天放假……就，上次幼儿园放假，我去找阿梓玩的那一天。”
“那之后你有没有在看到……呃，骨头人呢？比如今天你看到了吗？”
“自从那一次后我就没看到了。”
“好，姐姐知道了。”
“姐姐也觉得妈妈变成妖怪了吗？”
南木曦摸摸他的头，轻声说：“不，不是你妈妈变成了妖怪，是妖怪变成了你妈妈。你妈妈会回来的。”
莫宇点点头，“我知道了。”
***
回到管理局，南木曦决定先去找戎霈说一下。因为管理局实在没人了，白九诗她们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南木曦叩响戎霈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
没想到办公室不止有戎霈，还有一个人，就坐在戎霈对面的椅子上，南木曦只能看见背影，那个人有着一头很吸睛的酒红色微卷长发，如绸缎般的发质，让人忍不住想问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打扰到你们了吗，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不用。”坐在戎霈对面的人把椅子转了半圈，面朝南木曦，“发生什么事了？”
精致。这是南木曦看见她的脸时，脑内浮现的第一个词。白皙的肤色，完美的脸型和下颌线，微微上挑的眼角和眼尾的泪痣都很是勾人，偏偏黑色的眼眸中无波无漾，带着淡淡的疏离。明明是很日常慵懒的白t和黑衬衫叠穿的搭配，她却穿出气场强大的感觉。
“这是洛时熠。”戎霈说，“她和你一样，也是新加入管理局的，只比你早来一个月。”
洛时熠来到南木曦面前，南木曦比她要矮半个头。洛时熠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洛时熠。”
洛时熠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修建得很圆润。
南木曦伸出手同她友好地握了一下，“你好，我叫南木曦。”说完就缩回了手。
“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儿了？”坐在办公桌后的戎霈开口了。
南木曦向戎霈简述她在莫圆圆家的所见，洛时熠抱着胳膊也在一旁听着。
戎霈思索了一下，然后说：“听起来，很像是骨妖，而你说的诡异场景，应当是幻术。”
南木曦：“骨妖？”
戎霈解释道：“骨妖自怨念而生，其形骸嶙峋，余白骨。以骨为甲，护真身青火。此妖命力顽强，青火不灭，即可附生。”
“那骨妖是不是怕光？我看那骨妖待的那屋子光线很昏暗。”
“没错。骨妖遇明火会受重伤，如果想彻底杀死骨妖，只需在此时用明火毁坏真身，妖魂自会溃散。至于你说的另一个，应当是画皮鬼。”
“画皮鬼我好像知道。”南木曦前两天在白九诗的要求下恶补了很多资料，“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善画皮，以其惑众食人。”
戎霈说：“我记得那里有些许烟花柳巷之地，如此，画皮鬼的出现缘由倒也能理解。”
洛时熠听完，发出了疑问：“据你说，那个房子被施加了幻术，可骨妖妖气低下，甚至没什么能力，如何维持幻术？更何况……”
“这个疑问就交给你们了。”戎霈嘴角上扬，“算是木曦进管理局的第一个任务，调查骨妖。”
南木曦：“戎医生，我还在假期呢。让我工作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你是想帮你的朋友的吧。”
“我当然要帮的。但既然变成了假期的工作，那就是加班。加班多少给点加班费吧。”
“我会派人去保护莫圆圆和她的弟弟妹妹的安全。你放心调查。还有，顺便带上她。”戎霈看向洛时熠。
洛时熠则看着南木曦，“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呃……你确定？”南木曦不是质疑洛时熠的实力，主要是洛时熠看着就矜贵，真的能容忍莫圆圆家的那股味道吗，她都差点忍不下去。
“嗯，走吧。其实我的能力还行的。”
南木曦和洛时熠商量好，等到晚上再去莫圆圆家。这次不用正常手段，既然要调查，肯定要用点特殊法子。
无边夜色下，南木曦带着洛时熠一脸坚定地走过纷乱繁杂的红灯区，穿过没有路灯的巷道，直抵筒子楼大门口。
“怎么说？”南木曦看着洛时熠。洛时熠先前说她有办法悄无声息地进入莫圆圆家。
“牵着我的手。”洛时熠伸出手，“我施个小幻术隐匿我们的行踪。”
南木曦握住洛时熠的手，“走吧。”
“你闭下眼。”
“啊？”面对洛时熠的要求，南木曦也没多问，乖乖闭上了眼睛。
一秒后，南木曦听见洛时熠说：“好了，睁眼吧。”
南木曦依言睁眼，周边的环境不再是筒子楼的大门和巷道，而是莫母那昏暗的小房间。
“我嘞个瞬移。你还会这招？”
“一个简单的缩地术，小范围的。好了，调查吧。”洛时熠的指尖冒出一团微弱小火苗，“在这个房间内，我们的身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南木曦竖起大拇指，“厉害哈。”
在洛时熠提供的弱光源下，可以勉强看见小房间内的布局，床是房间内仅有的家具，一张床就占据大部分的空间，窗户的床帘紧闭着，一点月光都无法溜入。
“你能闻到这屋里的味道吗？”南木曦问。其实在没睁眼前南木曦就闻到了，睁眼后才确定她没猜错洛时熠带着她瞬移了。
“尸臭味。骨妖身上的味道。”洛时熠说的时候面色都没变。
“行。”看来是南木曦以貌取人了，能进管理局的又能是什么简单的人。不过也不一定是人，她到现在也没问过洛时熠的身份。
“你查，我帮你看有没有人靠近。别碰到白骨，骨妖不会主动攻击。”洛时熠走到房间门附近。
“好。”
南木曦轻轻地靠近床，床上就是骨妖的所在。她掀开被子，骨妖还躺在那里，胸骨处有青火在黑暗中跳动，根根白骨被黑气缠绕。
“骨妖的状态不对劲。”门口的洛时熠说。
“哪里不对劲？”
“一般来说，骨妖不会有这么大的煞气。但这个骨妖煞气浓重，看来这个骨妖养很久了，还养得很细心。”
“养？”
“骨妖想要成型，需人为用人魂与阴气淬炼，养于极阴之地的尸骸内。骨妖会吸收阴气，以阴魂养煞，待时候一到，可成大妖。但骨妖是小妖，要养成大妖要跨越很长的时间。面前这个，已经快成了。”
“你好了解。”南木曦再次竖起大拇指。
“我能了解这么多是因为我老师教得好。”
“那你肯定学得很认真。”南木曦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端详着安详地躺在床上的骷髅架子，青火在她的瞳孔闪动，“嗯……照这样说，这间屋子里的幻术应当是养骨妖的人所施加的。”
“或许。”
“圆圆的妈妈应该就在他们手上。”
“也有可能被喂骨妖了。”
“我知道，那也要有希望。”南木曦心里也清楚，莫母大概率是活不成了，“反正不管如何，总要给圆圆一个交代的。”
“今天先到这里吧。”洛时熠熄灭指尖的火苗，“这附近怕是不仅有幻术，可能还设了结界。待太久可能会打草惊蛇。”
“好。”
洛时熠走近南木曦，伸出手。
“怎么了？”南木曦不解。
“带你出去。”
“哦对。”南木曦握住她的手，“忘记我们是私闯民宅了，差点就夺门而出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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