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夕也跟了过来,路闻皙把洗漱用品递给他,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站在镜子前。
路闻皙半阂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大早上的就被扰醒真的很烦,但这也不能怪路夕,毕竟路闻皙又不是因为他才做的噩梦,至少路闻皙自己这样觉得。
一番试探后发现路夕对符纸确实没什么反应之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其他的还有慢慢观察。路闻皙侧眼看向旁边的小孩。
路夕站在路闻皙身边,手里拿着牙刷一下一下刷着,时不时偷瞄两下路闻皙,见哥哥看来又像是干了坏事被抓包了一样,移开视线。
路闻皙看着身边的人,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观察了一会他的表情,那双透亮的眼睛在被看到的一瞬就挪开视线,紧张地躲闪,无声地叹了口气。
路闻皙接了一捧水洒在脸上,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理了下头,拿起床头柜上的墨镜,说道:“一会出去一趟。”
路夕闻言手刷牙的动作顿了一下,“嗯?我也要去嘛?”
路闻皙说:“嗯,家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出去看看。”
路夕惊喜地睁大双眼,眼里的喜悦感溢出,但又矜持地说道:“哥哥是要给我买衣服吗?会不会太麻烦了,我穿原来的衣服就行,我不挑的。”
路闻皙看了他一眼,说:“你现在算是我的弟弟,我只是想要给我的弟弟买几件衣服,理所应当的。”
路夕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又很快掩盖下去了,又笑着说:“嗯!谢谢哥哥!”
路闻皙坐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等着路夕,给二狗发去一条短信:“有空没?”
对面秒回:“哟,稀客,说吧,出什么事了需要我亲自出马?”
“去不去街上?”
“街上?怎么,你又要买什么?上次去的时候你不是说买好了吗?都行啊,什么时候?”
“一会。”
“OK,想不到啊,咱家皙皙竟然也有主动找我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
虽然是为了蹭车,毕竟十几块钱的出租车远不如三轮车便宜。
二狗爬在床上,玩着手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二狗被照得躲了躲,翻了个身继续玩手机。
知道路闻皙的拖延症极其严重,说是一会,实际上要等上两三个小时,算算时间,路闻皙应该才起床没多久—那就玩会再去……
“姜姜?”一条消息从手机上发弹出。
二狗噌的一声坐起来,点开消息,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反复确认,又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明明只是两个字一个问号,他还是像刚识字一样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屏。
二狗取消掉自动熄屏,总觉得屏幕暗掉了那条消息也会一起被消失。二狗紧张地吞咽了下,手指戳着屏幕,回着消息,因为手抖输错好几次。
“在。”显得太敷衍。
“我在的,”看着有些别扭。
“在的”
终于编辑好消息,按下发送。
然后整个人又忐忑地看着屏幕,无意识地攥紧手机,手心不断冒出冷汗,在心里默数着秒数,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炸响在耳边,屏住呼吸,过去的种种浮现在眼前。
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几乎要将人压得弯下腰,空气也不断掠夺着人们的氧气。乌鸦飞过头顶,仅剩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消失。
父亲嫌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打量着面前这个破破烂烂、邋里邋遢的小孩,将握着自己的小手抓紧,侧身挡住那个小男孩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个小男孩就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私生子。他在与母亲离婚时就将这个小男孩带了过来,把这个小男孩当成掌上明珠,当成继承人培养。小男孩左侧站着一个身材苗条,长相姣好的女士,半长发卷起盘在后脑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眼镜,冷冷地看着他,将自己当成路人,亦或者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三个人站在一排,像是一家三口。而这一家三口面前,立着的是外婆的墓碑——那个唯一收留自己,给自己做好吃的的人。
明明不久前外婆还在给他做糖包,还笑着对他说:“江儿呀,你要走出这里,顺着这条江……顺着江走……”
他当时是怎么回达的……哦,他说的是:“那里就有人愿意接受我吗?”
外婆听完后,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沉默着,摸了摸他的头,喃喃道:“会有的,会的……”
早知道就不该这么说的……好歹让外婆开心一点……
外婆去世前和他说了什么?想和他说什么?想做什么事?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给菜浇完水回来时外婆就一直在睡觉,一直睡着……睡到现在。
母亲还没有来,估计是和父亲错开了时间,避免见面时尴尬。
二狗在几年前见过她,当初离婚时他一直跟着父亲,父亲也没有管过他,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于是他独自去找过母亲。
“下班了,辛苦了。宝贝走吧我们回家。”母亲对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说道,左手抱起一个小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于是他又回去了,父亲并没有问他去了哪,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他走到江边,看着那遥远、浑浊的江水,想着“妈妈有家了,爸爸也是。”
“那我呢?”
“我该去哪里?”
“外婆,这条江,有尽头吗……”
抬起头望着天空,灰色的天空盖住了光,脸上滑下一滴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水从脸颊滑到下颚,晶莹的水珠上折射出闪亮的光,又很快落到地上,光芒也随之消失。数不清的水珠从天上落下,落到地上,每一个都发出闪耀的光,每一个都存在不了多久。
曾经的幸福就像一场梦,美好又不真实。
如果外婆在的话,应该会来找自己,给自己打伞,就像现在这样……徐江眼睛失神地看着头顶那片突兀的黑色,微微侧头看向撑伞的人:模糊的视线里酒红色的头发遮住眼睛,伞朝自己这边倾斜着,徐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走吗?”那个人轻声问道。
徐江看着他的脸,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冰冷潮湿的布料在脸上摩擦,又用手臂把自己包裹起来,迟钝地想:“去哪?他们都有家人了,我就是个多余的,在哪里都会被嫌弃……干脆不走了,口袋里还有外婆给自己的针线,要不……就在这里,在这场雨里,去找外婆……只需要忍一下,忍一下就可以……”
红发男人向前一步,抬起手,将手缓缓放在他的头顶,语气极其温柔地说道:
“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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