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裂的蘑菇云照亮夜空的一瞬间,田可颂分明看见,那只赤色的飞禽像一道闪电一般从后面冲了上来。
虽然看不清红鸟上面的人,但她想:那上面一定是云再!
雷澈嘲笑似地说道:“怎么?感动了?”
“小崽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何果,去母星联邦不是我的意愿。”
雷澈笑了笑,“怎么?你这是在怨怪我?”
田可颂望着越来越近的红鸟,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与母星人类的恩怨,没有立场劝说你回头,但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我希望你放过我。”
“你怎么知道去了就是送死?我带你报仇啊!”
田可颂摇摇头,“如果不是他们的实验,我并不能再次活过来,从另一种层面上说,他们帮了我。”
“所以当你知道你的复活一手由母星人主导,你开始你对母星人感激涕零?”
“不……不是,我一方面庆幸自己还能再活一次,庆幸能够在这样一个世界经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另一方面,我占据了另一个女孩的身体,我的出现使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主宰,我很愧疚,这种纠结的情绪使我难以面对。”
雷澈:“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自愿放弃对个身体的主导权?你以为,你的出现就能单方面宣布完胜?你错了,她在离开时,分明是愤恨、憎恶多于留恋、不舍,母星人利用她对抗元星人,将她制作成一台工具、一把枪,他们并不希望工具有一天会反抗会倒戈,枪会自动走火,但人类太过狡诈,也太高估了自己对一切的控制。所以她请求我,臣服于我,主动献身于我,愿意让我帮她复仇,这一切,促成了现在的局面。说起来,若不是我,你不太可能占据现在这一副身体。”
田可颂:“所以你是打算继续利用这一副身体?让这副身体成为你挑战联邦的工具和枪炮?”
雷澈邪气一笑,“不愧是和我呆在一起好几个月的女人,你开始真正了解我了。”
“不是我了解你,而是我了解一个疯狂的人,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
“你觉得我疯?呵呵,安赛群岛的人,每一个人都这么认为,没想到你也不例外。”他语气转冷,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身后传来一声啼叫,那声音响彻云霄。红色的鸟儿逆风而行,像割掉绳索的风筝一般飞向黑寂的天空。
“雷澈,你要做什么!”云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田可颂回过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云再坐在身后的那只红鸟上,背脊微微前倾,漫天星光下,他像一个真正的王者,一身不容侵犯的凌厉之势。
“回头吧,雷澈,不要在这种节骨眼上做蠢事!安赛才经历了一场大战,所有人都在等待你的回归!”
雷澈此时的意识体在这只金色的鸟儿身上,他浅色长睫毛轻轻一阖,从金鸟身体中发出浑厚的声音:“等待我的回归?你当真以为人人都是你吗?趁热打铁啊,乘胜追击啊!云再,你与佳叶都太过保守。在这一点上,我们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能达成一致。你不是我,怎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
云再叹一口气道:“我知道的,你我本是同根而生,我了解你就如同你了解我。”
“但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你怎敢如此自信,能了解我?”他轻蔑发出一丝低笑,振翅朝更远的海域上空掠去。
云再掏出怀里的手枪,从烟波赤鸟身上站立起来,瞄准金鸟道:“我数三二一,雷澈,你停下来。”
“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我亲爱的弟弟。”
金色的鸟儿发出嘶鸣,田可颂在它身上险些没有坐稳。
她陡然翻转,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死死握住了缰绳才稳住了身形,等到自己的身体再次翻转过来时,她看见海平线上逐渐亮起一丝微光,将视线照亮。
来安赛的时候,她和云再一起躲在那个箱子里,没有机会欣赏一路的风景,没想到返程的路上,虽然有机会在高空看见这样的风景,但已是无心无力欣赏了。
云再开了几枪都被金鸟避开,他们之间的战斗对田可颂来说,无疑是一场折磨。
枪声在耳边呼啸,风几乎掀翻天灵盖。
她此时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真的只是一具**凡胎,从高空坠落,只会小命呜呼。
也不知缠斗了多久,透明盒子里的躯体倏然睁开了眼睛,金色鸟儿像直线一般坠落。
田可颂感受到重力失控的感觉,自己正在急速下坠。
下方,是雪白一片,绵延的冰原。
飞机失事的感觉,应该就是如此吧。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脚趾抓紧,感觉自己像一片没有依靠的雪花,正在广袤的宇宙中下落……
“田可颂!”云再再次扔出手中的丝线,企图在金色的鸟儿身上找到一个合适的锚点。
但金鸟的下坠速度实在太快,那丝线并未扎稳便又开始回撤。
雷澈嘴角含笑从透明的盒子中伸出手,一把将田可颂拉进盒子。
身边的风声一下子被关在外面,她的身下是睁开眼睛,一动不动打量她的雷澈。
田可颂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死亡的边缘,这个男人为什么还能笑出声来。“好玩么?”他问。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浑身瑟瑟发抖。
下一刻,他的眼睛一闭,金色的鸟儿重新恢复意识,在几乎就要坠地的那一瞬间,鸟儿腾空而起,猛然朝天上飞去,朝烟波赤鸟撞去。
田可颂的世界天旋地转,在盒子里与雷澈的身体撞来撞去,全身都快要散架一般疼痛。
她几乎被撞晕了过去,等到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她发现自己躺在雷澈的怀里,他胸前的紫玫瑰散发冷冽的芬芳,她被这一阵剧烈的冷裹挟。
她蜷缩起身子,呼出的气体变成白雾。
他一步步在冰原上行走,不,不是在走,而是在跑,这速度远超正常的人类。
她嗓子一阵苦涩,这极寒的天气将她的嗓子都几乎冻住了,“小……小崽子。”
雷澈低下头,步履不停,“你终于醒了,人类果然脆弱。”
田可颂转头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冰原,觉得场景异常熟悉。
云再呢?她在空中的时候,分明见到雷澈发疯一样朝云再那边撞过去了。
还未等她开口,雷澈便答道:“他可不像你这般不堪一击,好得很。”
田可颂嗓子难受,这样用意念与他对话的方式,她觉得比开口好了太多。听到云再安好的消息,她虽然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已经从安赛地区重返到冰川,心里就一阵打鼓。
“我们要去哪里?”她在心里问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
她冷得缩成一团,但现在小崽子这副样子,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于是她抱住自己的手臂,咬紧牙关。
“谁?前面有动静!”有人发现了他俩的动静,拔出枪支对准冰原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停下,那边是禁止进入的区域!”那人穿着冰川矿区地面巡逻服,对着他们喊道。
雷澈丝毫不为所动,
“嘭嘭……”那人果断开枪。
田可颂捂住耳朵。
雷澈迅速掠到那人面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卸下了他的枪,那人几乎都没看清,就被枪口指着额头。
“防护服”举起手来瑟瑟发抖,“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雷澈单手抱着田可颂,一头雪白的长发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冷白的背景,他的眼神露出一丝狡黠而又顽皮的笑,“把你这衣服脱下来,快点。”
开什么玩笑,在这冰原上,不穿这身衣服进行保温,是会死的。可眼下这个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用枪指着他的额头,如果不顺从他,立刻就会死在他的枪下。
他走路的速度,根本就不像正常人……
那个巡逻队员看着他怀中的那瑟瑟发抖的女人,突然眼前一亮,“何……何上校!”
田可颂心想:这人认识通缉犯何果,还是认识原来在冰川矿区伪装可果的自己?
“赶紧脱!”冰冷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比枪口还要冰冷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
他只好犹豫着,将自己身上套着这件巡逻服剥下来,冷冽的气温,让他抱住自己的胳膊。失去巡逻服,他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活着走回矿区。
雷澈倨傲地注视着他,他像只落水狗一般举着手,将自己的衣服递给雷澈。
雷澈将衣服扔在田可颂身上,“换上这个,别冷死了。”
田可颂心道:这人像个土匪。
对上土匪的目光,她眼皮一沉装死。
“嘭”一声枪响,那个刚脱完衣服的巡逻队员脖子一歪,倒在冰面上。
“你为什么杀人?”田可颂瞪着眼睛看他。
雷澈拎着枪转一圈:“好玩。”
田可颂挣扎着从他臂弯上跳下来,她向来知道小崽子不按常理出牌,也知道他从前就总是怂恿自己打啊杀的,但这种毫无道理的杀人,她有些接受不了。
“怎么?又可怜起你的同胞来?好啊,你发善心我管不了,有骨气别穿防护服,冷死算了。”他像看着一只死狗一样的瞥了地上那人一眼,发脾气似得朝他的头踹了一脚。
他的白皮鞋上一下子粘上了红色的血迹,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将枪收好,背着手朝前走,“你愿意在这里多可怜可怜他也行。”
田可颂初来冰原时就见识过这里的巨型生物,它们可不止在地下生活,沿着人类还没有探明的通道,它们也会钻到地面上。遇上了,她一定是死路一条。
她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这防护服与她进入矿区时穿的类似,材质虽然很薄,但是防寒能力极强。
她看着雷澈那单薄的白西服,他为什么不冷?
雷澈走得不算快,她步子快一点勉强能跟上。
不远处,是绵延不绝、规模巨大的冰塔林。
雷澈面向那庞然巨物一般的山岳,喉咙里发出田可颂听不懂的呼号。
低沉的……悠扬的……古老的……
那些冰塔林后面,钻出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皮肤皱皱巴巴的巨兽,它们俯视着这苍茫的冰原,眼中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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