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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番外二:雨中茉莉

深秋的雨敲打着琴房的窗,十六岁的裴嘉念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她身上穿着熨烫平整的校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是母亲要求的仪容标准。

“开始吧。”

周曦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冽如窗外的雨。她坐在琴房唯一的扶手椅上,手中拿着节拍器,目光如尺般丈量着女儿的每个动作。

裴嘉念深吸一口气,将小提琴架在肩上。

琴是1832年的意大利古董,周曦忱在她十岁生日时送的礼物。

名贵的木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可她总觉得琴弦勒进肩膀的疼痛,比任何责骂都来得真实。

《恰空》的旋律在琴房里流淌,这是巴赫最难的小提琴曲目之一。她练了整整三个月,手指被琴弦磨出薄茧,肩颈因为长时间的练习时常酸痛。但周曦忱从不问这些,她只在乎音准、节奏、情感表达是否完美。

“停。”

节拍器啪嗒一声停住。周曦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第三乐章,第47小节,升fa不够准。”母亲的手指点在乐谱上,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你分心了。”

裴嘉念垂下眼睫。她确实分心了。

窗外有只小鸟在雨中扑腾着翅膀,她多看了两眼。

“重来。今天练不好这个乐章,不准吃晚饭。”

琴房的门轻轻合上,留下她一个人面对满墙的奖状和奖杯。

那些都是她这些年比赛的战利品,可没有一件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同桌姜悦觅抽屉里的漫画书,是书包里被没收的流行音乐磁带,是能够在雨天发呆的奢侈。

她重新举起琴弓,琴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她刻意在母亲指出的那个音节上加重了力道。琴弦震颤,发出尖锐的鸣响。

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裴嘉念考了年级第二。

放学时,她捏着成绩单,在校门口犹豫了很久。姜悦觅蹦蹦跳跳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念念,这次我进步了十名!妈妈说带我去吃火锅庆祝!”

她勉强笑了笑,把成绩单塞进书包最里层。

回到家,周曦忱正在客厅看报表。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地问:“成绩出来了?”

“嗯。”

“第几?”

“……第二。”

周曦忱终于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为什么不是第一?”

裴嘉念攥紧书包带子:“这次数学最后一道题……”

“我不听借口。”周曦忱打断她,拿起手机,“从下周开始,每天加两小时数学补习。”

她站在原地,看着母亲打电话联系补习老师,语气冷静而高效。

茶几上放着她这学期收集的银杏书签,那是她在上下学路上悄悄捡的,每一片都精心压平,夹在课本里。周曦忱的目光扫过那些书签,眉头微蹙。

第二天,她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些金黄的银杏叶,和废纸混在一起。

那天晚上,裴嘉念在日记本上画了一地碎叶,旁边写满“为什么”。墨水晕开在纸页上,像永远干不了的眼泪。

高三开学不久,裴嘉念发了高烧。

凌晨两点,她浑身滚烫地从梦中惊醒,喉咙干得发痛。正要起身倒水,房门被推开了。

周曦忱端着药碗走进来,身上还穿着白天的套装,像是从未睡下。她把体温计塞进女儿嘴里,动作熟练却毫无温情。

“38.6度。”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她神色不变,“把药喝了,半小时后开始复习。”

裴嘉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妈,我在发烧……”

“所以呢?”周曦忱把药碗递到她嘴边,“下个月就要模考,一天都耽误不起。”

中药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几乎要吐出来,却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中强行咽下。喝完药,周曦忱果然拿出了模拟卷,摊在床头柜上。

“选择题必须全对,大题不能扣超过十分。”

房门轻轻合上。裴嘉念蜷缩在床上,额头滚烫,手心却一片冰凉。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题目,视线渐渐模糊。

凌晨三点,周曦忱再次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物理退烧贴。她沉默地替女儿贴上,顺手更正了试卷上的一道错题。动作精准,没有碰到女儿一丝皮肤。

在她离开后,裴嘉念发现枕边多了一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比利时黑巧。可巧克力包装纸上,还放着一张新的习题清单。

拿起巧克力,最终还是没有拆开。

收到LSE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裴嘉念把自己关在琴房里。

她抚摸着琴身上细腻的木纹,想起这八年来的每一个日夜。春天手指过敏长出红疹,夏天汗水浸透琴身,秋天肩颈贴满膏药,冬天指尖冻得发紫却还要练习。

琴房的门被推开,周曦忱走进来,手里拿着伦敦公寓的钥匙。

“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公寓,离学校十分钟路程。”

她把钥匙放在琴谱架上,“到了那边,每周要去皇家交响乐团旁听,我已经联系好了。”

裴嘉念沉默地看着那把钥匙。铜制的钥匙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像极了这些年来束缚她的枷锁。

“妈,”她轻声问,“如果我说,我不想学经济,想去音乐学院呢?”

周曦忱笑了。那是裴嘉念第一次看到母亲露出这样的笑容,冰冷,讽刺,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裴家不需要音乐家。”她说,“你需要的是继承家业的能力。”

那天晚上,裴嘉念在日记本上用柠檬汁写满了“自由”。透明的字迹在纸页上隐形,就像她从未说出口的梦想。

出发去伦敦的前一晚,裴嘉念在卧室里收拾行李。

周曦忱推门进来,亲自检查每件行李。她拿起一件浅灰色的西装,眉头紧蹙:“太休闲了,换成深灰色。”

然后又拿出一条连衣裙:“颜色太亮,不够庄重。”

裴嘉念沉默地看着母亲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挑剔过去,最后行李箱里只剩下黑白灰三色。就在周曦忱要合上箱子的瞬间,她突然开口:

“妈,你还记得我六岁的时候,你给我买过一条粉色的裙子吗?”

周曦忱的动作顿住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六岁的裴嘉念穿着粉色连衣裙在花园里转圈,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

那天她笑得特别开心,因为母亲罕见地没有纠正她的仪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但第二天,那条裙子就消失了。周曦忱说,粉色不够稳重,裴家的女儿不该穿这么轻浮的颜色。

“不记得了。”周曦忱合上行李箱,“早点休息,明天十点的飞机。”

母亲离开后,裴嘉念从衣柜暗格里拿出一个帆布包,悄悄塞进行李箱夹层。

里面装着她偷偷买的小提琴琴弦,还有一本破旧的《梵高传》,那是她在旧书摊上发现的,扉页上有人写着:“致所有不敢做梦的灵魂”。

周曦忱突然折返,她慌忙合上行李箱。

“这个带上。”

母亲递过来一个密封的盒子,“伦敦潮湿,你的胃不好。”

盒子里是分装好的中药茶包,每一包都仔细标注了服用方法。最上面放着一罐茉莉花茶,是她小时候失眠时,母亲常给她泡的那种。

裴嘉念接过盒子,指尖碰到母亲的手。那双曾经无数次纠正她握琴姿势的手,冰凉而粗糙。

很多年后,裴嘉念已经执掌鑫屹集团。

某个雨天,她回老宅整理旧物,在母亲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那本茉莉花封面的日记。

她以为早就被丢弃的日记,原来一直被母亲收藏着。

翻开泛黄的纸页,她惊讶地发现,每一篇日记的空白处,都有母亲的字迹。

在《第43次想砸了这架小提琴》旁边,周曦忱写道:“今天老师说你很有天赋,妈妈比谁都骄傲。但骄傲不能说出来,怕你懈怠。”

在《第二名不值得存在》那页的角落:“看到你偷偷哭的样子,妈妈的心比你还疼。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温柔。”

在《38.6度的战场》背面,是一行颤抖的字迹:“守了你一整夜,想起你小时候发烧,非要妈妈抱着才肯睡。”

最后一页,夹着她童年画的所有画作的微缩照片。那些她以为被母亲丢弃的涂鸦,每一张都被精心保存。在画着破碎茉莉的那页,周曦忱用红笔写道:

“如果重来,我依然会选择做你恨的妈妈,而不是让你恨这个世界。”

雨还在下,敲打着书房的窗。裴嘉念抚摸着那些字迹,终于明白了母亲沉默的爱。

就像窗外雨中摇曳的茉莉,香气苦涩,却年年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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