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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罪妖

境之西北,昆仑之虚,下有炼狱,囚束罪妖万千。

而此时,一个右耳戴白玉耳扣、身着白底染山川水墨印花外衫的年轻人正半蹲在昆仑狱一处狱门外,一件一件地慢慢往狱中递送着吃食,烧鸡、炒菜、还有糕点……

阴湿的牢狱中,一个少年正抱膝靠坐在角落里,头发散乱,衣衫破旧,身上有着受过刑罚的痕迹。

“小兄弟,你是叫山止吧?你不用怕,在下褚繇,是天界祭阵司的司祭。来这里,只是想向你打听些凫丽山的事情。”褚繇一边拿出一个汤罐子,一边笑盈盈地介绍自己道。

叫山止的少年没有回应,只是换了一个姿势,继续靠在墙边闭目休憩,看起来这些吃食并没有打动他。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褚繇并未气恼,又缓缓和声问道:“小兄弟,凫丽山乃是天界禁地,为什么你会去那里?”

山止歪过头,看向褚繇,指了指身上的伤痕,哑声道:“那些狱卒一直在问的也是这个问题,我早说过了,只是误闯。”

“你可知道凫丽山是罪族龙侄一族的旧居之地?”

“我只是一个小妖,哪里知道你们天界仙神们的诸多密事?”听到“龙侄”两个字,山止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别过头低声回应道。

“擅自闯入天界禁地很可能被判重罪。我曾经在祭阵司的典籍中看到过一些对凫丽山龙侄一族的记载,对他们有些了解,且我并不是隶属这昆仑狱之人,你都去了凫丽山的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如若详细说与我听,或许我可以帮上些什么忙,帮你说清你确实是误闯。”褚繇不罢休,又继续追问。

“怎么,硬的不行来软的?我知道的已然都如实说了,你们不信也怪不得我。”少年有些不耐烦,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倒在地上,本想闭眼假寐,却突然感觉到身下似乎有些微微震动,又倏地坐起身来。

褚繇这边也感知到了地下的异动,正在两人疑惑之际,远处传来一阵高声呼喊:“大胆妖物!竟敢趁机挣脱缚妖锁链出逃!”随即远远看到一众昆仑狱卒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追来,却没有看到妖物的身影。

想来是有妖物要越狱,看情形还是个会遁地的妖物。褚繇一边思忖着,一边急急放下汤罐子,起身上前,准备画定身阵。

祭阵司的神官们主司天界的祭礼法阵事宜,身为祭阵司的司祭,虽然不是专职缚妖的差务,但是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说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然而祭阵司的司祭根据修为灵力的不同是分为高中低阶的,不比高阶司祭的瞬间结阵之能,低阶司祭大多还是要一笔一划的画阵,所以他们大多数的时候都在为缚妖司的缚妖使们做辅助打下手,例如伏妖之前做做陷阱,事后清清妖气等等,直接上阵打怪这事,着实让褚繇心里有些忐忑。

地下的妖物极快地窜行着,褚繇刚画下几笔,便感觉到地面一阵剧烈晃动,定睛一看,伴随着一阵土石崩裂破地而出的是一只身形巨大的玄蛇。

只见玄蛇腾身一跃直直地撞向通道墙面,那墙面上似乎是有着什么阵法机关,随着玄蛇猛地一撞,一面巨大的通道闸门突然从上而降,挡在了追来的狱卒们面前,而闸门左右的机关也已悉数被玄蛇撞毁,狱卒们一时间打不开闸门,被堵住了去路。

这下褚繇的处境就尴尬了,本来想着只是帮帮忙而已,现在要独自一人面对玄蛇这种大妖,心态已然由忐忑上升为惊吓。他并不是擅长和妖物近身搏斗的行家,速度和武力值都敌不过玄蛇,见对方撞毁机关后张着血盆大口直直朝自己袭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撇下还没有画完的阵法,转身就跑。

一路追咬,玄蛇的尖牙几乎逼近水墨长衫的衣角,眼看来不及闪避的褚繇就要被玄蛇吞入口中之时,一条环绕淡蓝色光晕的长鞭突然从其身侧闪过,抽向玄蛇的眼睛,随即一个深蓝色的身影疾略而过。一瞬的照面,大抵可以看出对方是一位朗目疏眉的年轻人。

由于玄蛇撞坏机关而被闸门堵在另一面无法过来的狱卒们见到蓝衣人均是一惊,慌忙请罪道:“辛卯监!属下无能......”

“一群没用的东西!”蓝衣人向闸门一侧瞟了一眼,怒喝道,反手又是一鞭。

玄蛇再次被长鞭抽中,痛得浑身一震,甩起身后蛇尾怒冲向蓝衣人。蓝衣人见状倏地跃地而起,挥鞭相迎,与玄蛇缠斗在一起。

然而玄蛇实则完全无心与蓝衣人久战,只一门心思想要向外冲逃,趁着蓝衣人一个不注意,他便迅速从其身侧窜过,冲着正在前面重新画阵的褚繇飞袭而去。

蓝衣人见状眉头微蹙,猛地挥鞭缠住了玄蛇的蛇尾,一边奋力拖回玄蛇,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褚繇,沉声问道:“那边那位神官,可是祭阵司的?”

“呃,正是!”见蓝衣人是在与自己说话,褚繇一边躲着玄蛇时不时吐过来的信子抓紧画阵,一边慌忙回应道。

“我来牵制住这妖物,你需得再快些布好阵法!”蓝衣人拉紧手中的鞭子将玄蛇拖后了一步。

“快了快了!”说着,褚繇赶忙又加快了画阵的速度。

见一时之间摆脱不了蓝衣人的长鞭,而褚繇的定身阵也已完成大半,情急之下的玄蛇竟然奋力向前一冲,生生扯断了自己的尾巴,这使得蓝衣人不禁向后踉跄了一步。

眼见玄蛇钻向地下,蓝衣人稳住脚下,疾速挥鞭朝着对方尾部的伤口之处痛击过去,随着一声哀嚎,玄蛇又挣扎着跃出了地面,见遁地不成,突然调转蛇头原地急速向上盘旋,卷起了一阵飞沙走石。

两人与玄蛇的这场打斗惊动了周围牢狱的诸多妖物,远处的狱间中,一位粉衣少女正轻倚在狱门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而蓝衣人这边,见褚繇的阵法几近画完,玄蛇又企图向屋顶逃窜,便迎着飞旋的沙石近身冲向玄蛇,挥鞭扼住蛇颈竭力向下拖拽。

可就在褚繇马上要画下最后一笔之时,他却突感眼睛袭来一阵刺痛,手下不禁顿了一顿。

原来是玄蛇盘旋之间,地上的热汤罐子也被一扬而起,又被其在空中奋力扭动挣扎的蛇身撞碎,热汤汁刚好溅入到了褚繇的眼中。

趁着褚繇停顿的这一瞬,玄蛇找准时机,一边咬住长鞭猛然向上撕扯,一边再次腾跃撞向了屋顶。

“还没画完吗!?你在磨蹭些什么!”瞬间巨大的拉力使得蓝衣人也未能招架得住,被拉得一个趔趄,焦急之中催喊道。

“好,好了!”褚繇一边急急回应,一边忍着眼睛的灼痛画下最后一笔。

随着定身阵的结阵,蓝衣人也抽回长鞭向着玄蛇又是一记重击。玄蛇终是不敌而倒,发出一阵低嚎。

褚繇起身揉了揉还在刺痛的眼睛,隐约之间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然而还未待他进一步确认,便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抬眼一看,竟是刚刚玄蛇撞击过的屋顶之处坍塌下来。

“那是……狱门的阵眼?”只见对面的蓝衣人顿时大惊,当即拔出腰间哨子连吹三下。“快来人!辛卯狱的阵眼破损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只觉一阵地动山摇,随着屋顶的缝隙越裂越大,大小不一的土石接连掉下,浓烈的烟土尘障中混杂着各种妖物嘶吼嚎叫的声音。

“糟了!”

“糟了!”

褚繇与蓝衣人几乎同时急切道,他下意识转身,意欲冲向山止的牢狱,却一把被蓝衣人拉住:“你可会修补法阵?”

褚繇看了看山止牢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法阵,犹豫了片刻,回应道:“会是会一点,但我只是个低阶司祭,补起来可能会比较……咳咳……慢。”飞扬的烟尘呛的褚繇几近说不出话。

蓝衣人一边转身冲进烟障,一边叹了口气道:“罢了,能补多少算多少吧。”

此时,被堵住的狱卒们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了闸门,匆匆向这边跑了过来。两名狱卒停在了褚繇旁边处理定身阵中的玄蛇,其他人则急速追向蓝衣人所去的方向。

“三声哨音,这是出了大事了!”

“你没听辛卯监刚刚说吗,辛卯狱的阵眼被这妖物撞坏了!”

“狱门阵法的阵眼破损,这要是辛卯狱的妖物们跑了出去,咱们不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这动响,估计已经有妖物冲破法阵出逃了。”

“辛卯狱里多是些重罪大妖,这可如何是好,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

两个狱卒一边给玄蛇戴上缚妖锁链,一边小声讨论着。

褚繇闻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刚好和抬头看向他的两个狱卒六目相对,对方的眼神里显然透露着埋怨和不满。终归是由于自己没能在关键时刻及时结阵才导致玄蛇撞坏了人家狱门的阵眼,他心中有疚,躲开两人直视的目光,微微点头施礼,又赶紧转回去继续修补破损的法阵。

仔细端详下来,褚繇不禁感叹,这阵法设计的如此细致精妙,定是出自某位高阶司祭之手。然而阵法破裂的痕迹却逐渐让他心生疑惑。刚刚玄蛇冲撞的中心位置并不是阵眼,从屋顶阵法坍塌破损的迹象来看,是被玄蛇撞毁的大片屋顶一路塌裂波及到了阵眼。可这玄蛇的撞击之力竟有如此之大吗?褚繇隐隐觉得直通到阵眼的这条裂痕有些蹊跷,但一时之间又无法完全确认。

暗自思忖之际,忽见不远处一名狱卒朝着自己小跑而来:“神官,这阵法可已补完?。”

“我已将几个重要的破损之处补上,但若要复原,还是须得布阵的司祭再来修善。”褚繇一边做最后的检查,一边道。

狱卒一颗悬着的心似乎终于放下,却马上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略显为难道:“这……一定要布阵的司祭亲自来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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