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青顿了顿，往樊玉恩那边靠去，低声道：“王岳给我发消息了。”
“他也在给我发。”樊玉恩也压低声音回，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他问我老师怎么样了。”
“我来回吧。”郑逸青说，低头打字。
【绿松石】：她感冒变严重了，现在正在睡呢，我和玉恩先看着监控
【零食大仙】：你们俩都没睡啊
【绿松石】：嗯，我们俩坐一块，他现在也在看着我屏幕呢
【零食大仙】：那正好，我问问，玉恩今年寒假要不要留校啊
郑逸青转头去看樊玉恩，见他轻轻点了下头。
【绿松石】：他留
【绿松石】：我今年也要留
家里人不多，郑燕又不怎么喜欢过节，平时不是在打工就是和朋友出去玩，上次寒假他刚回家的时候郑燕还挺开心，一周后就开始看他不顺眼，三天两头的就要小吵一次。
以前在黑蝴蝶星的朋友们也有一大半没回来，各个星球的时间又不一样，有些星球放春节假有些又不会放，朋友们也因为时差原因和郑逸青的交流变少，他在家待的都快发霉了，找远在天蛇星的樊玉恩聊天时特别想和他待在一起。
这学期罗清竹身体越来越差，郑逸青看见老师这副模样心里不忍，想让她多休息休息，也萌生了和樊玉恩一起留校的念头。
“挺好的呀，假期多做点充实自己的事。”本来就是工作狂的郑燕听到他想留校后爽朗地说，“你老妈我反正更喜欢五倍工资。”
【零食大仙】：！你们怎么都？你们等会，我去问问胡忆兰
【绿松石】：我们三个人应该够了吧
他打下这句话的时候同时也看向樊玉恩，把脑袋轻靠在他肩膀上。
“够了，去年是我，泽非尔还有楼裕留校。”樊玉恩说，“加上老师是四个人，平时也就是喂食和记录数据，高年级的在完善自己的论文，我相对来说闲一点，还有空去找兼职。”
“王岳又回话了。”郑逸青盯着聊天框看。
【零食大仙】：胡忆兰说她春节那几天也想来，她就是天蛇星人，回家方便
【绿松石】：怎么突然都想留了
【零食大仙】：也没什么，感觉老师身体不太好，想让她休息休息，假期留下来主要原因还是要管动物吧，不然没人喂都饿死了
【零食大仙】：哎？咱们人这么多，她是不是能回家了，我记得她以前住的星球离天蛇星不近，坐宇宙飞船要坐好几天呢
“……你和他说。”郑逸青索性把手举到樊玉恩面前，直接让他在上面打字。
樊玉恩瞄了眼身后，看见老师熟睡的背影后拉过他的手腕，低头尽量简洁地表述。
【绿松石】：是的，去年我和泽非尔负责拇指蛇人的喂食和数据记录，老师和楼裕负责跳叶海蛙的喂食和数据记录，今年你们俩个都在，我们顾得过来，她确实能回趟家
【零食大仙】：……樊玉恩？笑死，你们俩真好认
【零食大仙】：知道了，我把聊天记录转给胡忆兰，之后再聊吧
大晚上像他们这样不睡觉的人也不多，郑逸青给王岳回了个晚安便开始打哈欠，把脑袋从樊玉恩的肩膀上挪开，百无聊赖地盯着屏幕看。
小黑点从睡梦中醒来，下午新放进去的活鱼还在游，它揉了揉脸，趴在石头后面等鱼过来，找准时机甩着尾巴冲向前抓住一条大快朵颐。
它吃完就又去睡了，时间渐渐来到三点半，罗清竹在闹铃刚响的时候就睁开了眼，坐在座位前去看卵的变化。
“没动静。”她走到樊玉恩右边说，手在键盘上按了两下，调整传播器的各种参数。
小黑点还在悠闲的吃饭，吃完后就在池子里活动身体，有几只蛇人也睡醒了，围在它身边玩。
清凉果饮品的效果渐渐褪去，困意涌了上来，郑逸青咬了咬舌尖，用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看来小黑点今天不会孵蛋了。
它和朋友们从三点半玩到七点半，玩完了又回去抱着卵睡觉，丝毫没有起来继续孵蛋的迹象。
传播器还是有局限性，罗清竹在那调整了半天，孵化池内的卵在4：38分才开始生长，长的速度也比较慢，郑逸青熬的眼皮直打架，虎口都被他掐出了印子。
终于，在早上的9：21分，某个卵里的胚胎长出了心脏。
……成功了？
郑逸青恍惚地眨眨眼。
罗清竹将某个卵的影像放大仔细观察，像个小蝌蚪的胚胎蜷缩在一起，尾部短短的，胸口处凸起小小的肉块，郑逸青看了半晌，将视线移到旁边的小窗口上。
规律的细微波动出现，他望着小蛇人的心电图，从中窥探它们活着的证明。
……滴……滴……
仪器内代表心跳的微弱响声打破了寂静。
欣慰，欣喜……郑逸青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手指收紧，紧紧握拳。
长的慢了些，没有长出手。
但总算是有了进展。
罗清竹按掉传播器的开关，往后一倒瘫坐在椅背上，神情疲惫，但眼里总算有了些笑意。
当然，这段频率也不能天天放，他们还是得跟着蓝尾蛇人小黑点的节奏来，但孵卵对小黑点来说是及其耗费体力的事，它唱一次歌就要等将近十天，拖着拖着就拖到来年的一月底。
小黑点费心孵化的小蛇人总算有了点蛇人的样子，头部以下的位置都覆盖上柔软的鳞片，罗清竹检查完所有的卵，转身对学生们提出自己的猜想：
“春天气温回暖，许多动物会选择在春季繁衍，蛇人有可能也是这样。”
“水下四百米的温度本来也不高吧？”赵裕提出自己的看法。
“蛇人下午或者在夜晚会去上层带觅食，我认为温度对它们来说还是有影响的。”郑逸青说。
“小黑点的体重快超标了，还要加大投食量么？”樊玉恩提出另一个问题。
前几个月还瘦瘦的，这个月胖了一大圈，尾巴肥肥的，肚子也鼓了起来，甚至还有了双下巴。
罗清竹沉吟，想了会后摇了摇头：“先不了，它的体重增大也有其他蛇人的原因，从上个月开始它的捕猎次数就开始减少，其他蛇人抓到食物会优先递给他，现在储存脂肪可能是为未来的孵化做准备。”
学生们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点头。
一年级的考试多，期末周还没结束，赵裕和陈芝初马不停蹄的赶往自习室复习，郑逸青与樊玉恩则跟在罗清竹后面走，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你们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罗清竹没忍住，率先问他们。
“……是。”她开口后郑逸青反而放松了不少，“王岳和胡忆兰也有事要找您，我们到您的办公室后再细谈吧。”
“和假期有关是吧。”罗清竹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找她谈这些，
“卵一时半会也孵不出来，春节期间我在学校，你们两个都可以回去……剩下的时间可能要错峰放假了，去办公室详谈吧，如果都有事的话我们再一起想想别的方案，问问一年级的学生们有没有空。”
罗清竹一般不会让一年级的新生留校，自己愿意的话当然另说，这个假期对拇指蛇人组来说还是蛮忙的，需要观察卵的情况，还要给在初级野化训练池的蛇人做评估，通过的话要把它们塞去最大的野化训练房，郑逸青也早就预料到这点，见她误会了，赶忙道：
“我不是要说这个，我、玉恩、王岳和忆兰这个寒假都在学校，实验室的人肯定是够的，您好久没回家了，想回的话就回去看看吧。”
罗清竹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他们，先看向樊玉恩。
“你去年就没回，没关系吗？”
“我是因为家里原因所以自己想留的。”樊玉恩说，“没关系。”
“……你和家里说了？”她又把目光转向郑逸青。
“嗯，说了。”郑逸青回道，“家里人同意啦。”
“……为什么，如果是为了我的话不用勉强。”
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
郑逸青紧张地想。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对老师说［啊老师我们就是为了你留的］，按他对罗清竹的理解，这样说完后罗清竹心里肯定要别扭一下。
“不是，我问他们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原因。”郑逸青眼睛一闭就开始乱扯，半真半假地撒谎道，“就、就是纯粹的巧合，您就算假期在学校我们也要申请留校的。”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个谎撒的巨烂，因为他一紧张脸就红，本来皮肤就白，现在红的特别明显，视线还在乱瞟，任谁看都觉得他在心虚。
樊玉恩推了推反光的眼镜，往旁边不着痕迹地挪了一步，稍微挡住郑逸青的脸。
我真的是因为不想回家才留校的。
没有撒谎，嗯。
他底气变足了不少，像根钢柱一样杵在那，泰然自若地看着老师，殊不知自己这个举动把郑逸青衬得更可疑。
罗清竹看向他们的眼神及其复杂，许久没有说话。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看看时间安排。”她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一群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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