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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微的光线穿过黑湖的水进入地窖,绿森森的荧光包裹着斯莱特林休息室,映在等待被召唤的七年级生脸上。偌大的公共休息室被八只石柱支撑着,天花板铺满如尼文撰写的咒符,估计是萨拉查本人从前引以为傲的炼金术语和原创咒文,此刻看起来令人头昏。
克莱拉·祖什坐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长椅上,本能地在心里默默翻译着天花板上的如尼文。
休息室里剩下的学生已经不多了。墙上那盏古老的钟显示已经快到宵禁时间了,按理说与院长的私人会面不应该延长至此,
“可偏偏我们院长身兼数职,上完课就改作业,改完作业还里德尔教授熬药,熬完药还给头脑不精的低年级们开小课,一天埋头苦干忙里忙外,直到礼堂晚餐后才分出空闲来给他自己学院的学生开职业辅导会议。” 塞巴斯蒂安·佐利一边玩弄着他纯金铸造的金色飞贼挂坠,一边跟克莱拉·祖什抱怨。
克劳拉听着他的怨气,把仰着的头正过来,棕色的长发在耳旁滑落,脸上是距离酒店仅剩一刻的疲惫。
看着塞巴斯蒂安等待回应的神态,她扯了扯嘴角,敷衍着这位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好友。大不列颠处于冬季,还有一周就到圣诞节。这个时节,一到夜晚,地窖里的温度就低的吓人。脖子上以深绿为主色调的羊毛围巾让克莱拉对体外温度免疫,紧紧攥着羊皮纸的指尖却止不住地发凉。
和塞巴斯蒂安坐在暖炉旁已经快两个多小时了。克莱拉和他说来也巧,父母同是纯血,母亲们是好友,出生在距离不到三公里的住宅区,同一年入学霍格沃茨,每次到这种用家族姓氏首字母排名的场合,他俩总是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看着身旁棕发男孩的脸被冻得越来越红,克莱拉才意识到这么些时间他都没给自己系个围巾。是的,他们一起长大,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总是克莱拉宽豁大度地将自己那一份给他。谁让她对除了成绩以外的一切都不敏感呢。
拿过女孩深绿色羊毛围巾的男孩露出一个开朗的笑,一如既往地向她道谢,全无忧虑在心。
“嘿嘿,就知道你最好了!谢谢你克莱拉!”男孩仿佛已经得到了这世界上的一切,富足到克莱拉只能在他手上的上等羊皮纸上看到短短几个字:
“参与家族企业管理。”
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仿佛吐出了小女孩的一点忧虑。是这样的,谁说纯血家族个个都高门大户,家财万贯;也有像她这种,父母都是家族里不起眼的边缘人物,只单单挂了个血统纯正的姓氏,然后被扔到这个三步一纯血,五步一圣族的斯莱特林学院,享受着浴血奋战的华丽人生。
克莱拉看了看还在滴答转动的钟表,又轻吐出一口气;没等她吐出第三口气,休息室的门开了,上一位姓泽勒的女孩回来了,她的脸色说不出和外面的湖水哪个更绿。
她叫拉维娜,是魔药课脑子最灵光的小女巫。
塞巴斯蒂安看着缓缓走来的拉维娜,忐忑地问:
“斯内普教授今天心情好吗?”
拉维娜闭上眼,重重地摇头。她也叹了口气,那白雾,比克莱拉吐出来的要浓厚许多,像一簇云。
“你知道的,和平时一样。斯内普教授肯定也很辛苦……算了,我先回宿舍了。塞尔,到你了。”绿袍女孩又叹了口气。拉维娜没再多留,转身回了寝室。她的背影,仿佛诉说了许多克莱拉惧怕看到的东西。
魔药办公室里情况这么糟糕吗……
克莱拉再次转向休息室门口,塞巴斯蒂安围着她的围巾走了出去,从脖颈处灌入的冷风和克莱克心头的凉意衔接,严寒贯彻全身。休息室里只剩下克莱拉一个人,和窗外绿色湖水重的鱼作伴。拉维娜低落的情绪让克莱拉不禁陷入焦躁。
克莱拉将自己挤进大脑思绪中狭隘的角落,钻进了就不出来了。拉维娜无需课前准备就能灵活地运用材料在制作魔药时随机应变;塞巴斯蒂安拥有豁达的风姿,能在逸兴云飞的魁地奇球场为学院获得荣耀。相比之下,她只是一个非常规矩的存在,恪守成规地完成她需要完成的事,然后尽量完成地不错。
而她确实鲜少令人失望,这就是斯内普教授在三年前选她成为Prefect,后来又举荐她成为Head girl的原因。虽然她时常觉得,很多其他人比她更胜任这个职位。
壁炉里的炭火烧的兴旺,零落飘下几颗焦炭碎屑,掉在克莱拉脚下。克莱拉回过神,棕色的双瞳被粉饰过的睫毛压下。
尽管克莱拉并不闪耀,但是萨拉查知道——
目光落在已经攥出了痕迹的羊皮纸上,总共有三页。第一页,是她五年级开始的成绩单;第二页,是她这些年通过父母为数不多的与纯血贵族的社会关系,为她带来的职业经历;最后一页,是她倾情书写的个人陈述,事无巨细地诉说了她对缄默人一职的渴望和热衷。
再次深呼吸,克莱拉时刻告诉自己,
她想要的东西可以不那么贵重,但她如果想要了,就必须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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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斯蒂安再次回到斯莱特林公共办公室时,宵禁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斯内普教授有没有说,我今天还要不要去?”看到回来的男生,克莱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得过度疲劳。
“他没说,额……他只说他这些天确实为了辅佐里德尔教授的科研项目忙得除了今天之外没有任何能够分配给职业规划会议的时间。” 一口气说完又长又难的句子,萨巴斯蒂安撤回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不难想象,他原原本本复刻了他们院长的语言习惯。
意思是今天非去不可了。
“好。” 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又走了一下,克莱拉深吸一口气,从坐姿转移到站姿。
女孩整理了裙子,为了她梦想的缄默人一职,她在Newt考试期间拼尽了全力。如今,为了让一切更加稳妥,她需要尽量争取斯内普教授潜在的魔法部内部介绍机会。为此,她就算是熬到明天早上也会精神抖擞地展现最好的一面。
最后拿起随身携带的嫣红唇膏,克莱拉补了补唇上的颜色后,飞快往休息室门口走去。或许是她入夜后的大脑疲劳得有些麻木,克莱拉直径忽略了身后男孩的最后一句嘱咐:
“克莱拉!斯内普教授今天心情相当差!他看我带条围巾都相当不顺眼,你可得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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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地窖昏暗的长廊,克莱拉对着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的门敲了三下,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深沉的“Enter”之后,调整了呼吸,进入了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后,比斯内普教授强大气场先震慑住克莱拉的,是那股浓重的药材味。这股味道她在魔药教室,甚至是整个地窖,都经常闻到。这些味道让克莱拉心底生出一股焦虑,如果她的魔药教授等会儿临场考核她,她可做不到像拉维娜一样像吃饭睡觉一般随意地答出完美而不失创意的答案。
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除了一口盛着未完成药剂的坩锅,就是覆盖了三面墙的魔药材料木柜。在瓶瓶罐罐的中间,斯内普教授坐在棕红木质工作台前,用钢笔书写着什么。克莱拉压制住即将迸出的紧张,摆出她一贯得体的笑容,转身面对此刻刚抬起头的斯内普。
后者看起来已经相当疲惫,克莱拉想,他或许十分想快速地结束这次会面。
如果她这时趁虚而入,提出她的请求,斯内普教授会不会为了节省一些时间,就直接答应她了呢?毕竟她是斯莱特林最用功的学生之一,是他钦点的Prefect和Head girl,毕竟她想要的仅仅只是在鼻涕虫俱乐部会议中让名字被随口一提,毕竟她完美地摆出了不属于宵禁后的绝佳状态来恭敬这位不太好说话的魔药教授……
一身绿袍身姿笔直的克莱拉满心期待地站在红木工作台前,等待着手握她的羊皮纸,专心阅读的斯莱特林院长。
黑衣教授没用几分钟就结束了审阅,放下了羊皮纸。
“祖什小姐,你的请求,我不能即刻答应。” 最后,她的魔药教授用苍白的手指稍微掀开他窗帘般的黑色长发,仰首靠在了木质椅背上,宣告了她的失败。
没关系,这是克莱拉的第一想法。Newt考试仅仅过去几天,在拿到成绩彻底毕业之前,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想方设法讨好这位教授。
“我明白,教授。” 她展现出一副恭敬乖巧的姿态,心里却飞速运转着如何让这个话题以省略号而非句号结尾。
克莱拉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要因为夜已经深了而变得沙哑,她继续伪装着自信,说道,“教授,我知道,缄默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我也明白,教授内部推荐的资格,一般是给最有天赋,或者地位的学生们的优待……虽然我也可以跟您保证,教授,我的能力不会他们更差,但您身为大家的教授,确实需要更多时间的考察期,毕竟这关系到您的名誉。” 停顿地恰到好处,最后一个单词尾调平缓。
保证自己没有任何忤逆,又坚定让自己不能够被随意搁置。
“在七年级剩下的时间里,我想我一定会做到,让您满意,教授。” 停顿地恰到好处,以此,克莱拉收了尾,认为自己至始至终都体面礼貌。
在克莱拉作出她优雅演讲的几分钟内,斯内普从仰靠椅背的姿势,换回了正襟危坐的姿势,最后,他似是无法支撑疲倦,再次用苍白瘦削的手指抵住额头,单手靠在书桌上。
克莱拉静静站着,等待院长的审判。
“祖什小姐……” 绵长的音调从斯内普嘴里滑出,像大提琴悠扬的音调,停顿之处拨人心弦。
斯内普教授的语调拥有浑然天成的威慑力,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蟒蛇,缓缓从地上蜿蜒而上,挑选着下口的位置。
“你说的观察期……我十分认同。”斯内普缓慢说道。
对上他的眼神,克莱拉紧了紧心中的弦。
“看起来你对这份由我决定并给予你们的内推名额的岗位,十分野心勃勃。”魔药教授继续说道。
“我很满意,你如此斯莱特林的做派,十分值得赞扬。” 他还没说完。
“但是……” 斯内普教授苍白的手指滑下额头,他的身体离桌子更近了一些,双眼定在克莱拉脸上。
几秒钟的停顿,空气似乎凝固了。命运仿佛在与克莱拉那份微小的希望之火做买卖。
“如果你真心想通过,你称之为的,观察期。我想,我们需要申明几条,你已经犯下了的,相当严重的错误。” 黑衣教授的嘴唇很薄,最后几个单词落下时,仿佛没有动作。而那几个刻意强调的音节,像万斤铁,砸在了克莱拉比纸更薄的底气上。
克莱拉不确定,她有没有在他眼里看到几分闪着恶意的光。
她的心脏仿佛坠入了一个黑洞。
刚才浑身经过努力管制维持着的冷静现在被完全的凉意取代,克莱拉感觉心口有一些东西马上要从喉咙里吐出来,她知道她的眼睛眨得很快,手指完全不受控制地摩擦,或许她的眼眶里已经有了一些眼泪……
错误……错误……斯内普低沉的嗓音和故意挑高的音节还在重复播放。
那个她最惧怕的词汇……
有一瞬间,克莱拉感觉眼前的魔药办公室变了形,将她移形换影回到她从小长大的家中。那是巫师社会所谓贵族社区里角落的一间最小的房子,没有小精灵,没有孔雀,也没有满是花果树林的花园。
克莱拉紧接着感觉耳朵被连接了一条弦,有人在肆意地拨动,看着她皮肤缩紧的软弱模样。她小时候,犯了错会受到责骂,甚至有时伴随着殴打。然后那些磅礴的威胁和虐待,总是被云淡风轻地带过;被像用白颜料遮盖住的痂。那些恐慌的时刻,在她人生中无数个像此时此刻的瞬间,溜出来,像父母的爱一样,陪在她身边。
幸好她十分擅长让这些被异样情绪笼罩的瞬间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意,或许眼睛多眨了几下,等待着斯内普接下来的宣告。
在克莱拉稍微出神的十几秒里,斯内普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打量着她的脸。
“祖什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一名缄默人呢。”良久,斯内普主动继续了和她的话题。
克莱拉有片刻的愣神,她以为他即将细数她在他面前犯下的“相当严重的错误”,怎料是她已经花了一整面纸写下答案的问题。
她斟酌开口,“斯内普教授,我以为,我已经,十分详细得在第三页纸上解释了我对成为缄默人由衷热爱的来由,不过,我也可以再口述一遍……”
“也可以由我来帮你总结。”克莱拉被斯内普抢了声音。“你的父母,希望你成为一名缄默人。”斯内普总结得相当准确。
克莱拉看着她的教授,这次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克莱拉不解,他想让她说什么呢?无论是谁,出于什么,想让她成为缄默人,难道这位教授就这么自以为是地以为,她自己不崇尚缄默人这个职业?不知为何,刚才的焦虑被此刻可以称得上是急迫的微薄怒意代替,斯内普教授擅自定义了她人生决定的内驱力,这十分粗鲁。
又或者,她被说穿了。
或许是夜真的已经深了。这间办公室里没有窗户,空气总是湿漉漉的。深陷黑湖之下的地窖泛着压抑而充满灰色情调的氛围。看着眼前的黑衣男人,克莱拉面对他时,总是有迫切的自我证明冲动。
“我的父母当然很支持我,他们一直都是。我渴望成为一名缄默人,他们的希望也会一致。”克莱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礼貌端庄,虽然有些东西明显在她体内开始燃烧。
她有时告诉自己,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斯莱特林。野心,**,被认可,多么合理。如果紧紧跟随这些**和迫切的,不是她魔药课时时常微红的双颊,礼堂里刻意回避的对视,深夜里无人见证的酸涩泪水,和此刻舌尖舔舐到的滑润唇膏……
或许,她用来掩盖私心的上进口号,会把她自己都说服了。
克莱拉看着面前那双黑眸,在苍白的皮肤下显得更加深邃。那是一种仿佛要将她灵魂吮吸的黑,仿佛要将她的一切吸纳进他的身体。少女的渴望,在更加紧凑的呼吸,起伏更加剧烈的胸脯体现。
“祖什小姐,我想,你的第一样错误,现在十分明显。”那双黑眸的主人,眼睛里消解了一些疲态,添了一些调侃,斯内普右手握拳,漆黑的头发靠在手背。
“是什么,教授?”卡莱尔的心脏再次脱离克制。
“愚蠢地将自己的围巾借给同伴,导致在教授面前的,失态。”斯内普回答她。
寂静的夜像一张蜘蛛网。从克莱拉进入办公室的那刻,这张网不断编织,再被破坏,又再编织。她不知道网是什么时候破的,又是什么时候再被织起来,她只觉得夜有些太过安静,让斯内普教授的每个音节都沉重得窒息。
“教授,我……”
“犯了错的时候,道歉要严谨,祖什小姐。” 斯内普就是那只不断织网的蜘蛛,克莱拉认为。
“我很抱歉,教授。”她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热。
“为什么而感到抱歉?”
“不应该在教授面前失态。” 克洛拉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变小,她的自控力在一点一点漏出她的身体。
“错了。”
他的声音依旧沉重,像是很大的实心钢球在地窖里弹来弹去。克莱拉惊恐地看着对她作出宣告的黑衣男人,此刻依旧维持着无法解读的表情,他好像想撕碎一些东西,再拼凑更多。
克莱拉不知道如何回应,沉默延伸了半分钟。
然后又是斯内普教授,开口得十分随意。
“祖什小姐,介意我叫你,克莱拉?” 斯内普教授仿佛真的在提出一个有多种选项的问题。
“不介意,教授。”
“好的,克莱拉。” 斯内普教授眼神依旧暗淡,声音却已经去除了疲倦。
克莱拉听着自己的教名被面前的男人反复呼唤,有种割裂感。她想看眼旁边时钟上的时间,斯内普教授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那么,克莱拉。如果我,身为你的院长和魔药教授,决定对你犯的错误,施加惩罚,你有什么意见?”斯内普教授的眼睛盯着她,却没有他平时充满恶意和针对的犀利感。
克莱拉的神经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那些神经们完全在跳自己的舞,她感到一阵酥麻。她要接受这份有些莫名其妙的惩罚吗?她连选择的余地都需要他人明确的告诉她。或者,也可能这个问题和她的回答,早就是他设计给她的惩罚一部分……难道斯内普教授能看出她的懦弱,和伪装,并且十分嗤之以鼻?
更让克莱拉无法正视的,是她此刻无法克制的心跳加速。她有说不的选项吗?好像是有的,但她愿意说不吗?好像不想。
克莱拉跟自己说,斯内普教授给了她Prefect和Head girl的位置,没有给拉维娜,没有给更高贵的纯血圣族,而是给了她……他一直以来对她很好,给予了他很多帮助,她会听他的,无论是处于学生对院长的尊敬,还是出于别的什么。
“惩罚对于愚蠢的错误来说,是很合理的。教授。” 很多分钟之后,克莱拉听见自己这么说。
斯内普此时回到了半靠椅背的坐姿,正相对温和地打量着她。
“或许你想先问问,惩罚的具体内容?” 斯内普说到。
“教授,既然是惩罚,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克莱拉回答。
“克莱拉小姐,又犯了一个错。” 斯内普稍微调整了姿势,像蓄势待发的蟒。
克莱拉感觉浑身皮肤一紧,又犯了错误?她浑身凉意遍布。
“对不起,教授。” 她认为自己只能这么说。
“叫先生。” 斯内普盯着她,嘴唇动得不明显。
“先生。”
“说对不起。”
“对不起,先生。”
“真是乖顺。” 带着浓浓的讽刺。
两人之间相隔那张长方形的红木工作台,斯内普保持着在木椅上的坐姿,缓慢伸出右手,示意克劳拉站到他面前。
她的手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所以克莱拉照做了。
绕过工作台,克劳拉站在斯内普面前。两人之间距离只有半米,克劳拉的左手边是那张工作台,右手边不远就是摆放着书籍和玻璃瓶罐的书柜,仿佛构建了一片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地。
斯内普的目光**地落在她身上,克莱拉感觉有冷意进入身体。
“手伸出来。” 他虽然是坐着的,但面前站的克劳拉却仿佛更加微小。
克莱拉伸出了两只手。
斯内普的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克莱拉对于教授主动的触碰十分明显地僵了几秒,然后压抑住她的焦虑情绪,让自己显得优雅一些。但她还是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斯内普的皮肤,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很凉很硬,好像光是触碰到就已经让她感到刺痛。
自然地,克莱拉放下了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
斯内普右手轻轻摆弄着他的魔杖,没有说咒语,但几秒过后克莱拉看见旁边的钢笔变成了一把黑色的木质尺子,看起来十分坚硬。
惩罚的内容已经不需要斯内普教授再多介绍了。看着那把木尺,比她的胆量不知道硬了多少倍。克莱拉觉得有些腿软,她此刻浑身的感官细胞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觉得光是站在斯内普面前就已经是她生物本能给她最大的面子。
克莱拉不禁想,如果斯内普教授此刻让她跪下,她会不会更加自在。
但他没有这个意思。
“手心朝上,好好站着。”他这么说。
克莱拉照做,他是不是看出来她快站不住……她看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心,对即将到来的惩罚作出预备姿态。
“自己说说,都犯了哪些错误?”斯内普面色不改。
克莱拉的大脑被暴露在手心上的凉风占据注意力,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十分羞耻。而被问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克劳拉觉得,要让她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有种把她脑袋摁倒水里的窒息感。
但是,克莱拉看着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死死摁住了。
“教授……我,”
“先生。” 斯内普纠正了她的称谓。
“对不起,先生。我不该把围巾给塞巴斯蒂安,让我在您面前很失态。”克莱拉的声音非常乖顺。
“继续。”
第二个错误……克莱拉努力回想着,有些头绪,却又好像没办法立刻整理进语言。她绞尽脑汁想着,在斯内普面前摊开的右手此刻失去了一些存在感。就在她犹豫的间隙,克莱拉突然感到手臂神经一紧——
面前男人手臂挥出一个微小的弧度,手上漆黑的木尺不偏不倚落在克莱拉的掌心。
啪!
随着面前风声掠过,克莱拉被手心炽热的剧痛逼出一生哀嚎。
“啊!”克莱拉对她自己的声线失去了控制,她的腿可能也软了一下。
“想到了?第二个错误。”斯内普仿佛有很多耐心,不像平时上课时的雷厉风行。他似乎更享受一点一点击垮犯人防线的过程,克莱拉认为。
她的大脑在疼痛的刺激下飞速运转,寻找着刚才她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先生,我不应该,认为我自己没有拒绝惩罚的权利。” 或许是这个。
“很好。”斯内普回答。克莱拉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么,既然我们乖巧优良的克莱拉犯了错误,那么我想,她也会一如既往地坦然接受她的惩罚。” 他接着说。
看着面前男人指尖随意敲打木尺的动作,克莱拉再度浑身颤栗。慢慢泛红的手心的灼痛还未散去,一股山雨欲来之感再次冲上心头。平日严厉狠毒,从未给谁留过情面的魔药教授临时变出来的木尺,像一把利刃。
伸出去的手还在痛着,手臂也已经有些酸了。克莱拉此刻虽然马上要接受斯内普教授的惩罚,却没有被恐惧完全吞噬的感觉。至少,她想;她还是站着的,身体笔直地被规训着,并被提供了说不的选项。
而斯内普此刻正看着她,克莱拉此刻比刚才要冷静一些了,至少在表面上。
“教授,我接受您的惩罚。”克莱拉镇定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声音暂时还算平稳。她看到斯内普的表情有片刻变化,或许是对她冷静自若的赞赏。
克莱拉意识到两人的手还贴在一起。斯内普的手比她的大很多,克莱拉看着那依旧托着她手背的男人的手。而他此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左手骤得从女孩的右手背下脱落,让克莱拉不得不用更多力量支撑着已经举了十来分钟的手臂。
斯内普握着木尺的右手灵活地来到两人周旋,依旧只是稍微抬了抬手臂。他今晚格外风度翩翩,克莱拉想,像在华丽餐桌旁西装革履切着肉的食人魔。
木尺已经在空中了。
要来了,克莱拉告诉自己,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尺子从不高的地方落下,力度和痛楚却比第一下更甚。
啪!第一下尺子落到掌心,克莱拉在心里无声尖叫。她屏住半口气,剩下半口她压着胸口小心地喘,静等第二下的来临。
啪!第二下。斯内普教授在两下之间给她留的停顿让手心的麻痹刚好散去,在痛感尚未消散前再狠狠一击。
啪!第三下。
克莱拉咬着嘴唇里的肉,呼吸变沉,感觉这份痛在悄然逼近她的忍耐极限。连续三下,斯内普没有说话。他靠在椅背上,每一次击打的动作都不足以让他黑袍的袖管晃动,克莱拉每挨一下却都会剧烈的颤动,眉毛拧成结。
在克莱拉努力稳定自己的身体和呼吸时,斯内普会分配一秒的时间去看她已经要肿起来的手心,仿佛在思量着需不需要再打重一点。
她的脸已经非常红了,眼神十分空洞,在努力地维持站立的姿态。她的胸脯在急剧地起伏,却还是乖巧地让右胳膊维持伸直。
虽然,这仅仅只是三下。
克莱拉的手在地窖冰冷的空气里燃烧着,刺激着她浑身的神经。她确信斯内普十分享受看着自己深受折磨的样子,尤其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尺子会再一次无情地落下,她还要挨多少次打。
“看起来很痛。”斯内普开口了。
不仅是痛,还有焦躁,紧张,羞耻,和一份刺激,克莱拉想。但她只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我们今天的惩罚是二十下,克莱拉。” 斯内普没有露出他平时惩戒格兰芬多时的冷笑,仅仅只是语气平淡的,对她做了宣判。
克莱拉的心一沉,五下就要到她的极限了。
克莱拉觉得自己的眼眶已经灌了些泪水,她本能地望向斯内普。斯内普依然用他那双无法解读的黑眸打量着她,可能疼痛让感官更加敏感,克莱拉觉得斯内普此刻的眼神有很多东西,全神贯注地扫瞄着她。
缓了一会,她还是得回答他。“是的,先生。”克莱拉还是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温顺,并把右手往前伸了伸。
斯内普还是没有把眼神挪开,他交叉着腿,右手的木尺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过了几秒,他说,
“如果觉得没法承受,你要说出来,不然我会打得更重。”
多么**的威胁,没有给听者任何反击的余地。克莱拉点了点头,她只希望着二十下能赶紧过去。
“Am I Understood?”
“Yes,Sir.” 克莱拉至少心理做好了准备,虽然用处存疑。
木尺再次被举到空中。
啪!第四下,克莱拉心里默默数着。
啪!第五下。
疼得非常真实,克莱拉用余光悄悄看见自己手心肿得越来越高。
可那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她的魔药教授。
啪!啪!啪!连续三下,没有一点仁慈。克莱拉觉得自己手心的肉可能没办法更红了,它们显然比刚开始肿了一倍。
已经第八下了,克莱拉觉得离二十下真的太远了。
啪!斯内普没有给予她放松的空间,紧接着又是第九下。
“或许你需要再被提醒一次,克莱拉。”斯内普语调充满了胁迫,黑眸直直盯进克莱拉的双眼。
“如果我没有听到你的请求,我不会让惩罚提前结束,或给你休息的空间。” 他接着说。
“如果你认为身为你的教授,会善良地观察到你已经处在承受的边缘,而给予你仁慈的话,你只会被打得更痛。”
“是,先生。” 克莱拉回答,她执拗地别开眼神。
斯内普注意到了她的回避,“手伸直。” 他再次命令。
克莱拉无法不应,把酸涩的胳膊再伸直了一些。
啪!毫不留情的木尺再次落下,比之前都要重。
本来以为之前已经痛到极致,猝不及防的一下,那股痛感已经进入了克莱拉的脾肺,她的胸口仿佛承接了一部分重量。克莱拉发出一声闷哼,整个身体跟着膝盖的无力都软了,整个人弯成一只虾。
“保持你的姿势,祖什小姐。”斯内普命令道,语气严肃刻板,像他白天那样。
克莱拉有片刻的晕头转向,她看向一旁办公桌上的小钟,宵禁时间已经是将近两个小时之前了。大口喘息,克莱拉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要晕倒了。
“祖什小姐,站直,把手伸出来。”斯内普又重复了一遍,更加冰冷。
无处可逃,克莱拉照做了,像受刑的犯人。
木尺再次被抬起,应声落下。
啪!这是目前为止最重的一下,斯内普好像有些怒火中烧了。他手上的木尺越来越不留情面,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清脆的击打声。
啪!更重一下。
她要不行了。
啪!木尺击打皮肤的声音响彻办公室。
啊!
克莱拉发出一生尖叫,带着她自己的哭腔。在一点都不比前两下轻的第十二下,她的耐受彻底崩塌。
克莱拉的膝盖再也无法承受她的颤动,她狼狈地跪坐在地下,眼泪涌出,布满了通红的双颊。有几滴泪水滴到地上,还有几滴滴到了斯内普的皮鞋上,克莱拉看不清其他了。
浑身被痛意侵袭,克莱拉坐在地上,除了流泪,颤抖和喘息,她没法做到任何事。
“这是怎么了?”斯内普的语调回归了她熟悉的讽刺,冷漠地问她。
克莱拉在等着斯内普的仁慈,他们都知道。在她这么狼狈凌乱的时刻,克莱拉找回了一线思绪。
“教授……哦不,先生。对不起,太疼了,我没法承受了。惩罚可以到此为止吗?” 伴着断断续续的哭腔,克莱拉一边尽量让自己的语句连贯,一边试探性地问斯内普。
斯内普好像早已料到,又好像在等待她主动说出这句话,显得一点都不意外,表情没什么起伏。但至少,他看她的眼神有了些在意,且并没有对她的惨状表现出任何愉快或自是。
“告诉我,这次惩罚的目的是什么?” 斯内普问她。
“我不应该以自己失态为代价选择把围巾借给他人,不应该面对惩罚时毫无立场,不应该任人使唤。” 克莱拉一口气说出来。
他的眼神还是在她身上,克莱拉再次主动挪开眼神,她无法面对他。
“合格。”斯内普回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拉开,克莱拉缓缓地整理自己的眼泪,凌乱的头发,揉成一团的校袍。斯内普姿势不变,交叉着腿,此时他坐得比跪着的克莱拉更高,俯视着她。
手心疼痛依旧,但克莱拉的心里也泛起酸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动物,被无情地惩戒,然后被仁慈的赦免,从始至终轻而易举,没有任何关心。
还是那股无处不在魔药涩香灌进鼻腔,带回了克莱了一些伸直。她的裙子下面没有穿长裤或者长袜,大腿紧贴冰凉的地砖,她左手还在轻轻的摩擦脸颊上的泪水,感受着右手手心的灼热和剩余的寒冷。
斯内普看着她,居高临下,她看不清,也不敢抬头看他的目光。沉默就这样延续了几分钟,斯内普拿着尺子的那只手在扶手上十分放松。
斯内普打破沉默,
“还好闻吗?” 斯内普此刻的语气稍微柔软一些,虽然只是相对。他轻轻指了指里两人不远的坩锅,里面盛着还没完全冷却的粉色药水,从克莱拉进来开始就弥漫着雾气。
克莱拉转头看向坩锅,大脑一片混沌,无法召唤任何理智。
“还……挺好闻的。就是魔药药材的味道。” 话语经过一半的大脑,克莱拉只能确保自己不要激怒斯内普,她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
“那是明天给六年级上课用的迷情剂。”斯内普的视线从坩锅收回,再次落在歪坐在地上的克莱拉。
“哦,所以需要制作时一半时长的冷却时间,我记得。”克莱拉说。
“嗯,看来Newt考试结束的知识还没忘光。”斯内普回答她。
克莱拉有一种感觉,斯内普好像心情比刚才好了一些,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还没有明确赦免她剩下的惩罚,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克莱拉无可控制地开始觉得两人有些尴尬,她在她的院长面前如此狼狈……
她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神经感官占领,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发丝在肩颈暴露出的皮肤上摩擦,大腿内侧在衣料下悸动,左手撑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右手还在火辣辣地疼。
目光落在她头顶,她不敢对视的男人,下一秒说,
“休息好了就站起来。”
斯内普语气没有像刚才一样透露着怒气,但也听不出什么柔和。在这到处都是玻璃瓶罐的房间内,他低沉的声音带给人感官上的冲击力格外震撼,仿佛上天的命令,又带着湖底的压抑。
克莱拉支撑着站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完全恢复,又没有在做作地伪装。
女孩站在面前,脸上的泪水让她的睫毛和嘴唇上的化妆品都失去了色泽,双颊泛着红晕。她棕色的长发很凌乱,有些毛躁,披在肩上。她的校袍歪歪扭扭,露出更多白色衬衫的范围,斯内普当然知道,如果她不是确实承受不住,一个因为不懂得拒绝他人而让他发怒的女孩是没有胆量拒绝他的惩罚的。
“最后三下,手伸出来。” 于是,斯内普说。
克莱拉依旧温顺地把手伸出来了,虽然她以为叫停时就真的是最后一下。
斯内普再次拿起了木尺,放在克莱拉红肿的手心上。冰冷的戒尺摩擦着红肿的皮肤,克莱拉仿佛看见一条蛇的肚皮在她手上游荡。
啪!
第一下,克莱拉感觉或许是右手的麻木让痛意消减了许多。
几秒后。
啪!
第二下,克莱拉怀疑斯内普是不是累了,仿佛完全没用力。
啪!
最后一下,克莱拉手心的感觉和三下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最后一下结束过了几秒,克莱拉手心就没什么感觉了。她看着斯内普缓缓收回右手,目光从她的手心收回。
她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咒语,斯内普右手的木尺在左手轻点的魔杖下变回了那只黑色的钢笔。魔药教授没有宣布,但克莱拉知道惩罚正式结束了。
斯内普转过头,两人对望着,克莱拉此刻没有感到紧张,或许她潜意识里深深地相信,他说的三下,就是三下。她的惩罚已经结束了,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斯内普教授便不会再让她受到惩罚之外的痛楚。
目光落在红肿的右手,仿佛有血马上滴下来。跟依旧白嫩的左手掌心相比,十分惨不忍睹。克莱拉不忍心再看,默默放下了手。也是现在,克莱拉深感今夜比她人生中任何一个夜晚都要长,她从来没有这么晚还在寝室之外。
看着她的魔药教授,克莱拉自觉等待他下一步指示,比如打发她离开。可斯内普好像没有这个意思,他站起身,比克莱拉高出将近一个头。
黑眸和棕眸望进彼此几秒过后,斯内普走过克莱拉,靠近了那锅粉色的魔药。克莱拉在原地不动,斯内普走到一半的距离时,朝克莱拉转身,开口,
“过来。” 还是命令的语气,但语调不再令人恐惧。
克莱拉靠近一身黑衣的黑发男人,还没有到达坩锅边缘,她在他身旁已经闻到那股迷情剂的味道。
深夜的凉风从窗缝和门缝溜进办公室,再钻进克莱拉的校袍。红肿的手心也感受到了凉意,中和了刚才疼痛的火辣。克莱拉闻着那股药味,眼神一边扫过木架上成排的魔药材料储备,一边察觉到自己意识,视线,感官的清明。
克莱拉此刻已经卸下了刚进办公室时所有防御,她不再扮演乖顺的完美学生,而是真实地相信他。斯内普的眼神还是落在她身上。
她此刻站在斯内普教授旁边,面对那锅新鲜熬制的迷情剂。克莱拉看着泛着光泽的粉色药水,心里不由自主地回忆几天前才结束的Newt考试,当时笔试题中有出到迷情剂的制作过程,这是斯内普教授当时划过重点的,所以她非常充分地复习到了。
斯内普教授不会要考她吧?那股熟悉的焦虑感再次浮现。克莱拉还没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她真的需要斯内普教授的偏爱。
克莱拉盯着魔药入神,没注意到斯内普比平时更加复杂的表情。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克莱拉发现这份尴尬时,已经过了几分钟了。
其实,克莱拉悄悄看了一眼手心,她在忍着一份委屈。她不应该期待斯内普教授会在惩罚之后给予她什么,但这也正如她没有想到今天这里有这样一份——她依旧用莫名来形容的——惩罚等待着她。
克莱拉不禁疑惑,大部分斯莱特林学生都被这样惩罚过吗?她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知道答案,或者更想听到哪个答案。但同时,她又有种被斯内普认真观察着的感觉,既羞耻,又有些自豪。是不是有一份亲密,在他们之间开始编织了呢?
办公室里,克莱拉悄悄站得离斯内普过于近了,她甚至有些希望,他再像刚才短暂发生过的那样,捧起她的手,细细地摩擦。
在午夜的风再次席入魔药办公室,克莱拉刚看见坩锅内粉色液体轻微晃出波纹时,斯内普开口了。
“祖什小姐,刚才的惩罚,希望能够至少教会你最为基础的道理。”
他的表情依旧深不可测,就像没有尽头的夜。看着他,克莱拉以为斯内普要自己回答,大脑慌乱组织语言时,他再次开口,
“比如,想要一个拥抱的时候,你可以主动提出来。”
斯内普教授还没有说完,克莱拉本来只望向他脖颈处的视线被逼着向上抬,那只刚才拿着木尺惩罚她的手,此刻抵着她的下巴。
克莱拉还有些湿润红肿的眼睛被逼入那道深邃的视线,她的目光被他定在他的双眸,仿佛要把她完全地吸食。
“我或许也会——抱你。”斯内普的音节一个一个蹦出来,每个单词都浑厚有力。
漆黑的双眼,反射出小女孩的泪。
感受到视线再次变模糊时,第一颗泪珠已然滑下,克莱拉原本打算直到回宿舍前都假装矜持,但她最终发现她不是个演员。
克莱拉以为她应该再次向斯内普要求的那样,一字一句将她深埋心底的期盼说给他听,才能够得到他的仁慈。于是她哽咽着拼凑单词时,却被那双瘦削的手,缓缓拉入满眼的漆黑。
她进入了他的怀抱,头枕着他的胸口,鼻涕眼泪全在那袭黑袍上。平时克莱拉就觉得,斯内普教授的黑袍质量一定不错,走起路来才会挥动得与众不同。
苦涩的魔药味道充斥着她的全身,克莱拉已经忘了白天喷的是什么香水。
斯内普右手将克莱拉抵在他左肩下方,他大概能隐约感受到湿润。他的左手没有动作,克莱拉有些失望,她希望他能够在她红肿的手心轻抚,问她痛不痛,说他本来不想打得那么重。
克莱拉不禁想,如果她此刻说出这个要求,斯内普会不会真的照做。她想他会的,因为她已经在他怀里了。两人相拥的动作其实有些僵硬,克莱拉不敢真的将自己完全环绕在教授的身上,斯内普除了抵着她的后背,也没有后续动作。克莱拉的泪水还在不断涌出。
他们的姿势静止了几分钟后,还是斯内普开口了,
“祖什小姐,今晚如果你有勇气,将的要求全部提出,你将会得到奖励。”
克莱拉几乎能听见斯内普的心跳,她敢确定他的心脏快了一些。
“教授,我的手心很疼。” 克莱拉一边说着,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曾经数次让挑剔的纯血少爷们为她倾倒,一边缓缓将手臂围绕斯内普的腰,试探性地让自己完全紧贴着他的外袍。克莱拉闻着混合了一些皂感的魔药苦味,好像还有些墨水和纸张的味道,她好像要忘记了这是每天坐在魔药教室里的严苛教授,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接触过。
或许她不会是唯一一个忘记这个事实的,因为克莱拉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抱着的黑袍男人,同样稍微俯下身,右手抚着她的棕发,黑发轻靠她的头顶。
斯内普的左手将腰上克莱拉的手拿下来,在身旁轻轻揉搓。上半身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他抵着克莱拉后背的右手更加用力,侵略性地压着她小半个后背,手掌握着她的头,让她不会因为想要假装保持距离而挪开。
当感受到斯内普身体放松,不再僵硬时,克莱拉允许自己完全沉溺在这个梦境里,哪怕掌心还肿着。斯内普的手在寒夜的空气中更加冰凉,克莱拉觉得他们如果继续十指相扣,她的手不到明天早上就能消肿。
“好孩子。”斯内普说。
克莱拉希望能永生住在此刻。
“非常坚强,也十分勇敢。”他继续说。
心脏最敏感的地方被他像游走球一样抨击,那股热流再次自脾肺涌出,上至鼻腔。克莱拉又开始觉得热了。
脸颊的皮肤不能更真实地感受着斯内普衣服的温度,她周围只有她的魔药教授,那个严苛的男人。克莱拉知道,她的**被他养大了。继续夸夸她吧,她想;说她是个很棒的学生,说她十分令他骄傲。克莱拉的大脑贪婪地进食,斯内普的夸赞是她的养分,她越来越富足,越来越饥渴。
然而,斯内普襟了声,右手从她的头顶滑落至她的左臂,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视线里大片的黑变小了,感受到自己再次孤身站在冰冷的空气中,那股魔药味也离鼻腔远去,克莱拉觉得自己像家养小精灵离开了主人,一个人时会被悲伤包围。
但她还是决定,维持一点最后的礼仪和自尊,哪怕对于斯内普来说这并不要紧。
斯内普松开了她的手,直径走到了书桌前,抽开一侧的第三个抽屉,拿出了一小瓶药剂。药剂泛着银色的光泽,十分好看。出乎克莱拉衣料,斯内普再次朝她走过来,然后继续牵起了她的手。
“明天第一节魔药,可以迟到一小会儿。” 斯内普左手拉着克莱拉,带着她缓缓走向办公室门口,仿佛他们本身就应该这样。克莱拉有些焦虑地感受着最后时刻斯内普掌心的温度,十分担心以后再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机会。
沉重的门在两人身后关上,斯内普牵着克莱拉,一起走进了地窖走廊。
午夜的地窖走廊弥漫着淡水生物的腥气,为数不多的几站窗户将湖水的绿光射进走廊。除此之外,走廊上的烛火,壁画,还有陷入沉睡的肖像们,陪伴着黑衣教授和他牵着的小斯莱特林。
克莱拉没有斯内普走得那么快,她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被他牵引着。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手心紧紧贴着,一路穿梭地窖。走到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斯内普站定。他左手握着克莱拉的右手,将她牵至身前,让她好好的面对他。
斯内普的味道再次扑面而来,他的目光选择先落在了克莱拉还肿着的手心,然后仅仅几秒的时间,他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她的眼睛。
“这个小瓶子里的魔药,”斯内普开口,声音在走廊里存在感十足。
“会让你明天一天,能够正常写字。”他说。
“嗯,谢谢教授。” 克莱拉接过瓶子,他还没有放开她的手,克莱拉心底再次暖了暖。
斯内普盯着她,好像看穿了她的愉悦。
他的语气轻巧了些,嘴角甚至有了些效益,仿佛在和一位相识已久的爱人说话。“不要用完,剩下的留着。” 斯内普的语气,仿佛在说这样的惩罚以后还会发生。
“掌心的伤,范围很小。这瓶消肿药水的功效,就算是大片皮肤,也十分够用。” 斯内普的大拇指摩擦着克莱拉红肿的掌心肉,痒痒的。此刻的时间,克莱拉已经无法保留理解他言语之下深意的能力了。
“我会小心使用的,教授。” 克莱拉回答。
她决定主动把手抽回来,毕竟她还是他的学生,还剩一个月毕业,她此刻也必须保持与他的距离。
面对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大门,克莱拉缓缓地让的右手脱离斯内普的皮肤,同时将目光从他的眼睛,移到门前的几节石阶,转身准备走上去——
男人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现在,要对我说什么?” 斯内普问她。
他的声音永远充满震慑力,克莱拉扭头,她的院长挑起一只眉毛,左手还在空中,一秒前还握着她。
她要说什么?
“晚安,教授。”克莱拉不太坚定。
“错了。” 斯内普的声音坠落在地,不洪亮,却掷地有声。
他的眼神照着她,克莱拉又开始隐隐焦虑,但她很快反应出了答案。
“谢谢教授的指导。” 她说,“我不会再让教授失望。” 她此刻的眼神,是今晚最坚定。
“好孩子。” 他回答她。走廊里空旷无人,斯内普稍微侧过去的身体,黑袍摆动的轨迹,说明他要离开了。
“教授。” 克莱拉决定,趁着夜已经深了,干脆更听话一些。斯内普听到她的声音,回身,目光落在她异常乖张的双瞳上。
“我想要您抱一下,先生。” 克莱拉想,她的语气还没有娇俏的过分。
她的双睫垂落,遮盖了一半视线。剩下的一半,只能看到被拉入怀抱后,斯内普黑袍的边缘。克莱拉的双臂再次附上他的侧腰,这次更加坚定。“好好睡觉,你会得到更多奖励。”斯内普的唇在她发丝间移动,她被他包裹着。
“晚安,教授。” 克莱拉闭上双眼,贪婪地让他的味道充满自己的鼻腔。
“嗯。” 斯内普再次握住她的手,不再是冰冷,而是温暖,席卷了克莱拉的全身。
“晚安,祖什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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