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风暴前夜
那夜街头短暂的平和，像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瞬间消散在更凛冽的寒风中。
周谨言探班未能如愿施压，显然并未死心。几天后，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毫无预兆地席卷了网络。
清晨，程野还在房车里浅眠，就被林深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林深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他将平板电脑塞进程野手里，声音发沉：“出事了。”
屏幕上，赫然是几个娱乐八卦论坛和社交媒体平台爆掉的热搜话题：
#程野私生子#
#起底顶流身世母亲疑为舞女#
#程野程氏集团#
点进去，是几篇用词极具引导性的“深度爆料”。文章详细“揭露”了程野作为程氏集团董事长私生子的身份，暗示其母身份低微，并附上几张模糊的、似乎是年轻女子在歌舞厅门口的照片。更恶毒的是，文章将程野在娱乐圈的“疯批”人设与他的出身强行关联，暗示他性格缺陷源于原生家庭的阴影和不被承认的身份，甚至影射他依靠非常手段上位。
评论区早已沦陷，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嘲讽和“恍然大悟”的贬低汹涌而来。程野的粉丝拼命控评澄清，但在有组织的水军和路人看戏的狂欢中，显得杯水车薪。
程野握着平板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迅速结起一层厚厚的冰壳，冰冷刺骨。这些被刻意挖掘、扭曲、放大的**，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他最深的伤疤。
“是周谨言。”林深咬牙切齿，语气肯定，“只有他能拿到这么‘详细’的资料，也只有他会用这种下作手段！”
程野没说话，只是将平板还给林深，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深。晨光透过窗户，勾勒出他紧绷的脊背线条。
“公关团队已经在紧急处理，但这次……来势太凶。”林深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无力。这种涉及出身**的负面新闻，最难澄清，也最容易摧毁一个艺人精心营造的形象。
这时，房车门被敲响。副导演站在外面，脸色尴尬：“程野老师，沈导请您过去一下。”
片场的气氛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凝重。工作人员们窃窃私语，看向程野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探究、同情或是隐秘的兴奋。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程野身上。
沈逐白依旧坐在监视器后，但他面前摊开的不是分镜脚本，而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是那些沸沸扬扬的热搜界面。他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程野走到他面前，停下。
沈逐白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审视着那张过分平静、却掩不住眼底冰寒的脸。
“看到了？”沈逐白问，声音不高。
“嗯。”程野应了一声，语气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影响拍摄状态吗？”沈逐白的问题直接而冷酷，像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还能使用。
程野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嘲讽：“沈导是担心电影进度，还是担心我用负面新闻污染了您的‘纯粹’艺术？”
话刚出口，空气瞬间紧绷。
沈逐白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与程野对视。他的眼神锐利，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我在问你，程野。你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演好任隐？”
“我能。”程野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毫不退缩，“除非你迫于压力换掉我。”
他这话带着刺，既是表态，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知道，在资本和舆论的压力下，沈逐白会如何选择。
沈逐白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距离很近，程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记住你说的话。”沈逐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镜头前，只有任隐，没有程野的八卦新闻。外面翻天覆地，也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野紧绷的下颌线，补充道：“至于换人？我的剧组，还轮不到外面的风言风语来做主。”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程野死寂的心湖，激起汹涌的波澜。他没想到沈逐白会如此明确地表态站在他这边，即使这表态更多是出于对电影本身的维护。
程野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
“去准备吧，”沈逐白移开目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只要你能承受住，今天照常拍摄。”
程野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逐白重新坐回监视器后，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江璃吗？”沈逐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关于星耀影业和周谨言，你那边……能帮我弄到更具体的东西吗？”
电话那头传来江璃有些惊讶的声音：“逐白？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是不是因为今天程野的……”
“有用。”沈逐白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尽快给我。”
挂断电话，沈逐白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风暴已经来临，而他和他选择的“棋子”，都被卷入了漩涡中心。
周谨言这一招，不仅是在打击程野，更是在试探他的底线，试图搅乱《深渊》的拍摄。
可惜，他沈逐白，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你越让我做什么我就偏不。
片场另一端，程野坐在化妆镜前，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动作。网络上的腥风血雨，周围的窃窃私语，似乎都被隔绝在外。
只剩下沈逐白那句“我的镜头前，只有任隐”，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场仗，他不能输。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在风暴中依旧固执地只盯着镜头的人。
危机的阴影笼罩下来，将两人暂时捆绑在同一艘颠簸的船上。前路是更猛烈的风浪，还是能杀出重围，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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