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哥们!这究竟咋回事!”电话的另一头,眼前正在上演小家庭鸡飞狗跳的张德茂用声音表达暴跳如雷,“你知道我听见你消息的时候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在知道我们公司涉嫌……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你知不知道我为这个事情献出了多少快乐的时间!”
“要不是你老子现在还在泡温泉呢!”
对面隔了很久才传出声音,有点低,但能听清。
宋岭何细细观察面前不小心伤到的花茎,脸上露出伤心,“你不是前几周刚泡晕一次吗?虚成这样还想着泡温泉?”
盛怒之下,张德茂终于控制不住音量,“宋岭何!”河东狮吼一出,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只余下满堂寂静。
拿着鸡毛掸子的母亲震惊地看着自家平时脾气好到不行的儿子愤怒喊出友人的名字,心中百转千回转来转去最终一个念头突出重围浮上心头——两人这是真掰了?
和母亲隔了一个沙发的女儿见母亲停下眼睛一亮,噔噔噔就踩着精致的小皮鞋跑上了楼,留下还在发愣的母子。
张母端详张德茂的怒容,暗自揣测看他这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估摸着半天时间也就好了。她这样想着,有点失望地甩了甩鸡毛掸子扫兴离开。
将鸡毛掸子递给佣人,她欢天喜地出了宅院。都说年轻人夜生活丰富,张母从不认输,就她说,她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呢!
客厅,张德茂还在和宋岭何电话对峙。
自张德茂说完宋岭何那边就一直没有回应,对面也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不开口张德茂也不开口的决心,对面沉声说了句什么。
张德茂挑眉,“什么?我没听清。”
鬼的没听清,就他的耳朵这么大音量还能听漏?不可能。
宋岭何抿了抿唇,重复一遍:“对不起。”
“对不起怎么够,你再加一句你错了。”
“张德茂,过分了啊?”
张德茂不以为意,“本来就是你错了你还不承认,宋岭何你怎么这么要脸呢?”
他这哥们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脾气不行。这人明明装好人的时候看着真就是个贼好的,偏生原样看着就让人来火,总归是欠教训,也是,能教训他的平时他都是用那副好样子见的。
“嗯嗯,我错了我错了,张大爷我下次肯定不敢了。”
语气敷衍之际。不过还好,张德茂早就包容了他这副德行。
“你还会不敢?下回事前记得通知我就行。”
挂断电话的时候刚好有人敲响了宋岭何房门,他当时正小腿在外疲倦地仰躺在床上,听见了声眼皮慢腾腾向下一瞥,就是不想开门。他也不说话,纯当自己已经睡了。
“宋岭何,你还是小孩子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说法、熟悉的语调,是他那强硬美丽的柳女士。
宋岭何烦躁地揉了下眉心,很快顺从起身开了门。
一开门,他不走心的表情跟突然得了资助一样非常灿烂,冲母上大人笑眯眯地道:“晚上好,现在找我有事吗?”
宋岭何担心柳行墨是知道了什么特意来指责他的,却没想到她只是平静地冲他递出了杯热牛奶。
“你喝牛奶会好睡觉,晚安。”难得的,她的声音很轻,像宋岭何记忆中,那些被珍藏起来的少数温柔片段中的她一样。
宋岭何不知道柳行墨这是怎么了,但他不想在这样的她面前用力修饰自己,于是他笑容卸下,神情中是自然流露的恬适。
“晚安。”他的声音很轻。
柳行墨没注意到,青年放在身侧的手纠结地抓住了自己顺滑的衣角,直到她视线移动时才放开。在她眼中,平滑的衣角平白生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褶皱。
就在柳行墨转身就要离开前,宋岭何将她叫住,“你是不是不想我待在家里,为什么?”
故意激他和他产生矛盾,催化他的反叛心理,用控制的手法反推他离开宋家,宋岭何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奇怪,为什么在一切眼看着就要前功尽弃的时候她竟还专门来送温暖又将他挽回。
她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并没有不想你待在我身边。”
语速也很淡,慢悠悠的,宋岭何依稀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生病了吗?”
“没有。”
柳行墨离开后,宋岭何看着手上的空杯在发呆。
周六,宋岭何留在了家中陪伴父母。
客厅的矮桌上放了几朵鲜切郁金香,旁边是个精致漂亮的花瓶。修长的手指落到花茎上,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细致地插进花瓶。
事实上,自误抓事件之后宋岭何就很少出门,他和外界的联系方式仅有电话。就拿最近和他联系密切的张德茂来说,他们在那次之后没见上一面都是听声音的。
“妈,你豆浆要凉了。”
沙发上,柳行墨随意点了点头。
出于宋居仁的意愿,宋家人要是大家都在家,比起书房他们更应该做下的选择是前往客厅,因为要是不这样做就会面临宋居仁先生的声讨,那是件不太美好的事情。
宋岭何是这样,柳行墨也是这样。
花已经插好,宋岭何将花瓶往里推了推,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错落有致、姿态动人,真真是好到不行的插画手艺。
他兀自欣赏,心中和明面上均是美得不行。
于是乎,宋居仁回到客厅的时候刚巧就撞上了他沉醉的神情,宋居仁摇摇头,放下茶点坐到柳行墨身边。
“小何,你表哥前段时间腿摔断了,姨母让你去看看。”
“表哥?哪个?”
宋岭何亲戚很多,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数都数不过来,再加上他没什么和亲戚相处的兴趣,平日里都是见过一遍忘一遍,现在宋居仁突然说起什么表哥姨母,他还真想不起来是哪位。
“今年元旦找你聊天那个,我记得你们当时聊得还不错。”
“哦,为什么找我去,平时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宋居仁见妻子一直专心工作,忧心她太过辛苦,于是擅自打断了妻子的思绪,将甜点递到她面前。
“你们是亲戚,怎么能说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人家可能是觉得元旦和你已经玩熟了才找你的。”
宋岭何见两人恩爱,自知现在和宋居仁吵没有一点用处,随意应下:“行吧。”
不就是见个人吗?有什么难的,只要不是什么没网的深山老林,他自认为还是能去得的。
下午,宋岭何乘车到了公寓楼下,下车后,社区前面一西装革履的成年男士走近宋岭何,恭敬开口:“宋先生,老板让我下来接您。”
宋岭何看这人眼熟,想了下,总算想元旦前后自己在家附近见过这人。
“你老板是朱行?”
“是的。”
宋岭何被带着上楼,待到了朱行家,宋岭何惊讶地见到了另一个眼熟的人,是前不久还和自己喝过茶的奇诺。
“早上好。”他带起温和的笑容冲两人热情打招呼。
“早上好。”
朱行笑容灿烂地朝宋岭何挥手,“小何快坐,我们正聊得开心大家一起!”
他坐在单人沙发,手上挂着点滴,一只打了石膏的脚给架在特意放在沙发前的单人椅上。
除开朱行用来放脚的,客厅中有三处座位,两个单人沙发和一处长沙发,前者坐的是朱行和秘书,后者坐的是奇诺。
宋岭何顺从地坐到奇诺身边,两人对视的时候互相友好颔首。
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宋岭何的朱行兴致很高,他冲宋岭何兴致高昂地出声:“好久不见,现在一看你竟然更帅了!”
朱行时常热情得令人招架不住。
“还行,也就平平无奇,对了,你们刚刚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说到这个,朱行眼睛一亮,勾勾手示意宋岭何倾身,“就奇诺亲戚,方青瓷,据说他最近惹上事了。”
奇诺亲戚?宋岭何惊疑不定地看向奇诺。
他的表情淡定,似乎完全不将这点事情放在心里。
“什么事?”
“就方青瓷的事。那小子哦,就是个活该的渣男。前段时间不是死了个姑娘吗?人家死前方青瓷可是一直追着人家死皮赖脸就不放弃,但是!注意啊!这小子可是有正规未婚妻和地下女友的!”
“所以?”
“先不说其他,他未婚妻可不是个简单角色,私生兄弟一大堆她手指头动动就能捏死一个,手段杠杠的。就在不久前,很不幸的是有人给他的未婚妻告密并且未婚妻相信了!”
宋岭何皱眉回忆了一下那位未婚妻,很快,一个鲜明的形象跃上脑子。要是她的话那确实,方青瓷接下来估计没什么安生日子了。
“所以你把我叫来是听八卦的?叫就叫了,还不亲口叫一定要绕到我爸妈那,你可真是厉害。”
朱行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接着将不怎么说话的奇诺推了出来,“这回可不是我想见你,想你来的是这位。”
浅金色的头发下,那双碧绿的眼干净华贵,有着无价珠宝的光泽与质感。它们的主人静静看着宋岭何,面带笑意目光温和,似乎想在接下来和宋岭何平和地唠嗑。
温和归温和,宋岭何却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僵硬。
宋岭何淡淡收回视线,在朱行好奇的目光中和他又聊了起来。
中午,宋岭何在朱行这吃过饭就要离开,奇诺跟在他后面同他下楼。
“你要联系司机吗?我觉得我可以送你。”无论是从仪态、言语,还是行为上看,奇诺都是一个受过西方贵族教育的绅士。
只要他想,他有品位、会照顾人、有情绪价值,是个相处起来很不错的家伙。
对方既然已经说出口,宋岭何认为自己没必要拒绝。
“好,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喝杯茶,可以吗?”
“当然,如你所愿。”
当到了上回那家茶馆后,宋岭何习惯性地牵起儒雅温柔的形象套上自己的脸,“奇诺,几天不见你最近状态不错。”
黑眼圈淡了,气质也平和了不少,瞧着像是最近发生了好事。
“还行。”奇诺表情和宋岭何很像,两人面对面坐着从某些时候看像是在照镜子,“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
“这里方便说吗?”
“嗯。”他眼眸垂下,纯白衬衫上精致华美的暗纹缠在灯光变幻下低调奢华,“我的一个朋友出事了。”
温和依旧,但忧郁逐渐爬上了他的面孔。
“他是学生,成绩优异家境……不好,因为长相好很讨女孩子的喜欢,但同时一直受到同龄男性的欺凌,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最近……他从学校天台一跃而下。”
“什么?”宋岭何皱起眉,神情在刹那间转为严肃,“学生跳楼,这种消息竟然还没传开吗?被压下了?”
且不说这点,就说小河事务所还在和公安合作,公安那边到手的案子洛柒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个名字,且都会整理出来送给宋岭何过目。既然宋岭何没听过,那很有可能这桩案子没经市公安局的手。
“他的学校在市区旁边的县城,案件发生后上报的是县公安局,并且已经被断定为自杀。”
“所以,县公安局那边已经调查过并得出了个自杀的结论,你不相信,所以来找我?”
“嗯,我知道他不会自杀,所以我想让你找到他不是自杀的证据,然后推翻之前的结论将案件交由市局重新调查。”
宋岭何指尖在膝盖上轻点,脑海中静静思忖接下这桩案子的利弊。
“听说你一直很好奇艾莉当时是怎么死的,要是你能帮我,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绅士说出了原先在这个世界只有自己知道的、见不得光的秘密。
落下的指尖在空中停滞,宋岭何漆黑的眼眸移向金发青年,“你当年不是说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当年年纪比较小,不敢说。“
宋岭何在不敢说这几个字上细细琢磨了会,笑了,他道:“好,那这个交易就这样定下,那请你接下来继续你之前的任务吧。对了,还请节哀。”
奇诺稍稍收敛了脸上的伤感,然后惋惜似的摇摇头,带起放在椅背的西服外套站起身,跟在宋岭何后面离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