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来得实在奇怪，毫无预兆，走在路上冷不丁劈头盖脸地被淋了一身，莫离在一处屋檐下躲雨。
这座公寓楼似乎是很多学生的校外租房选择，短短几分钟，她已经看到好几个学生模样的往楼上走了。
她看了下，得亏她跑得快，还好衣服没有完全湿透，但冷风一吹，她还是打了个哆嗦。
莫离往里走了几步，把毛衣外套脱下来，里面的衬衣只湿了胸口前面一块，袖子和后背还是干的，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好在下午并没有什么事。
这就体现出原主社恐的好处了，没有报社团，朋友也没几个，没课的时候活脱脱一个无业游民。
叮——电梯下来了。
“诶？”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回过头，看到陆寻手上拎着个垃圾袋走出电梯，他惊讶，神态空白地看了莫离好一会，就连莫离都以为他要cos雕像在这站到第二天时。
雕像开口了：“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是那样激动，说完还后退了几步，遮遮掩掩的动作像是在遮住身上的衣服。
莫离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套流泪猫猫头印花居家服，脚上套着一双毛绒猫猫头玩偶拖鞋，莫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倒是挺适合他的嘛。
陆寻涨红了脸，手上的垃圾提也不是，扔也不是，最后他来了句：“我先扔个垃圾。”
莫离给他让出一条道。
莫离这人乐观得很，尽管被冷得时不时打颤，但一见到陆寻这副无辜又窘迫的模样，她便把冷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陆寻同手同脚地扔完垃圾后走回来了，他不自然挠了挠脸，这一切像是场梦，毫无缘由的他穿着睡衣就和莫离碰见了，感觉有点丢脸，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陆寻头一次嫌弃自己的睡衣。
陆寻垂下手揪住睡衣下摆，他抬起眼皮看了莫离一眼又快速低头，半晌才举起颤巍巍的手指点了点莫离，声音发颤：“你的衣服湿了。”
莫离解释道：“刚才在路上突然下雨了，我过来躲雨的。”
陆寻说：“我家里有烘干机，你要不要......”他顿住了，意识到这句邀请女生去家里的话语冲击力堪比“我家的猫会后空翻”，莫离挑了挑眉，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下，陆寻急得快冒汗了，“不不不不，我我我的意思是是是湿衣服穿着不舒服，会、会感冒的，要要要不，我上楼给你换件干的衣服……”说到后面，他的声音细如蚊呐。
“也是，怪冷的。”
莫离了然，自然而然地跟着陆寻上楼，莫离倒是没想太多，毕竟她又不会把陆寻吃了。
可陆寻的心跳得快要停不下来了，电梯里太安静，他只感到全身的血液像是涌到了大脑一样，冷静——他做不到冷静，仿佛以往那些伪装后的假面全盘崩碎，是的，都是伪装，他是虚假的，他用虚假的身份接近她，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她一句随口的夸赞。
兴许她也曾这样对别人微笑，投以眷念的、关切的目光。
而现在只是那样远远地看着，已经不足以填满他空虚的内心，想要渴望更多，得到她的注视、承诺、永远，看呐——他是如此贪心。
“陆寻？陆寻！陆寻......”
莫离的呼喊将陆寻拉回现实，她指了指电梯楼层面板，说道：“你忘记按了，你住几楼啊？”
陆寻如梦初醒：“啊......十、十二楼。”
莫离按下12楼的按键，又转头说：“你怎么了，你刚才脸色很不好，发烧了？”看这人穿着睡衣不像是出过门淋雨的样子啊。
“没睡好。”
莫离半信半疑地瞄一眼。
“你穿这双拖鞋吧，唔......卫生间在那里，我先给你拿套衣服。”说完陆寻哒哒哒跑去房间了，莫离先是观察了一下屋里的布局，再脱鞋套上陆寻刚拆封的毛茸茸小兔拖鞋。
环视一周，屋子里的布局很简单，入门往左是一个鞋架，左边摆着三层的简易木质鞋架，而右边是一个全封闭的鞋柜。右手边是个开放式小厨房，灶台干干净净，只放着一个小锅；再往前面走，客厅空间其实很小，做成了榻榻米的形式。
虽然装修简单，但是被陆寻布置得很温馨。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许多，沙沙的雨声给人一种安心感，屋内温暖干燥，让莫离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一会，陆寻出来了，他臂弯抄了一件柔软的白色上衣，莫离接过时还能闻到属于衣物的芳香，“我找了很久，这件你穿着应该合身吧。”
莫离眼皮轻挑，瞥见他眼下的泪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它藏在睫毛投下的小小阴影内，眨眼间若隐若现。
莫离被晃了下神，很快便回神，说：“谢谢。”
错开身的一瞬，陆寻垂下眼睑，挡住眼底的情绪。
卫生间门很快开了，莫离转了出来，这件衣服倒确实合身，稍微有点宽松，但并不影响。
陆寻做了一杯红糖姜茶，莫离接过后又说了句谢谢。
她跟着陆寻走出阳台，将湿衣服放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机器开始运转。
其实她完全可以等雨停后再返回宿舍，或者换上陆寻的衣服撑伞走人，而不是与他共处一室。
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合着洗衣机嗡嗡的运作声，像一首交响乐，滴滴答答敲打着莫离的心，两人无言，沉默着坐了好一会。
雨色映在莫离漆黑的瞳孔中，增添了一丝深沉的厚重情绪，像一道化不开的浓雾。
两人竟心有灵犀地同时抬眼，在对上视线的一瞬，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即将冲破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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