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生锈的弹簧上，震得耳膜发沉，向来者说明着这是一个早就荒废的教学楼。沈砚辞走到三楼楼梯口时，头顶的白炽灯突然“啪”地一声灭了，走廊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在远处墙角亮着一点微弱的绿光，把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斑驳的墙壁上，像蠕动的墨痕，此时的诡异的气氛达到顶峰。
他没停步，指尖摸着墙壁往前走。墙皮早已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指尖能触到凹凸不平的缝隙，还沾了些细沙似的粉末——是粉笔灰。这一路走来他发现离目的地越近，四周散落的粉笔灰就越多，一路上还能看到墙上有着一些粉笔画的涂鸦。
‘看来离东侧教室不远了。’沈砚辞心里默想，脚步渐渐放轻，以防有意外发生。
“叮——”
当第一声熄灯铃突然响起，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在空旷的走廊里撞出回声。沈砚辞猛地顿住脚，余光瞥见右侧虚掩的教室门缝里，有一道白色的影子晃了一下，快得像错觉，但是在这个环境里沈砚辞可不会把这当成错觉。
他没去追。机械音的提示还在耳边：“活物怕光，且只在整点出现。”现在是十二点整，“活物”该出来了，但绝对不会在有光的地方。
东侧教室的门是半开着的，门板上用红色的漆写着“三年二班”，字迹已经剥落，只剩几个残缺的笔画，像凝固的血。沈砚辞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粉笔灰扑面而来，呛得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教室里没有灯，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勉强能看清课桌椅的轮廓——三十多张木制课桌歪歪扭扭地摆着，桌面积着厚厚的粉笔灰，有的地方被划出深深的刻痕，有的则沾着暗褐色的印记，不知是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走到讲台前，手指抚过黑板边缘。黑板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板书，是几道数学题，字迹娟秀，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只是笑脸的嘴角咧开了，露出里面尖锐的牙齿，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叮——”
第二声铃响了。
沈砚辞的目光落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那里有一张课桌格外干净，桌面的粉笔灰像是被人扫到了一边，露出一小块暗红色的木纹。他走过去，蹲下身，指尖拨开桌角的粉笔灰——下面压着一根银色的别针，别针上还挂着半片撕碎的作业本纸，纸上写着一个“林”字。
不是活物。
他起身时，眼角余光扫到课桌底下有个黑影动了一下。那影子很小，大概只有拳头大，贴着地面往讲台底下钻。沈砚辞立刻追过去，膝盖撞到了前排的课桌，发出“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讲台底下一片漆黑，他伸手进去摸，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的、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猛地一颤，往更里面缩了缩。沈砚辞加大力气，一把抓住了它——是一只兔子，浑身的毛都是白色的，却沾了不少粉笔灰，变成了灰白色。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像两颗浸了血的玻璃珠，正死死地盯着他。
“活物？”沈砚辞捏着兔子的耳朵，把它提了起来。兔子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爪子上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血的颜色很像。
就在这时，第三声铃响了。
教室门突然“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那人穿着蓝色的校服，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低着头，看不清脸。沈砚辞心里一紧——是玩家？
“你好，”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我是这次的玩家，叫陈默。你是……NPC？”
陈默并不害怕自己说错话被察觉，因为系统会自动修复NPC听到的一些话，让他的行为变得合理化。
沈砚辞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兔子往陈默面前递了递。他记得机械音的任务目标是“将活物交给本次副本的玩家”，现在玩家来了，任务是不是就完成了？
可陈默看到兔子时，脸色却突然变得惨白，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发颤：“把这个东西拿远一点！这东西恐怕不是活物！”
沈砚辞皱了皱眉：“不是活物？”
陈默收到的任务提示是来东侧教学楼里找NPC领取“活物”。当然他并不清楚“活物”是什么，不然打死他都不敢来领取这个“活物”啊！
“我刚才在二楼看到过它，”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它钻进了一个学生的课桌里，然后那个学生……就，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摊粉笔灰！”
沈砚辞知道他应该是想说这只兔子让另一个玩家变成了粉笔灰，所以他不敢接这只兔子。
沈砚辞心里一沉，低头看向手里的兔子。兔子的眼睛还是红色的，却好像比刚才更亮了，爪子上的暗红色粉末仿佛也变得更浓了。他突然想起机械音的提示——“活物怕光”。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兔子。
兔子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身体开始剧烈扭动，身型开始变得扭曲。沈砚辞下意识地松开手，兔子掉在地上，化为了一滩灰白色的粉笔灰，只有那双红色的眼睛还留在地上，像两颗红色的石子。
“叮——”
第四声铃响了。
那两颗红色的眼睛突然动了起来，顺着地面往门口滚去。沈砚辞和陈默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眼睛滚出教室，消失在走廊的黑暗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默的声音更颤了，“机械音说的活物到底是什么？”
沈砚辞没回答，他走到刚才兔子掉落的地方，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粉笔灰。粉笔灰很细，摸起来像面粉，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是血的味道。沈砚辞拧了拧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叮——”
第五声铃响了。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女人的哭声。沈砚辞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快躲起来！”沈砚辞拉着陈默，钻进了讲台底下。
讲台底下空间很小，两个人挤在一起，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教室门口。女人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像是就在耳边。
“我的孩子……你们看到我的孩子了吗？”女人的声音很沙哑，带着浓浓的悲伤，“他穿着蓝色的校服，背着黑色的书包……”
沈砚辞的心脏猛地一缩——蓝色校服，黑色书包，和陈默穿的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默，陈默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女人的脚步声走进了教室，在课桌之间来回走动。“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混着“呜呜”的哭声，在教室里回荡，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沈砚辞和陈默罩在里面。
“叮——”
第六声铃响了。
女人的脚步声突然停在了讲台前。沈砚辞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透过讲台的缝隙，看着他和陈默。
“找到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指甲划过金属，“我的孩子……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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