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玉山市新城区,香榭丽舍小区5号楼1301户。
一只有着宝石般漂亮蓝眼睛的布偶猫跳上了飘窗,随着窗帘被爪子扒拉地开开合合,阳光透过缝隙一次又一次地撒到床上。
床上的人揉了揉眼睛,终于醒了过来,将将回神,就看到眼前是另外一张陌生的脸。
“啊——”这个穿着睡裙的女人吓得尖叫,并跳下了床。床上的男人也因此惊醒,跳下了床,喃喃道:“怎么回事……”
“你谁啊,怎么在我家!”女人质问道,声音外强中干,不知不觉已退后了好几步,直到背部抵上了衣柜。
“你家?”男人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内心惊疑不定。
说话间女人已经反应过来,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威胁起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我家,还在我床上!你怎么进来的!”
同时,向前几步,另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慌忙解锁,按下了110。
“你别急,好好说话。”男人也退后几步,生怕那台灯朝自己砸过来,“这,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你家,我昨晚明明是在医院睡的。”
两人隔着1米8的大床对峙,男人刚往前一步,女人立马如同惊弓之鸟:“你别动!”
“我拿个手机!”男人迅速摸到自己的手机又退回原位,一边按亮手机一边解释:“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不信!我已经报警了,你别动!”女人按了免提,却没等来电话接通,只等来了一声又一声的提示音:“现接警台正忙,请稍后,不要挂机”。
“等等!”男人忽然激动,将手机屏幕翻转向女人的方向:“9月1号!怎么会是9月1号!”
“什么9月1号?”
“快看看你手机,今天几号!”
女人看向手机:“9月1号啊,等等,9月?昨天不是7月底吗!”
*
这一对男女,就是《丢失的八月》最新视频的主人公。
女人名叫程慧,28岁,农村出身,高中学历,端过盘子,进过厂子,做过柜姐,后来攒钱开了家小小的美甲店,又逐渐发展成了美容店,业务涵盖美甲美睫护肤等一系列掏空女性钱包的项目。许是因为做着美容生意,她纹了眉,埋了眼线,接了睫毛,做了美甲。但眉毛纹的标准而死板,眼线过粗过长,睫毛是一眼假的夸张卷翘太阳花。虽然年纪不算大,但从妆容到穿着都透着一种有点小钱的中年女性的才有的“精致土”。
“精致土?这就对了。”她撩了下头发,接着说:“我是美容店的老板,我的打扮就是美容店的招牌。这种开在小区门口的美容店你们知道都是谁来消费吗?”
“不知道。”镜头后的李跃摇了摇头,旁边的郭牧接了一句:“我妈?感觉是她会去地方。”
“这个小帅哥说对了,就是手里有点小钱的中年女人,这叫什么来着?哦对,受众群体分析,别看我没念大学,也自学了不少东西呢。你真给那些来美容店的姐姐做什么野生眉,妈生眼线,自然睫毛,她们会觉得这钱白花了,按照她们的想法,花了钱就是得看得出来才行,要看不出来,出去炫耀谁信你花了钱啊。”
眼看话题跑偏,李跃赶紧拉回来:“程女士,你说的这些我们男生也不懂。不如说说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绝对不会闪婚?”
*
刚刚还高谈阔论的程慧忽然沉默下来,端起水杯垂目浅浅抿了一口,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是村里走出来的,我爸酗酒,赌博,还打我和我妈。我其实考上大学了,但他嫌学费贵,要留着给我弟娶媳妇,我就没上。后来我妈生病没了,我弟犯了事,他为了凑赔给人家的医药费,收了二十万彩礼让我嫁给隔壁村的光棍,我不愿意,他就打我,把我关在房间里。”
郭牧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程慧还有这样的经历,李跃也消化了一下其中的信息量,才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程慧看向窗外,一只小鸟短暂在窗檐停留,又振翅飞走,“后来我就跑了。我干了在那个村子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我偷偷藏了身份证件,还从彩礼里偷了1万块钱,在婚礼当天,掀了一桌席,跑了。”
“卧槽,酷啊!”郭牧喊道,和李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叹。
“还好农村结婚没领证,这婚礼本就不算数。后来,你们也知道,跟家里断了联系,自己出来闯荡,什么都干过。你问我为什么觉得自己绝对不会闪婚,就因为这个啊,见得多了,知道男人都什么样,就没打算结婚,更别说闪婚了。”
“欸,可不带aoe的啊,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爸那样吧。”郭牧又没忍住接话了,想了想又加上解释:“aoe就是群伤,就是……”
“我知道,我也玩游戏。”程慧打断了他:“你说的对,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但是怎么辨别呢,你们还年轻,现在可以说不会,那以后呢,十年、二十年,你们能保证以后也不抽烟不酗酒不打老婆不赌博不出轨不嫖/娼?”
“我能。”李跃说。
“我也能!”郭牧立马跟上:“我以后一定对媳妇好,啥活也不能让她干!”
“狗屁,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跟你们说,我见得多了。别看我那些做美容的客户对外光鲜亮丽的,有的被男人打的身上都是淤青,有的男人在外面养小三,有的家里天天有人上门催债,还有的被自己老公传染一堆乱七八糟的病。”
“我总觉得你这还是诡辩。”郭牧挠挠头:“你说的这些是有,那都是人渣。你在美容院这个环境,才容易接触到这些,是幸存者偏差。总不能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就觉得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有可能做这些事吧?”
“是,我承认你说的对,这么多人呢,总有好人。但是没法辨别啊,你没看那新闻,对外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回家还打老婆呢,还有婚前对你好,婚后就变了的,这怎么辨别?普通人看到一条蛇,第一反应是跑,还是蹲下辨别一下它有毒没毒?没毒还好,有毒那就晚了,以受伤害为代价去做辨别,凭什么啊?趋利避害可是人的本能,你让我用自己受伤害去赌一个男人是不是好男人,这不是让我违背本能吗?你说对吧?”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就是,怎么说呢,作为一个正常的好男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是男人,就被怀疑会做这些事情,还是有点不舒服……”
李跃看了郭牧一眼,再次拉回话题:“好了,收,再说就涉及性别对立不能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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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程女士是因为丧失了对男人的信任,根本不愿意结婚,所以也不可能闪婚?”
“也不全是信任问题,还有是我完全不需要依靠男人,我这些年赚了钱,有车有房有存款,有猫有狗有自由。想做饭就自己做,不想做下馆子,想打扫就打扫,不想打扫请阿姨。远离想卖我的爹,也不用伺候公婆。插花、跳舞、烘培、旅游,想做什么就做了,这样不好吗?我就问你们,需要结婚吗,和男人结婚能得到什么,多一个人来对我本来舒适自在的生活指指点点吗?”
“确实好爽啊……”郭牧感慨一句:“希望我以后也能过的这么潇洒。”
“我也希望。”李跃附和了一句,接着问:“但是去过派出所查了档案后,现在的事实是你确实在8月和一个男人结婚了,而且7月的时候你还不认识他。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在一个月内有这么大的转变?”
“中邪了,我肯定是中邪了。”
郭牧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回去高低得去庙里拜拜。”
“别笑,我第一反应真是这个。我拉着警察给我查了四五遍都不相信,我程慧这辈子怎么可能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结婚!你知道吧,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世界观都崩塌了。要么就是我中邪了,要么就是这男的用了什么诡计给我骗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个男人跟你所预想的不一样,他真的是个好男人呢?”
程慧笑了一声:“这概率跟随手买个彩票中了一千万差不多了吧……我可不信我有这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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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牧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桌沿,问:“假设,假设啊,真的有你愿意跟他结婚的男人,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
“这我还真没想过……”程慧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回答了这个问题:“还记得我前面说的一个人的生活吗,如果有一个男人,和他结婚我前面所说的那些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干扰,也不会对我想做的任何事指指点点。不要求我是什么贤妻良母,不要求我温柔贤惠,不把孝顺父母外包给我。尊重我的想法,不独断专行。没有抽烟喝酒打牌这些不良爱好,不打人,不乱发脾气……”
说着说着,程慧停了下来,自己先乐了:“说实话啊,这种男人好像只在小说里见过。”
“你目前还没有和对方进行过沟通,如果你发现他不符合你的要求,你会怎么做?”
“离婚啊,马上离婚。”程慧说完愣了一下,又补充道:“好像也不能马上哈,还有一个月冷静期……总之马上去办,冷静期结束,我就是绑也要绑他去离婚!”
“最后一个问题,你前面所说的这些我们会给对方看,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吗?”
“咳咳”程慧坐直了些,看向镜头,说:“我是啥人你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这段婚姻是怎么开始的,但我希望能顺利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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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程慧,李跃忙着将录好的视频粗剪然后导出来。郭牧瘫倒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忽然说:“欸,跃,你说,那孙波八月平白捞了个老婆,我怎么就没在八月捞个女朋友呢?”
“女朋友不知道,男朋友还真不一定,八月最后一天跟你开房的是谁可还没找到呢。”
“哎,别哪壶没开提哪壶啊!”郭牧转头朝李跃喊道:“我名侦探小郭说什么也会把那个人找出来的。”
李跃顺手拾起桌上的文件夹朝郭牧身上招呼了一下:“赶紧起来帮忙,孙波那边还等着呢。”
郭牧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看了眼屏幕:“这么快!跃哥牛逼,不愧是编导班最快的男人!”
李跃又抄起了文件夹作势要打,郭牧连忙改口:“别别别,编导班剪片子最快的男人,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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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李跃不需要帮忙的样子,郭牧索性说起了闲话:“哎,跃哥,咱们毕设也提前整完了,还有一学期,继续做这节目的话,总不能每次采访都租民宿,多贵啊。不行咱在城中村租个房,布置一下,那边房租便宜。”
“也行。”李跃一边剪着片子,一边说:“咱们前两期反响不错,已经有推广找上来了,租个房方便点。欸,你看邮箱没,投稿多吗?”
说到这个郭牧来精神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那可太多了,那经历,一个比一个离奇,我看了几个都觉得我差点没了贞操不算啥事了。”
“那就租房吧,好好选选故事。”李跃说着,点了导出,因为只是粗剪,改动不多,很快就导出完了。他起身,抱上电脑,说:“走吧,孙波那边还等着呢。”
郭牧起身快走两步跟上李跃,“这事也邪门哈,程慧对结婚这么抗拒,真能跟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结婚?这人到底是真好呢,还是真会装呢?”
“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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