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出行定标间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现在李跃十分后悔定了标间。
在发生表白这种事后,继续和当事人处在同一个空间,真的很折磨人。
李跃背对着卫鸣侧躺在床上,把头藏进被子里,脑子里一团乱麻。要说他对卫鸣没有好感吧,也不是。
卫鸣这人挺好,虽然有点爱钱、抠门,但那是成长环境导致的。卫铮收养了他,他就愿意接过卫家的债务;他与尹嘉信对峙逻辑清晰不落下风;他没出过远门也愿意陪段飞去一趟余溪;他因为尹珍的死一直反省自责;他说着得收费却免费帮了很多忙……
李跃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在想什么,这是在自我攻略吗?
隔壁床,卫鸣收拾完行李,却没有躺下,而是找出充电线把手机放在了床头充电,对着鼓起的被子包说:“你现在心里应该很乱,我出去待会,给你留点单独的空间。手机放这儿充电了,不用找我,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李跃就听到他走出房间关上门的声音。
瞧,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体贴。
当初他扭了脚,也是卫鸣第一时间考虑到楼梯不方便,主动提出和他换房间。
去慧姐婚礼那次,虽然开了丢人的三轮,但也是为了放他的轮椅更方便。
还有前几天夜里,他独自在院子里,卫鸣专门出来开解他,还愿意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陪他来坪门。
“啊——”李跃翻了个身,把脑袋从被子里解放出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在想卫鸣的好,这不还是在自我攻略吗?
“嗡嗡嗡”房间里忽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李跃摸到自己的手机,发现不是,这才反应过来是卫鸣的。
他爬起来拿到卫鸣的手机,发现来电人显示是张警官。
卫鸣不在,李跃不想随便接别人电话,就把手机放回去任由它响了一会儿后自动挂断。
可刚挂断,张警官又打了进来。
“别是什么要紧事……”李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卫鸣,有个事找你……”
不等张警官说完,李跃连忙截断他的话:“张警官,是我,李跃,卫鸣出去了,您有事待会再打给他吧。”
“李跃?你俩又在一块呢?”
“不是,我俩没在一起。”李跃下意识解释,忽然反应过来张警官说的是他们人待在一起的意思,连忙补救:“哦,我们两一起在坪门旅游呢,他刚刚出去了,手机留在这。”
“在坪门啊?”张警官语气有些许遗憾:“还想让卫鸣帮忙找个人呢……”
“得,你给他转达一下,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苟超的,认识的话知不知道人在哪。”
“好,哎,好,再见张警官。”
挂了电话,手机锁屏自动亮了起来,屏幕上是李跃的照片,他正在弯腰调试机器,一脸认真。
这人怎么还偷拍照片……
李跃忽然想起自己手机上似乎也有卫鸣的照片,连忙拿起手机把相册翻到他们搬到卫鸣家里那天,果然找到了给卫鸣的大花臂留的纪念照。
照片里卫鸣一手撩起短袖袖子,将整个花臂露出来,摆了个秀肌肉的姿势。他那时候头发还很短,配合着花臂,看着挺凶,倒是真唬人——如果花臂没掉色的话。
“咚咚咚”只有一张房卡,卫鸣回来只能敲门。
李跃懒得穿鞋,直接光脚跑过去开了门,又被地板冰的迅速跑回床边坐着。
卫鸣关了门,拎着一袋烧烤进来,看了眼李跃的脚,把烧烤放在床头柜上,自己绕了一圈从床另一头把李跃的拖鞋拿过来放在他脚下。
做完这些又去洗手间洗手。
李跃看了看他带回来的烧烤,穿上拖鞋也往洗手间去,卫鸣正好洗完,两人擦肩而过时,李跃闻到了一股烟味,转身惊讶道:“你抽烟了?”
卫鸣愣了一下,抬起手臂自己闻了闻衣服:“能闻到?”
李跃点头,卫鸣抿了下嘴,小声说:“不止你一个人心里乱。薄荷糖压不住……”
刚压下去的心跳又快了起来,李跃沉默着迅速进了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拿了根串,见卫鸣在看手机,李跃想起张警官的话,跟卫鸣转达:“刚刚张警官来电话了,我接的,他问你认不认识一个苟超的人,认识的话知不知道他人在哪。”
“苟超?”卫鸣皱起眉头想了想。
“认识吗?”李跃撸了一口串,问。
“好像在哪听过,让我想想。”卫鸣疯狂在脑内搜索,到底没能找到熟悉感的来源:“我想起来了,苟超,是网吧隔壁那个理发店的一个理发师,他有个花名叫凯文,平时顾客都叫他的花名,差点没想起来中文名字。”
“可那家理发店不是关门了吗?”
“对,我九月一号那天醒来去网吧的时候,就看到理发店关门了。”卫鸣开始翻找手机通讯录:“我存了他们老板的电话,打一下试试。”
然后两人就听到可亲切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老张有没有说为什么找苟超,是跟尹珍的案子有关系吗?”卫鸣神色凝重起来。
尹珍生前在那个理发店做洗头小妹,问及苟超,说不定真和尹珍的案子有关,李跃把嘴里的肉吞下去,说:“我忘记问了。”
李跃试探着问:“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逛剩下的景点。”
“不。”卫鸣摇头,抽了张递给李跃,说:“我说好陪你的。”
“还是案子比较重要……”李跃擦了擦手,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卫鸣打断了。
“案子有警察在查,我只是个普通公民,就算赶回去,也帮不上忙。如果警察都找不到苟超在哪,我更不可能找到。”
“所以,案子虽然重要,但对我来说,陪你更重要。”
“也对,警察找人才是专业的。”李跃点点头,若无其事地丢掉手里的签子,一边起身一边说:“剩下的你吃吧。”
然后尽量维持正常的步伐逃到了洗手间。
谁也无法拒绝被偏爱,被列为最高优先级。
他洗了沾上油的手,又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别慌,不就是几句骚话吗,谁不会说啊。”
卫鸣敲了敲洗手间的门,略带笑意地声音传了进来:“小侦探,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李跃踢了一脚门,恼羞成怒:“没谈过怎么了,关你屁事。”
“哈哈哈哈哈”卫鸣闻言在外面笑得乐不可支。
李跃深呼吸几口,隔着门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就因为我昨天在车上脸红了?”
“看出来什么?”卫鸣下意识问,随即反应过来:“看出来你喜欢男人?”
李跃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又答了声:“嗯。”
“不止昨天在车上。”卫鸣想了想,说:“其实,早就有一点感觉,但不确定。”
“还有什么时候?”李跃忍不住问:“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那可就多了,让我想想……”卫鸣说着,转身靠在了洗手间的门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李跃也轻轻靠在门上,想象着自己与门外的人背靠背站着。
“我不小心发错链接那次,还记得吧?”
李跃当然记得,因为某些原因,他从未对外表露过自己的性向,自打明确性取向后,周围的人似乎只有自己是个异类,那天偶然发现卫鸣发的片子链接时,内心更多是发现了同类的欣喜感。
“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没住宿过,不是你们玉大那种四人间,初高中八人间那种。”
“没有。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这么说吧,假如直男看到我发错的链接,一定会开几句玩笑的,但你没有。”
“那时候跟你也不熟……”李跃试图狡辩。
“嗯,一个是不熟,一个是每个人性格不同,所以这件事不能确认你的取向。”
“那还有什么?”
“我有时候情不自禁说一些暧昧的话,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你并不拒绝……”
这点李跃没法反驳,事实上他并不讨厌这种偶尔的暧昧,自然也就谈不上拒绝。
“还有,段飞叫你嫂子,你没有生气,而是很平静地用这个来问我的取向。”
“更明显的是,你知道我的取向之后,没有躲避,依然跟以前一样相处,当作无事发生。”
“直男会躲避?”这个李跃就有点好奇了。
“会。有一种是完全不能接受,敬而远之,甚至还会背后骂几句。还有一种是莫名自信,‘他要是喜欢我怎么办’,于是也会别别扭扭的逐渐拉远关系。”
“啊?”李跃惊叹:“只是取向不同,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吧。”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
卫鸣沉默了一会,才说:“嗯,我高中把这事告诉了当时的朋友,然后他远离了我,并宣扬的全校都知道了。”
又是半晌沉默,卫鸣忽然直起身子,说:“出来吧,该睡觉了,我先关灯,你看不到我应该没那么尴尬。”
说着便传来了脚步声。
李跃又等了一会,才打开卫生间门,外面果然已经关了灯,漆黑一片,卫鸣已经背对着李跃上床躺着了。
轻手轻脚躺回床上,李跃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卫鸣忽然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答案?”
李跃听到了,但并没有回应,假装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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