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昭月推开教室门时，她来得早，班里没什么人。
翻开折了页的单词本，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单词——
aggressive，a. 侵略的；咄咄逼人。
这个词让她想起昨天陈嘉树的眼神——镜片后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
还是躲他远远的好。
"你这人也太不够意思了！"陈籁踩着铃声冲进教室，手里拎着的蒸米粉散发出浓郁的葱蒜味。
"你就说，我哪里不如迟暮？"他一把将早餐拍在沈昭月桌上，葱蒜味扑面而来。
沈昭月头也不抬，用笔尖嫌弃地推开那袋油腻的早餐："你哪都不如他。"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
迟暮单肩背包走进来，恰好听见这句话。
他脚步微顿，目光在沈昭月和陈籁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定格在沈昭月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陈籁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还在不依不饶："总得有个具体理由吧？论长相我——"
迟暮走到陈籁身边，直逼183cm的身高让178cm的陈籁十分不爽。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们才16岁，还能再长高。
"你挡我座位了。"迟暮平静地说。
陈籁连忙跳开："啊抱歉抱歉！"
迟暮没再说话，只是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书桌。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与陈籁沾着油渍的袖口形成鲜明对比。
沈昭月偷偷抬眼，看见迟暮低垂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忽然抬眸，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你的笔。"迟暮突然说。
"啊？"
"掉地上了。"
沈昭月这才发现自己的签字笔不知何时滚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起身时额头差点撞上桌角。
迟暮的手适时挡在桌沿，温热的手背轻轻擦过她的额头。
"谢、谢谢。"沈昭月结结巴巴地说，感觉脸颊莫名其妙地发烫。
陈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他指着沈昭月，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原来你——"
"闭嘴！"沈昭月抓起单词本砸过去，随后压低声音说，"他是我小学同桌！"
迟暮斜了眼陈籁，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本。
莫名地有点不爽。
"言归正传，你知道你现在的票数是多少了吗？"陈籁吸溜了一口米粉，汤汁溅到桌上，"三票！除了你自己那一票，还有两个人给你投票。"
沈昭月翻单词本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翻页："反正是垫底，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就你这长相，怎么会干不过梁昕珊？"陈籁凑近，压低声音，"该不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吧？"
沈昭月重重地翻了一页，金属圆框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陈籁被她突如其来的杀气震住，讪讪地缩回脖子。
"别问，再问你就剖腹吧！"沈昭月死死盯着单词本，指节发白。
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在1班的人缘那么差！
早自习下课，陈嘉树抱着一叠试卷走进教室。
他穿着整洁的校服，镜片后的眼睛冷静而锐利。
发到沈昭月时，他故意放慢动作，修长的手指在试卷上轻轻敲了两下。
"沈昭月同学，"他微微俯身，声音只有她能听见，"你就感谢我吧，如果不是我给你投了一票，你现在还倒数第一呢。"
沈昭月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嗯，我谢谢你啊。"
她故意拖长音调，"不过，你是在讨好我吗？怕我说出去？"
陈嘉树的表情瞬间僵硬，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
他轻咳一声："没有。这是联赛试题，明天记得交。"
说完快步离开，背影略显狼狈。
沈昭月翻开试卷——五科共五百道题，密密麻麻的字像蚂蚁一样爬满纸张。
她自暴自弃地把试卷塞进书包，拿出手机。
袁之秋发来消息：
【昨天那封信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回吗？我写了一段话，你帮我手写一份回信给他吧。】
沈昭月回复【好】，心里却有些忐忑。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群体，但袁之秋坦然的态度让她也逐渐接受了这件事。
大课间，沈昭月来到广播室。
其他干事正在播音，她坐在角落，一笔一划地抄写袁之秋的回信。
【希望你能坦然接受自己，不必惊慌。】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封信交给陈嘉树了。
她不纠结，干脆给他发了条消息：【来广播室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然而，当陈嘉树推门而入时，沈昭月愣住了——迟暮竟然跟在他身后！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生站在门口，一个冷峻如冰，一个优雅如豹，瞬间让狭小的广播室显得拥挤起来。
"找我什么事？"陈嘉树挑眉。
沈昭月推了推眼镜——她近视六百多度，散光一百五十度，没了眼镜，世界就是一团模糊的色块。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戴着眼镜，能看清陈嘉树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师姐让我给你的。"她递出信封，刻意避开迟暮的目光。
"师姐？"陈嘉树没有接，表情突然变得古怪道，"情书？"
沈昭月差点跳起来："别乱想！你看完就知道！"
陈嘉树接过信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其他事了？"
"没。"
"那我走了。"陈嘉树转身，看到迟暮刻意脚步放缓。
沈昭月跟在他们身后，陈嘉树突然回头："你怎么还跟着我？"
"回班就这条路，"沈昭月翻了个白眼，"怎么，路是你开的？"
陈嘉树语塞，注意到迟暮与她并肩而行。
陈嘉树："......"什么情况？铁树开花了？
"联赛的试卷看了吗？"迟暮开口，声音低沉。
沈昭月叹气："好难啊。"
"除了语文，其他都还好。"
"语文很简单，物理和数学超难，我看了头疼。"
迟暮沉默片刻："觉得难就不要做，把时间花在语文和英语上。"
他顿了顿，"数物化生有我们，你只需要负责语英。"
沈昭月眼睛一亮："真的？"
五百道题瞬间减了大半，她感觉压力轻了不少。
迟暮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睛，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嗯。"
晚上，沈昭月刚做完作业，手机突然震动。
陈嘉树：【这信是你写的？】
沈昭月：【不是。】
陈嘉树：【你还敢说不是？我认得你的字！】
沈昭月无奈，截图了她和袁之秋的聊天记录发过去：【是师姐让我抄的！我要是骗你，天打雷劈！】
陈嘉树沉默了很久：【......替我谢谢师姐。】
第二天，沈昭月走进教室时，陈籁破天荒地已经在座位上玩手机。
"稀奇啊，你竟然没踩点来。"沈昭月揶揄道。
陈籁抬头，眼神闪烁："听说你给陈嘉树写情书了？"
沈昭月僵住："......你听谁说的？"
"全班都在传。"陈籁压低声音，"昨晚晚自习，杨筱珺和梁昕珊说你亲自把信交给了陈嘉树，还说你俩......"
沈昭月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又是杨筱珺！为什么她总是阴魂不散？
"所以，你真的写了？"陈籁追问。
"没有！"沈昭月声音拔高，"你们无不无聊？"
陈籁突然笑了："那就好，我就说你不可能看上陈嘉树。"
他低头继续玩手机，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沈昭月狐疑地凑过去，正好看到他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陈籁：【假的，我就说她看不上陈嘉树，我赢了。】
杨筱珺：【她是不是骗你啊？我和梁昕珊亲眼看到她把信给嘉树了！】
陈籁：【她说没有就没有，我赢了，你别不认账。】
杨筱珺：【不行，我要问嘉树！】
沈昭月的血液瞬间沸腾："陈籁！你们拿我打赌？！"
陈籁慌忙收起手机："别生气！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才敢赌的！"
"赌注是什么？"沈昭月的声音冷得像冰。
陈籁支支吾吾："就......我赢了，她做我女朋友。"
"陈籁！"沈昭月抓起课本狠狠砸在他身上，"我祝你们立马分手！"
"喂！我才刚追到她！"陈籁哀嚎。
"去死吧！"沈昭月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对狗男女！"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陈嘉树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晦暗不明。
杨筱珺脸色铁青，她好凶。
陈籁："......"太毒了！
陈嘉树："......"这人惹不起。
他默默退回走廊，决定暂时避开这个风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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