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么个消息,邬姉真不由愕然,红霜老爹偷吃自家养的鸡有必要吗?除非他是假扮的。
随即蹲下身,强行掰开死者的嘴,果然在牙齿缝里找到两三根鸡毛和一些鸡血。
看不出来这人有偷吃癖。
邬姉真赞赏地瞧一眼白无相,起身在白无相身上拍了一道符咒,说道:“麻烦你帮我个忙,走一趟,把这里的事告诉玄一宗和红霜。妖气我已经替你藏住,不会让人发现。”
白无相不情愿地走了。
邬姉真开始仔细观察尸体,甚至还摸了摸对方下巴和脖子那儿连的部分,结果发现——一无所获。又看了眼脏乱的鸡棚,她打消了进去的心思。
等白无相把重要角色带来了,邬姉真特地打量了眼红霜,可她除了冷漠之外再没有别的表情。
在征得红霜同意后,玄一宗弟子进屋搜查,邬姉真暗地把白无相叫过来,低声询问他情况怎么样,红霜知道她爹死了是什么表现。
白无相回忆道:“有震惊,还有点,怎么说——好像某种麻烦终于解决了似的感觉。”
通常父女关系不和也会影响个人对死讯的表现,红霜父女可能是典型。
对于破案这事,邬姉真并不擅长,也不感兴趣,于是直接凑到红霜面前问:“你爹死的方式很奇特,嗯,他是不是有异于常人的癖好?”
红霜冷眼瞧她:“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是个人渣,死了更好!他把家里我辛辛苦苦喂的鸡全都吃了!”
“红霜,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撑死的呗!”红霜抱臂不屑,事后玄一宗少年检查完确认是撑死无疑,事情到这儿出现了华点。
邬姉真和一众少年都露出同样茫然的表情,线索全乱了,而且节点已经中断,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出错。
一时间,气势低迷,大家都没精神去找那玄之又玄的线索。
破晓时分,大伙快冻得不行,提议先去村长家烤烤火,反正人都死了,物件留下来不如造福活着的人。
于是挟持着红霜一起回去村长家。不料半途意外发生,准确说是一阵妖风从后山席卷而来,迷乱人眼。
红霜尖叫一声,眼看就要被妖风掳走,邬姉真急中生智,在几乎飓风刮走的同时抬手掐了一道引雷诀,雷电绕着山村游走,突然劈向某处。
方还气势汹汹的妖风立刻偃旗息鼓,谢敏等弟子向邬姉真拱手道谢,便御剑追向妖物的藏身地。
邬姉真心血澎湃也恨不得追过去,可又担心红霜落单,再度被妖怪抓走。便抓过红霜的手臂,质问:“红霜,如今证据确凿,你和妖物关系亲密,你还要死鸭子嘴硬吗?遮遮掩掩不过是推迟事情揭露真相的那天,而该来的总会来!”
红霜似被这番话震住,脸色一瞬苍白。
她闭上眼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嘴唇嗫嚅一阵,才道:“我确实认识一只狐妖,他虽心思凉薄冷厉,可是也有一颗温暖的心。我以前被他救过,不止一次,所以我没法对恩人——”
“与我无关。我只要找到滥杀无辜的那只狐妖。是或不是,日后便见分晓。”邬姉真冷冷地注视着红霜。
虽然对待一个刚失去家人、朋友的女孩应该说话要温柔点,可是红霜,性格并不像长相一样柔弱。
她还在试图替那只狐妖说情。
不过,这正合她意,红霜的表现间接证明了狐妖极为重视红霜。
邬姉真始终是冷淡的态度。
一旁白无相,温声开口:“红霜姑娘可想与狐妖见上一面?它为带你走使了这妖法,说不准会被雷击中受了伤。玄一宗宗规刻板,即便没有作恶,那些弟子可能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可怎么办?”红霜面色一阵隐隐发白,果断看向邬姉真,似是想要替恩人求情。
邬姉真看了眼白无相,坦然道:“若没作恶,自会放他。”
“我想去看看。”红霜犹豫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说道。
“好。”邬姉真召出佩剑,拉上红霜倏然飞走。
“我也——”小白蛇在原地愣愣看着自己被落下了,气得又是跳又是蹦,大骂邬姉真品行恶劣。
“上来吧。”身后忽响起邬姉真的声音,“哦,你刚才说我什么?”
被人戳穿背后骂人的事情,白无相脸色一阵发红,眼神一闪,跳上了已经平稳降落的佩剑。
等三人赶到后山时,只瞧见草丛沾满了污血,一脸气愤和惊惧的玄一宗弟子见着邬姉真抢先开口:“道长,那狐妖抓走了谢敏和两个师弟!”
邬姉真停稳长剑,跳下来追问:“怎么回事?详细讲讲。”
说着,邬姉真偷看红霜一眼,她又恢复了之前平淡冷漠的表情,究竟是不是担心那狐妖。
弟子们一边哭泣,一边轮流叙述了刚才的经过。
就在邬姉真故意逗小白蛇玩的时候,玄一宗弟子已赶到后山,擒住了被雷击中的狐妖,是一只黄毛狐狸。
然而那狐妖法力深厚,突然朝众人喷出一口毒气,弟子们便接二连三地倒下了,身体不能动弹但神思清明,只听狐妖的声音桀桀道:“要想救人,便让邬道长亲自来中南山取。”
中南山不就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邬姉真听后眉心微蹙,看这架势狐妖是冲自己来的,还为此抓走了两个仙门弟子。
但为什么是她?
有可能是她这些年杀了太多狐狸精,终于有狐狸精来找她报仇。
也好。邬姉真下定了某种决心,于是嘱咐道:“劳烦你们赶快通知还在邻州的宗门长老,并处理好村里遗留的事。我先去救人质,嗯,白无相,我有事请你帮忙,那就是留下来照顾红霜姑娘。”
白无相错愕地瞪大眼,紧盯着她:“邬姉真,你真的要独自去?那可是明晃晃的陷阱。”
“我知道,可事情容不得我不去。”做好决断,邬姉真的心反倒平静下来,微微一笑,“世间因果轮回如数,若是这次你帮了我,我也帮你实现心愿。”
白无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化蛟成仙的愿望压过其他的想法。
他答应了。
可心中却没有一丝如愿以偿的喜悦,他眼中泛出迷惘。
情况急迫,邬姉真不再耽搁就出发了,临走前特意看了白无相一眼,又看看红霜。
白无相轻轻点头,当然领悟她的意思,是要自己监视红霜的举动。
邬姉真这才满意地御剑飞走。
大概花了一天一夜,邬姉真风尘仆仆赶到中南山一座有名的城镇——莲花城,到一家客栈住下,便安静等待起狐妖的消息。若他的主要目标是自己,绝不可能不出现。
这段时间,邬姉真也没闲着,到处打听妖魅害人的事,也帮忙除过几次恶妖,但狐妖就像是在世间消失了。
时间久到邬姉真以为自己被骗了,白无相用传音纸鹤传来消息,说是玄一宗长老已赶往中南山,不日则到。
邬姉真掐灭了纸鹤上闪烁的灵力,闭目沉思起来。这些日子忙于奔波,她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整个事件。
如今陷在思维泥潭里,除感受到一番焦苦,好像什么也不能做。她干脆放任自己不去想抓狐妖救人的事,沉浸在无所想的境地。
一日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邬姉真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与她那日上七星神庙抓妖的场景颇为相似。
犹记得,她那天把害人的妖怪误认成白无相和另一只黄鼠狼,还无辜杀了一条性命。尽管邬姉真到现在也不觉得有错,杀了就是杀了,大不了让黄鼠狼来找她报仇!
可突然联想到另一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事,那就是她的死劫。师父说她的死劫因情而起,而且对象是一只狐妖。
邬姉真一直难以相信,她怎么会爱上狐妖?她恨还来不及!
如今想来,也许是她弄错了,人之常情并非只有爱,还有贪嗔恨怨。从她被父母抛弃送给狐妖当祭品的那一天,她心里就有了对狐妖的怨恨,或许也注定了此生会和狐妖不死不休。
十几年来,她杀过成千上百的狐妖,虽然明目正当,证据确凿,可是她真的能问心无愧,说自己完全出于公道吗?
窗户敞开着,微风静静地吹进屋中,邬姉真望向天空的繁星,目光好似被风吹得摇曳闪动。
如今在一只狐妖面前她屡次受挫,好像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莫非是老天爷希望她看清某些事?
而在她心境发生改变的那一夜,莲花镇中发生了一起血腥的灭门案。
黄色蓬松的大尾巴在夜风中摇动得欢快,可坐在屋顶上的男人却面色不虞,无视了宅子里惊恐惨叫向他求饶的人声,眺望着一座客栈,喃声道:“邬姉真,真笨啊!还要我出手才能找过来吗?”
翌日,莲花镇某富商被全家灭门的消息不胫而走,官府临时调动镇外的官兵,将整座宅子包抄起来不准闲人进去看热闹。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人偷摸摸弄到了小道消息,好事者围着那人催促:“快说呀!我们请你吃饭,别卖关子了!”
吃过饭罢,那人又喝了半盏茶,清清嗓子道:“这事多亏了我那个在衙门当差的侄儿,他告诉我,案情是怎么被发现的:约是卯时刚过,天还没亮,送菜的商贩运菜到朱府后院,往常后门都会在有人卯时打开……”
可是这次,后门怎么也推不开。天是又黑又冷,商贩还等着回去睡个回笼觉,推了半天门不成,大骂朱府后院的小厮好吃懒做。
扯着嗓子大叫:“有没有人,过来开门呐!”
可还是没有回应,整个府邸的时间差都好像和外界变得不一样了,外面已渐渐有穷苦人家起早上工的动静,可这儿却像在午夜酣睡中。
商贩想到在这儿干耗着等天亮,朱富商又不会给自己补偿,这样也忒不划算。于是灵机一动,胆肥地放下挑菜的担子,沿着矮墙爬上、跳进后院。
噗通一声摔到地上,屁股挨到软绵绵的东西,没摔疼。
商贩惊奇地从地上爬起来,借着黯淡月光一瞧,发现是府里的小厮被自己当成了软垫。
当即一阵心虚,撇开头,把软绵绵的像失去知觉的人扶起来,一边说道:“听到我的声音,过来开门怎么不回复一声,我也是没办法。”
然而手里的触感有几分不对劲,冰冷刺骨,商贩心中一瞬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低头去瞥小厮的脸,鼻子嘴巴都没了,血液都快干了,只剩血坑里一对狰狞的眼珠子向他投来活着般的眼神。
商贩惊恐地发出一声没有声音的惨叫,下意识丢开小厮尸体,却感到手臂一紧,是那具尸体的手死死抓住了他!
“救我呜呜——”
说到这儿,那人有意拖长了声调,甚至还学着戏文里的鬼嘤嘤哭泣。
“够了!”有胆子小的受不住了,揉着两臂上的鸡皮疙瘩,起身叫道,“人都死了,怎么还会抓人?”
“这也太胡诌了!”
开头讲故事的那人不满道:“谁说是编的?是那小贩自己对衙役亲口说的,现如今都吓得卧病在床,晚上不敢出门了呢!”
“哼,这事我不信。没准是商贩自己胆子太小,吓得神魂不清了!”说话之人转了个话锋,问,“不过,衙门有查出一些什么吗?”
“被灭门一定是有深仇大恨,肯定不是咱们这种有家室的平头百姓。朱家人在世时,做过不少丧尽天良的事,现在被哪个仇敌灭门,也是活该!至少也得私下放鞭炮庆祝!”
人群附和,皆以为然。
邬姉真一早上也知道了朱家满户惨死的消息,但因官府衙役正在宅子里不便去,所以才留到附近等机会,结果正好听了一耳朵小道消息。
至于死透了的尸体是否会突然抓人,这种事有待考证,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朱家人在本地名声不好,常常做些欺男霸女,虐待租客等等之事。
这家恶霸死了,当地百姓反倒更轻松快乐。
突然间灵光一闪,邬姉真猛然想起了之前的两桩案子。小山村里村长一家被全灭了,他们也同样是和朱家人一样的罪大恶极之徒。
那七星神庙里的几位又是各自泛了什么事罪?
难道狐妖是以这种手段伸张正义,铲除奸佞邪恶?
邬姉真掏出传音纸鹤,施法打入一道灵力。
很快,纸鹤嘴里传出白无相的声音:“干什么,大早上蛇要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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