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校园，梧桐叶已落了大半，剩下光秃的枝桠在灰白的天空下伸展。清晨的霜结得更厚了，踩在草地上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时淮旭的项目彻底结束了。他恢复了规律的作息，每天准时出现在食堂，和江宁一起吃早饭。
不同的是，现在他们会很自然地并肩而坐，时淮旭会把自己餐盘里的煎蛋夹给江宁，因为知道他喜欢吃。
"今天有什么课？"时淮旭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
"上午两节C语言，下午社团活动。"江宁小口吃着煎蛋，"你呢？"
"物理实验课要写报告。"时淮旭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推过来，"泡了桂花蜜，你带着喝。"
保温杯是深蓝色的，杯身上刻着一轮弯月。江宁接过来，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
"谢谢。"他轻声说。
时淮旭摇摇头，眼神温柔："不用谢。"
这样的早晨成了他们的日常。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没有刻意营造的浪漫，只是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多了些心照不宣的温柔。
这天下午，江宁在社团活动室调试程序时，收到时淮旭的消息：「实验做完了，在图书馆。要来找我吗？」
社团活动刚好结束，江宁收拾好书包，朝图书馆走去。
时淮旭坐在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面前摊着厚厚的物理笔记。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江宁轻手轻脚地在他对面坐下，没有打扰他。
过了片刻，时淮旭抬起头，看见他时眼睛微微一亮："来了？"
"嗯。"江宁点点头，"你继续，我看会儿书。"
时淮旭却合上笔记本："差不多了。饿了吗？"
图书馆的时钟指向五点半。窗外的天色开始变暗，远方的云朵染上了夕阳的余晖。
"有点。"江宁老实回答。
"走吧，带你去吃面。"时淮旭开始收拾书本，"后门新开了家面馆，听说不错。"
面馆很小，只有六张桌子，但很干净。老板是个热情的北方人，看见他们就笑着招呼："来啦？今天有新鲜的牛肉面。"
他们找了靠里的位置坐下。时淮旭很自然地拿起热水壶，烫洗两人的碗筷。
这个动作他做得熟练又自然，仿佛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下周要降温了。"时淮旭把烫好的碗推到江宁面前，"记得多穿点。"
"你也是。"江宁看着他单薄的外套，"你穿得太少了。"
时淮旭轻轻笑了笑："好，听你的。"
牛肉面很快上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时淮旭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了几片放到江宁碗里："多吃点。"
"你自己也吃。"江宁小声说，却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饭后，他们沿着校道慢慢走回宿舍。路灯已经亮了，在渐浓的暮色中晕开温暖的光晕。
时淮旭的手偶尔会碰到江宁的手背，一次，两次，第三次时，他轻轻握住了江宁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脚步。时淮旭的手比江宁的大一些，温暖干燥，带着薄薄的茧。
"冷吗？"时淮旭轻声问，指尖微微收紧。
江宁摇摇头，耳根发烫。这是他第一次和时淮旭牵手，在初冬的傍晚，在无人的校道上。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交握的手藏在阴影里，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时淮旭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江宁的手背，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物。
到宿舍楼下时，时淮旭才松开手。指尖残留的温度让江宁有些恍惚。
"明天见。"时淮旭看着他，眼神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温柔。
"明天见。"江宁轻声回应，转身上楼。
回到宿舍，王睿正在大声抱怨编程作业的难度，李浩然在跟女朋友视频，陈宇戴着耳机看书。
一切如常，但江宁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时淮旭掌心的温度。
洗漱完毕后，他爬上床，打开手机。时淮旭发来了新消息：「X：到了。」
「柠只：我也到了。」江宁回复。
放下手机，他想起刚才牵手的感觉，想起时淮旭指尖的薄茧，想起他看向自己时温柔的眼神。
这一切都真实得让人不敢相信。
第二天是周六，江宁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手机上有两条未读消息，都是时淮旭发来的。
「X：醒了吗？」
「X：给你带了早餐。」
江宁连忙回复：「柠只：刚醒，这就下来。」
时淮旭果然等在楼下，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今天他穿了件灰色的毛衣，看起来柔软又温暖。
"怎么不叫我？"江宁快步走过去。
"想让你多睡会儿。"时淮旭把纸袋递给他，"食堂新出的豆沙包，还热着。"
纸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豆沙的甜香隐隐飘出来。江宁接过袋子，指尖碰到时淮旭的手，两人都微微一怔。
"今天有什么安排？"时淮旭问，很自然地接过江宁肩上的背包。
"要去图书馆写作业。"江宁小声说，"C语言作业周一要交。"
"我陪你。"时淮旭说，"正好我也要写实验报告。"
周末的图书馆人不多，他们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桌面上形成明亮的光斑。
时淮旭坐在江宁身边，而不是对面。这个细微的改变让江宁心跳加快。
写作业的时候，他们的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时淮旭会很自然地侧过头看江宁的屏幕，指出代码中的错误；江宁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轻轻碰碰时淮旭的手臂，低声请教。
"这里，"时淮旭指着屏幕，"循环条件写错了。"
他的气息轻轻拂过江宁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江宁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
"我看看。"他小声说，手指在键盘上微微颤抖。
时淮旭握住他的手腕，声音轻柔："别急，慢慢来。"
这个触碰让两人都愣住了。时淮旭很快松开手，轻咳一声："抱歉。"
"没关系。"江宁低下头，心跳如擂鼓。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时淮旭的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江宁的代码输错了好几次。最后，时淮旭合上笔记本："休息一会儿？"
他们来到图书馆的天台。冬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远处城市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天台上没有别人，只有几盆耐寒的绿植在风中轻轻摇曳。
"冷吗？"时淮旭问，站在江宁身边，为他挡住风口。
"不冷。"江宁摇摇头，心里却因为这份体贴而泛起暖意。
时淮旭看着远处的风景，突然轻声说："有时候觉得，能这样和你在一起，真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进江宁耳中。
江宁没有回答，只是悄悄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交融，不分彼此。
下午，他们一起去听了场讲座。是时淮旭导师主讲的量子物理，江宁听得一知半解，但看着时淮旭专注的侧脸，他觉得就这样坐着也很好。
讲座结束后，时淮旭被导师叫住说话。江宁等在走廊里，看着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
"等久了吧？"时淮旭匆匆走来，脸上带着歉意。
"没有。"江宁摇摇头，"和你导师聊完了？"
"嗯，下周有个新的课题。"时淮旭说着，很自然地牵起江宁的手，"走吧，去吃饭。"
这一次，牵手变得自然了许多。时淮旭的掌心温暖，指尖轻轻扣着江宁的手指，像是在守护什么珍贵的宝物。
晚饭后，他们又在校园里散步。夜色渐深，星星在天幕上闪烁。经过一片小树林时，时淮旭停下脚步。
"看，"他指着天空，"北斗星。"
江宁仰起头，在满天的繁星中找到了那七颗明亮的星星。
"小时候，我母亲教我认星星。"时淮旭轻声说，"她说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迹，但在某个时刻，它们的轨迹会交汇。"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江宁看着他被星光勾勒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我们回去吧。"时淮旭转过头，对上江宁的目光，"明天还要上课。"
回宿舍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交握的手在冬夜里传递着温暖，谁都不舍得松开。
在宿舍楼下，时淮旭轻轻抱了抱江宁。这个拥抱很短暂，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温柔。
"晚安。"他在江宁耳边轻声说。
"晚安。"江宁回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回到宿舍，江宁站在窗前，看着时淮旭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星光点点，晚风轻柔，这个冬夜因为有了那个人的存在，变得格外温暖，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个温柔的瞬间里。
接下来的日子，气温持续下降。校园里的银杏叶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的枝干在寒风中摇曳。
学生们都换上了厚外套，围巾和手套成了出门的必备品。
周一下午，江宁在教室上课时，窗外飘起了今年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在空中旋转飞舞，渐渐将校园染成白色。下课时，地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柠只：下雪了。」他给时淮旭发消息。
「X：看到了。在实验室窗口看的雪，跟你一样美。」时淮旭很快回复，「X：晚上一起吃饭？想带你去个地方。」
放学后，雪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中探出头，给银装素裹的校园镀上一层金色。
时淮旭等在教学楼门口，围着一条深灰色的围巾，鼻尖冻得微微发红。
“等很久了？”江宁快步走过去。
“刚到。”时淮旭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暖手宝塞到江宁手里，“拿着，暖和。”
暖手宝还带着时淮旭的体温。江宁握在手里，暖意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
“要去哪里？”他问。
“后街新开了家火锅店，”时淮旭说，“听说味道很好。”
火锅店不大，但很温馨。木质桌椅，暖黄色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火锅的香气。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皑皑白雪，窗内是氤氲热气。
时淮旭点了个鸳鸯锅，细心地问了江宁的忌口，然后点了很多他爱吃的菜。等锅底沸腾的间隙，他给江宁倒了一杯热茶。
“小心烫。”他把茶杯推到江宁面前。
“谢谢。”江宁捧着温热的茶杯，看着时淮旭在雾气中朦胧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火锅很好吃，汤底鲜美，食材新鲜。时淮旭一直细心地照顾着江宁，帮他涮肉，夹菜，倒饮料。
这些细小的举动做得自然又贴心，让江宁心里暖暖的。
“下周就要期末考了。”时淮旭把涮好的肥牛放到江宁碗里，“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在看。”江宁小声说，“高数有点难。”
“需要我帮你补习吗？”时淮旭问，“周末可以来图书馆。”
江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饭后，他们沿着覆盖积雪的小路慢慢走回学校。夜色中的雪景很美，路灯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树枝上积着厚厚的雪，偶尔有雪花从枝头簌簌落下。
在一个拐角处，时淮旭停下脚步，轻轻拂去江宁肩头的落雪。
“冷吗？”他问，手指停留在江宁的肩头。
江宁摇摇头。其实他的脸颊已经被冻得发红，但心里却暖洋洋的。
时淮旭看着他冻红的鼻尖，轻轻笑了。他解下自己的围巾，仔细地给江宁围上。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
“这样就不冷了。”他说，指尖轻轻擦过江宁的脸颊。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两人都怔了怔。时淮旭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缓缓放下。
“走吧。”他轻声说，重新牵起江宁的手。
这一次，他们的手指紧紧相扣，像是在雪地里互相取暖。
回到宿舍楼下，时淮旭没有立刻离开。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飞舞，像是漫天的萤火。
“周六早上九点，图书馆见？”时淮旭帮江宁拍掉头发上的雪花。
“好。”江宁点点头，把围巾解下来还给他，“谢谢你的围巾。”
时淮旭接过围巾，却没有立刻围上：“你围着吧，明天再还我。”
这个小小的借口让江宁心里一甜。他握紧手中的围巾，轻声说：“那...明天见。”
“明天见。”时淮旭站在雪中，目送他上楼。
回到宿舍，江宁把围巾小心地折好放在枕边。围巾上还残留着时淮旭的气息，清冽又温暖。
王睿正在大声打着游戏，李浩然在跟女朋友视频，陈宇戴着耳机看书。没有人注意到他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微笑。
这一夜，江宁睡得很安稳。枕边的围巾像是一个温柔的守护，让他在寒冷的冬夜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段感情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不炽热，却足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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