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在第二天中午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沈慕言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江陵星已经不在被窝里，只有那只小白狗还蜷缩在被子旁，听到动静立刻竖起耳朵。
"早啊，小家伙。"沈慕言轻轻挠了挠小狗的下巴，小狗立刻热情地舔起她的手指。
房间门被轻轻拉开，江陵星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四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她的白发比平时凌乱了些，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
"老板娘准备的。"她放下托盘，目光扫过还在熟睡的程念卿和阮昭宁，"她们还没醒？"
小狗看到江陵星，立刻从被窝里钻出来，摇着尾巴凑过去。江陵星蹲下身，动作略显僵硬地摸了摸它的头，但眼神却意外地柔和。
"你起得真早。"沈慕言接过热牛奶，温度刚好可以入口。
江陵星坐在窗边，阳光透过她的白发，在榻榻米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去问了老板娘...小狗的事。"
"有主人吗？"
"嗯。"江陵星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牛奶杯打转，"山下便利店养的，昨天跑丢了。"
沈慕言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小狗身上。那只小狗正欢快地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在暴风雪中遇险。
"要去送它回去吗？"
江陵星没有立即回答。她伸手让小狗舔了舔她的指尖，然后才轻声说："等她们醒了...一起去。"
程念卿是被小狗的舌头舔醒的。她尖叫着坐起来，随即又大笑着抱住小狗："天啊！你太可爱了！"阮昭宁则皱着眉头躲开小狗的热情问候，但沈慕言分明看到她偷偷摸了一下小狗的脑袋。
四人简单吃过早餐，便带着小狗下山。积雪很深，走起来颇为费力。江陵星坚持抱着小狗，尽管它的爪子已经把她崭新的羽绒服抓出了几道痕迹。
"给我抱会儿吧。"沈慕言伸手想接过小狗。
江陵星摇摇头："不重。"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狗能更舒服地趴在她肩上，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抱过很多次似的。
山下的便利店老板见到小狗时激动得直鞠躬，连连道谢。原来这是他家女儿养的宠物，昨天因为暴风雪走丢了，小姑娘哭了一整晚。
"要进来喝杯热茶吗？"老板热情地邀请，"算是感谢。"
程念卿立刻举手赞成，阮昭宁也没反对。江陵星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直到老板的女儿——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出来，怯生生地拉住她的衣角。
"姐姐，谢谢你带回小白。"小女孩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你要看看小白的玩具吗？"
江陵星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小女孩拽着她衣角的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便利店的休息区很暖和。小女孩滔滔不绝地讲着小狗的趣事，江陵星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表示回应。当小女孩拿出一个破旧的玩具球说这是小白最喜欢的玩具时，江陵星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
"可以和它玩一会儿吗？"她突然问。
小女孩高兴地点头，立刻带着小白和江陵星去了后院。透过玻璃门，沈慕言看到江陵星蹲在雪地里，笨拙地抛出玩具球。小白兴奋地追着球跑，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阳光照在江陵星的白发上，她看着小狗追球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她挺喜欢狗的嘛。"程念卿咬着吸管说。
沈慕言点点头，“可是家里不让。”
阮昭宁放下茶杯："不是能不能，是许不许。"她看向窗外的江陵星，"规矩多的家庭，连养宠物都是奢侈。"
回旅馆的路上，江陵星比平时沉默。直到走到半山腰时，她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怎么了？"沈慕言回头问。
江陵星低头操作着手机："拍张照。"她指向远处——便利店后院，小女孩和小白正在雪地里玩耍，构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这个举动让沈慕言有些意外。江陵星很少主动拍照，更别说拍陌生人了。
"构图不错。"阮昭宁凑过来看了一眼评价道。
江陵星收起手机，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继续往山上走。但沈慕言注意到，她的步伐比来时轻快了些。
回到旅馆收拾行李时，江陵星从包里拿出素描本，快速勾画着什么。沈慕言假装整理衣物，余光瞥见纸上逐渐成形的小狗轮廓，还有一个小女孩模糊的身影。
"画得真好。"沈慕言忍不住赞叹。
江陵星合上素描本，动作有些匆忙："随便画画。"她把本子塞回包里，但沈慕言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发红。
返程的电车上，四人累得东倒西歪。程念卿靠着阮昭宁的肩膀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江陵星望着窗外飞逝的雪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想养狗了？"沈慕言小声问。
江陵星转过头，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平静："没有。"她停顿了一下，"只是拍下来比较好。"
这个回答很"江陵星"——表面上满不在乎，却又细心地拍下照片，认真地画下素描。沈慕言早就发现，江陵星越是表现得不在意的事情，往往越是在她心里占据了重要位置。
"下次可以再去看小白。"沈慕言说，"反正温泉券还有效。"
江陵星没有回答，但她的手指停下了摩挲手机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
电车到站时，天色已晚。四人道别后各自回家。沈慕言走出一段距离，突然想起忘了问江陵星要照片，转身想追上去，却看到令人意外的一幕——
江临风站在站台另一端，黑发在寒风中微微飘动。江陵星走向他，两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然后江临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什么递给江陵星，她接过后点了点头。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却让沈慕言愣在原地。
直到江陵星转身走向另一个出口，沈慕言才回过神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江陵星！"
白发少女停下脚步，转身时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哥来接你？"沈慕言指了指站台另一端，但江临风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陵星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嗯。"
沈慕言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包装很精致，但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了。
"生日礼物？"沈慕言猜测道。
江陵星摇摇头："不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狗爪印挂坠，"他说看到觉得适合我。"
沈慕言惊讶地眨眨眼。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江临风，居然会给妹妹买这样的礼物？而且恰巧是在他们送小狗回家之后？
"你哥...知道小白的事？"
江陵星把挂坠放回盒子，动作很轻："我发了照片。"她说这话时眼睛看向别处，仿佛在承认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这个简单的举动让沈慕言心头一暖。江陵星不仅拍了照片，还主动发给了家人。那个曾经用耳机隔绝一切的女孩，现在学会分享自己眼中的世界了。
"挂坠很可爱。"沈慕言真诚地说。
江陵星"嗯"了一声，把盒子放进书包最里层的口袋，动作小心翼翼。路灯下，她的白发泛着柔和的光，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明显了些，虽然她很快又抿紧了嘴唇。
"周一见，慕言。"她转身走向出租车停靠点，背影比往常挺拔了些。
沈慕言站在原地，看着江陵星上车离去。寒风吹过站台，但她心里却暖洋洋的。那个看似冷漠的江陵星，其实比任何人都在意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个看似疏离的哥哥，也比想象中更了解妹妹的心思。
周一的美术课上，沈慕言注意到江陵星的素描本里多了一页新的内容——不是精致严谨的建筑速写，而是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草图：便利店的招牌，雪地上的爪印，还有一个小女孩抱着小狗的剪影。画作的角落里，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狗爪印标记，像是某种温柔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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