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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念智极般若生(五)

为什么会关心殷咸集的生死?

为什么要着急忙慌地赶到宫里去见他?

为什么明知祝玉璟会吃醋会不高兴却非要去?!

没有为什么。

姜熹和自己都想不出原因。她想,大概是自己因为殷咸集长出了反骨吧。当日在“神不顾”村,她明知他奄奄一息、活下来的可能性极低,却偏要救他,如今她又明知他的生死劫跟自己有关,靠近他就会跟他纠缠不清,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她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将二人栓在了一起,只要姜熹和离开殷咸集,他就会死。这条线系了死扣,解不开,越拧越紧,想要挣脱,就只能剪断。可若是线断了,殷咸集会死吗?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坎舛宫一如既往的冷清,三月就快要过完了,旁处的雪都化完了,但坎舛宫中发黑的雪块还未融化殆尽。那些雪块就不死不活地躺在日头照不到的地方,偶尔起一阵风,挑起一片落叶盖在雪块腐烂的地方,也只能遮住伤口,黑水还是在往外流。

整座王宫病恹恹的,没有精气神,人走在数尺高的红墙下,宫道上,呼吸着王宫中变了味的空气,也就没有什么精神了。

姜熹和一进宫心里就有些发怵,好在祝玉璟一直牵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他这个人话不多,却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虽然姜熹和入宫见殷咸集的事让他不高兴,但他不会用“夫君”的身份压着姜熹和不让她来,他一如既往地陪在她身边,护着她,让她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不留遗憾。

姜熹和摸着祝玉璟冰冰凉凉的手背,心说他真的很好。从来不会看扁自己的姜熹和,在他面前,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厌恶之心。她越来越讨厌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的自己。

途径御花园的时候,二人遇到了陶萦娇和莫离。陶萦娇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罗衫,耳边夹着一朵迎春花,正蹲在青山湖边,手握柳枝,心不在焉地用柳枝捞水中的落花。

莫离则蹲在陶萦娇身后,往花篮中拾地上的落花。

湖边有一层雾气,陶萦娇和莫离隐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正似两朵晚开的迎春花。远远地望着她们,姜熹和想起了黄景仁的一首词,其中有一句是“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朦胧中见美人,便是如此了。

走过去,姜熹和蹲在陶萦娇身边,看着湖中锦鲤,笑道:“旁处的迎春花都谢了,这儿的才开呢。姐姐好福气,三月末了还能采拾迎春花,湖里的鱼儿更是好福气,竟然能闻姐姐身上的香味。好香啊,姐姐今日用的什么香?”

“我猜到你要来,所以特地用的牡丹香。”陶萦娇放下手中的柳枝,转头看她,莞尔一笑。视线落在姜熹和身后的祝玉璟身上时,她的笑容凝固了。

祝玉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微微挑了一下眉,不像是在示好,倒是像在警告陶萦娇,不该说的话别说。

“原来姐姐心里想着我呢。”姜熹和嘻嘻一笑,抱住陶萦娇的胳膊,摇了摇,问道:“姐姐采拾这些迎春花做什么?莫非你是要拿给王上?”

陶萦娇道:“正是。王上喜欢花,我想他醒来的时候,应该是想见到花的。”

“看来王上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嘛,竟然讨得姐姐的欢心了。”姜熹和又问道:“王上的状态好些了吗?”

陶萦娇扫了眼祝玉璟,道:“不好。他伤得很重,太医说他虽然已无性命之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不过你不用担心,苏长樱一直在长辛殿侍奉。她在那儿,若王上醒来了,全王宫里的人就都会知道了。”

“苏长樱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这种时候,她最是细心了。她没有咋咋呼呼的到处乱跑,就说明王上现在没事。不过,来都来了,我还是过去看一眼吧。”姜熹和满眼心疼地看着陶萦娇,担忧道:“姐姐这几日愁坏了吧。若姐姐夜里失眠,睡得浅梦还多,我倒有个赶跑梦魇的好法子。姐姐,你呀,把一本厚厚的书放在枕头旁边,睡觉之前瞄上两眼,一会就困了。尤其是在烛光底下看,那光本就暗,书上的字还跟鬼画符一样,谁看了不困啊。”

“听着像是个好主意,回头夜里我试试。”陶萦娇温柔一笑,握着姜熹和的手,温声道:“走吧,我陪你去见王上。”

到了长辛殿,姜熹和方知殷咸集是被何种利器所伤。

刺伤殷咸集之物乃一把断刃,与人的手掌一般长,与寻常匕首不同的是,这种短刃中间厚,边上薄,两边都是利刃,而且要比寻常的匕首更重。

那夜殷咸集便是在马背上被这种短刃所伤,短刃刺穿了他的胸膛,辛亏离心口还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不然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殷咸集这条命了。

姜熹和看着平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殷咸集,心说他的命可真够大啊!

前前后后鸭叭子上桥似的来了不少人,都挤在长辛殿中,呜呜泱泱的一大群,廷尉手底下的人也来了不少,大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毕竟,那夜没人料到殷咸集会出宫,也没人聊到他竟然一声不吭一人不带就走了。殷咸集遇刺的时候,身边除了刺客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提证人了。

殷咸集遇刺后在马背上晕死过去了,还是那匹马把他给驼回来的,要论功绩,那匹马儿说第一,每一敢说第二。

最后彻查此案的事儿是祝玉璟揽下来的,他说他一定会将凶手捉拿归案,甚至不需要廷尉手下的人协助。

殷咸集还没醒,祝玉璟又是他的义子,廷尉不好说什么,只能客气几句,说了些“就拜托谢将军啦”,“其余事宜就等王上醒了再做定夺啦”之类的话。

全是客套话,这也不是个真心办实事的官,就是个吃了一肚子油水的老滑头。苏氏的家主历来压错宝,所以练就了见风使舵的好本事,谁当皇帝他们就给谁当狗,这不苏老爷子还当着廷尉呢,苏长听和苏长樱就已经伴君侧了。

这些人明面上哭菩萨叫奶奶的求殷咸集快醒过来,实际上根本就不在乎殷咸集的命。与狗官们不同,长辛殿中的那些奴才们,倒是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菩萨保佑殷咸集快点醒过来,他们才是真心的。

殷咸集不负众望,终于在太阳落山前醒了。他醒来的时候,长辛殿中就只剩了姜熹和一个人。

廷尉带人走了,回府吃晚饭去了,祝玉璟查凶手去了,苏长樱嘤嘤嘤地哭晕了,陶萦娇嫌殿中一股酸梅味,便先出去透透气了,只有姜熹和这个不死心的,非要留在长辛殿中等殷咸集醒过来。

还真让她给等到了。

殷咸集睁眼时见姜熹和坐在自己床边,惨淡地笑了一下,有气无力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殷咸集,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姜熹和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趴在床上瞪大眼睛仔细地瞧了瞧,确定殷咸集的眼皮子中间确实有一条缝后,终于长舒一口气。她正要喊人来,殷咸集伸手抓住了她。

殷咸集哑着嗓子道:“别叫人,我不想见到他们。”

“好,都听你的。”姜熹和扫了眼他身上的伤,心疼地皱了一下眉,问道:“你的嘴巴都干破皮了,要喝水吗?”

殷咸集闭上眼睛,张了张嘴,有声没声地说了句:“不想喝。没力气。”

他寻思身边怎么没音儿了,睁开眼一看,原来姜熹和是去给他端水去了。须臾,姜熹和端着汉白玉的雕花小碗回来,坐在他身边,吹了吹碗中的水,道:“我喂你喝,你不喝也得喝。能自己坐起来吗?”

殷咸集摇了摇头,懒得动,只瞪着俩眼珠子看着,无动于衷。

姜熹和心说对病人一定要有耐心,就算生气了也一定不能出手打人,万一一拳送他归西了就不好了。

“行,您是大爷,我好好伺候您。别乱动,我抱您起来。”她撸起袖子,轻轻搂住殷咸集的后背,将他抱了起来。

殷咸集比之前瘦了很多,瘦的后背的脊梁骨有些硌手,姜熹和骂了他一句“自作自受”。

殷咸集顶嘴道:“对,我自做孽不可活,你让我死好了。”

“我偏不让你死。”姜熹和用白玉勺舀了一小勺水。送到他嘴边,问道:“烫吗?”

殷咸集喝完,舔了舔干破皮的嘴唇,尝到了点血块的咸腥味。他的喉咙跳了跳,道了句:“还行。”

“瞧把你给矫情的,还行就是能喝对吧?”姜熹和把玉碗递给他,“没死就自己喝,你又不是小姑娘,怎么这么金贵?”

“我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的,喝水什么的,向来都是要别人伺候的。”殷咸集倒是听话,乖乖地端着碗,自己把水喝了。喝完,他把玉碗递给姜熹和,还把身上的蚕丝薄衾往上拢了拢。他懒懒地坐在榻上,故意找事似的问道:“你来伺候我,谢百宴一生气,不得把我给杀了?”

姜熹和道:“他去给你抓凶手啦,才没工夫来杀你呢。”

“是么。我以为最想杀我的人是他呢。”殷咸集心道:“龙椅他想坐,王位他想夺,你的心他也想要。我有的东西他都想要,杀了我,什么都是他的了。”

“想什么呢?”姜熹和打了个响指,问道:“我现在传太医给你换一下绷带,处理一下伤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好好跟太医说,别逞强。对了,要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别耍小孩脾气。”

这话听着像一位老母亲在苦口婆心地叮嘱狗儿子。

殷咸集抬胳膊拦她:“你要走?”

姜熹和苦笑道:“天快黑了,我不走,留在你这打地铺啊。”

殷咸集瞬间不高兴了,还耍小孩性子了:“不用传太医了。我不想吃药,太苦。”

“不吃药伤会自己好吗?病死你算啦。”姜熹和坐回去,盯着他,苦口婆心地说:“你知不知道今年和明年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两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为了你这条小命,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别再出去瞎逛了!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两年,往后你的人生必定是顺风顺水,无灾无难的!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

殷咸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反问道:“你见过我的奶娘了?她对你说了我的生死劫的事?”

姜熹和讶然道:“原来你知道啊!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殷咸集的心尖好似被针扎了一般,流出来的心头血都是苦的。他揉了揉眉头,冷冷笑道:“我要告诉你什么?告诉你那些荒诞不羁的预言?告诉你,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如果你不嫁给我,我就会死?我说了你会信吗。我说了,你就会嫁给我吗?”

“姜熹和,我这颗心被你玩来玩去这么久,你玩够了么。”

姜熹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喃喃道:“我从来没有... ...”

“从来没有什么?”殷咸集宁可弄疼伤口也要靠近她。疼痛感麻痹了他的心,那些藏在心里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他步步紧逼,问道:“从来没有明白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除了你,本王从未死心塌地的对一个人好过。你可知当年我在上京城外遇刺,像今日一般重伤昏迷,就快要死了的时候,是什么支撑着我活下来的吗?你可知那时我大病未愈,却着急忙慌地赶回郢州自立称帝,为的是什么?你可知我为何要在你大婚之夜独自一人去我们去过的合欢林,为何遇刺之后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姜熹和,我现在问你,你能懂吗?”

他坐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的血丝肆意生长,他逐字逐句地说,姜熹和一字一句地听,他还没有说完,一滴泪便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见到那一滴泪,姜熹和方知他所说的字字句句,是多么震耳欲聋。

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之时,仁宁夫人所说的预言随之如海浪般翻滚而来,姜熹和突然对所谓命数产生了畏惧之心,甚至有些想哭,她低声道:“殷咸集,对不起... ...”

“你不要说对不起。不要再说了。”殷咸集别过头,偷偷地拭去眼角未落的泪,“你走吧。”

“如果你是因为可怜我才来找我的,那么,你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你走啊!”

姜熹和低着头跑出了长辛殿。

彼时明月高悬,晴空万里,殷咸集却只希望能有一团乌云遮住那狡黠的月。

他恨月亮太遥远,恨月光近在眼前却看不得到摸不到。

他恨月光太狡黠,容得下世间万物,却独独容不下他一人。

当夜,姜熹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董府之后,从明珠口中听到了祝玉璟审讯刺客的消息。明珠说,刺杀殷咸集的刺客,正是檀奴。

闻之,姜熹和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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