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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双屿岛酒店的投标设计方案,已审核了多次,怕有疏漏,与承接项目部也多次作了修改调整。由于工作室才成立几年,基础不是特别稳定,加上双屿岛酒店建设标准是白金五星酒店,要求比较高,不容有一点闪失;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工作室。

工作室没有设在高楼林立的商务楼。其一、我不喜欢压抑在人潮拥挤的高楼大厦里,那样做出的作品呆板、孤立。(这跟自己是北方人,习惯四合院的环境有关吧!)。其二、商务楼的租金太高,我们支付不起。选择一处久无人居的农家小院租了下来,修缮一番,也别具风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古厝门口的那棵凤凰木,花开时节火红火红的,似乎瓦蓝的天空都在为它作陪衬,美不胜收。踏入石板小径,巧夺天工的石拱门框,镶嵌着古朴原木大门;门是我们是新换上去的,原来的久经失修,木质已腐蚀。在围墙下栽种的黄金珊瑚(炮仗花)每年初春时节黄璨璨的一片,引来无数人围观。更引人入盛的恐怕是欧石楠的清香怡人了;白的、粉的、晏紫吸引着无数蝴蝶、蜜蜂前来做客。

小院不大,东南墙角被看护工李叔拿来种菜了。他年龄有点大了,耳朵也有点背,眼睛晚上也看不清,膝下无儿无女,自己主动要求住在这边一间储藏间里。李叔人很勤劳,平时将小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在院子里种了石榴、无花果树,秋收时就成了我们的茶点享用。院子里放置了一张石桌、几把椅子,工作累了大家就走出来赏赏风景、喝喝茶;我始终相信工作思维不完全是禁锢在办公桌前完成的,尤其是设计,需要灵感刺激。

房屋整体建筑结构是石头的,坚固耐用、冬暖夏凉。里面每个人按自己喜欢的风格装饰着办公区域。当然我们人并不多,除了流动性的岗位,十几个人一直很稳定,所以我享受工作带给我的快乐。

过年大家都回去了,李叔也去了一远房亲戚那里过年了。我首先要做的就是给那些小生命喝水,整理这段时间积压的工作。推开大门惊呆了,院子石板路刚被冲洗过,未完全干的痕迹。所有植物也都浇过一遍了;难道是有人提前回来?带着疑问走入工作室。

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扫视一圈确又没看到人。这时档案文件柜处有人影晃动,应声问道,“谁啊?”

“我啦!这屋子里除了我喜欢喝咖啡,还会有谁?这么不了解我,亏我做了你这么久的搭档。”他边抱着一大堆资料,边走出来。

“嗳!阿烈,你怎么没回家啊?还是提前回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国内没亲戚;在法国除了华人过新年,又没那么隆重,所以我根本没回去喽!”他边说,嘴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喂!大小姐,别愣着了,快来帮我喽!”

“有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

“嘻嘻!要不是看在你当年在山上救我一命,与我同命相连的份上,凭我鼎鼎大名的巴黎大设计师,你可请不起哦!”

“知道就好,对中国一点也不了解,就想来终南山挑战。你要知道业内人在山上,水和食物是绝对不能外借的,遇上我算你幸运。”

“好啦,好啦,说不过你,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

“错啦!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好好练练中文吧!”

“行行。”他接着又说:“你怎么也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习惯,走戚访友、吃吃喝喝,没意思。”

“什么才有意思呢?像我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怪谁喽!中国不认可你们‘同志’,法律不保护同性恋。不过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一切存在的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一时语塞,瞪着眼想着怎么应答,“这边不支持同性恋,双性恋总可以吧!”

我手作‘打住’的姿势,“大哥,注意安全,洁身自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

阿烈,英文名:Andrea,中文名:秦漠然;在法国出生长大的华裔。喜欢户外探险,因此我们也是在一次户外探险中遇到的。

五年前,在人迹罕至的终南山,天气骤变起了大雾,没带充足水和食物的他迷路了,山里无任何信号,无法向外界求救。待发现我们经过时,他在另一处不远的山头,用登山杖撑起户外夹克冲我们挥舞着、呐喊着;待我们发现并与他汇合时,他身上的泥巴说明他摔了多次跟头了。

我依稀记得,连滚带爬的他扑倒在队友脚下,急促的喊着,“Help me,Help……Water……水。”当然所有人都听懂了,但没人愿帮助他;而是关切的问他从哪里来,怎么一个在山上迷路了?是不是跟团队走丢了?待一一得到生硬的答案时,我们有点吃惊,一个人来登山,又遇到大雾天气迷路了。但是户外登山的人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自己生命安全无法保障的情况下,水和食物是不能外借的。何况天快黑了,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营地,按原计划明天下午才能下山。

领队看了看队员,我们也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带上他会拖慢我们的行程,且食物和水必须均出一部分给他。如果不带,这种地方,又很不人道。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士力架,递给了他;话没说完就见他塞嘴里了,连谢字都没听清。领队用保温杯壶盖倒了一小杯水给他。我们告诉他,我们要上路了,不能跟他同行了,并指了一条最快下山也要四五个小时的近路给他。显然他并不准备单独操近路下山,提溜在我们最后面。

我问领队怎么办?

“别管他了,我们帮不了那么多的,不然无法安全到达目的地。”

收尾的是‘骡子’,因为他耐力好,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刚开始大家各走各的,随他跟着,后面越来越慢;最后看到骡子用一根安全绳强拉着他往前拖行。最烦人的是,明明已经体力不支了,还那么多废话。

“你们从哪里来啊?来山里盗墓寻宝的吗?”、“不是吗?那是来考察的?”、“还是来体验生活的?”、“让我跟着你们,陪大家说说话,你们才不会无聊嘛!”、“我保证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骡子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了,跟领队申请开路去了。我是唯一女队员,在倒数第二,骡子走了,我成了那个拖他走的人。

“快点儿!我可没骡子那么好脾气,走不动你就这待着吧!”

“不行,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每天都健身,为什么还赶不上你们?”

“登山讲耐力的,跟健身房不同。”

“还有多远?”

“200米。”

“多少个200米了?”

“这是业内术语。”

无耐,最后把一块面包和一瓶酸奶给他了,到扎营地比我们原计划晚了一个半小时。

就这样,为了感激我危难时刻的相助,来到了我的工作室;但我有承诺过,赚了钱给他一半的股份。阿烈巴黎国立高等艺术学院毕业,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就是有个怪僻毛病,履历上公开承认嗜好,有同性恋倾向。这在法国没什么,国外很开放,只是让工作室几位小女生望兴莫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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