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的画面熟悉极了，不就是昨天下午他唱《霸王别姬》的片段吗？
余光一瞥，谢清看到了视频旁边的几十万点赞，再联想起早上系统的提示声，目露恍然：
原来那些突然涨起来的听众，是从这来的。
怪不得，昨天下午他唱完戏，明明没有再上过台，然而只是吃个饭睡个觉的功夫，听戏人数却一下子涨到了100万。
陈洪涛喝了口粥，看着手机上的视频，啧啧道：
“陈最这小子挺会拍的嘛，看来在学校里还是学了点东西来，没混日子。”
谢清向陈洪涛确认道；
“这是陈最拍的吗？”
“是啊，这是他的账号，我每天都会关注的。”
陈洪涛说着，不由得一愣：
“你认识我侄子？你俩昨晚见过面了？”
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一定是这小子碰见你就走不动道了吧，又死缠烂打了是不是？”
谢清：……
您可真是了解自家侄儿。
谢清的沉默便是一种无声的回答，陈洪涛收起手机，哼了一声：
“这臭小子，真是死性不改，见到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道，但凡谈个女孩子也好，怎么偏偏就往男人跟前凑。”
陈洪涛又看了一眼谢清。
他看着青年漂亮的眉眼，忍不住提醒道：
“小谢啊，我侄子他……性取向有点不正常，你见着他就小心点，千万别被吃便宜了。”
谢清垂下眸，点头应下了：
“好。”
然而在用完早餐后，谢清刚前脚刚出饭堂，后脚就往三楼走，最后在陈最的房门前停下。
他站在门口，正在思考要不要敲门：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也不知道陈最醒了没，敲门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谢清没有纠结多久，因为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陈最昨晚睡得早，今晚起得也早。
他的床正对窗户，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就是一幅美丽的乡村晨雾图。
早上七八点，正是晨雾将散未散之时，围绕着村庄的群山一片缭绕，恍若人间仙境。
这样的好风光，怎么能错过！
出于对美的迫切追求，陈最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相机就打算出门拍照。
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谢清。
他眨了眨眼，头上的呆毛疑惑地立了起来：
在做梦吧？
大美人怎么会主动找上门？
谢清将视线从呆呆立起的发梢收回，看了一眼挂在陈最脖子上的相机，问：
“你现在要出去拍照吗？”
这道声音清凌凌的，如同薄冰刚化的湖谁，一下子就将迷迷糊糊的人激醒了：
不是做梦！
但是很快，又一阵心慌：
糟了！还没洗脸！现在一定很邋遢！
陈最忽然转身，跑回房间抽了张湿巾，快速地抹了一把还没洗脸，再次看向谢清的时候，笑得潇洒帅气：
“我就是打开门透透气，这不连脸都还没来得及洗嘛，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一大早起来连脸都没洗就出去拍照，他可不能认下这邋遢事！
谢清有些看不懂陈最：
打开门透气需要挂个相机在脖子上吗?
但他也没有打听人家私事的爱好，没有太在意这事，而是将话题带到了自己要说的事情上：
“我刚才看了你拍的视频，虞姬剑舞的那一段，拍得很好。”
这还是陈最第一次听到谢清的夸奖，难免惊喜：
“你居然刷到了我的视频？”
谢清轻轻嗯了一声，又觉得这样不严谨，补充道：
“是团长刷到的，他分享给我看。”
陈最摆了摆手：
“不重要，你看到了我就很开心。”
能得到大美人的夸赞，就更让人开心了。
谢清的神色依旧平静，他在心底评估这陈最此时的心情，确定对方的确是很愉悦后，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你的拍摄技术很好，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我们一起宣传戏曲。”
“我唱戏，你拍我，然后发到网上。”
陈最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向来不正经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你的意思是，通过短视频的方式宣传戏曲？”
谢清点头：
“是的，你有些兴趣吗？”
看着眼前一板一眼的青年，陈最突然想起初次相遇时，在招聘会偶然听到的那句话：
“没钱也没关系，只要有更多人愿意来听戏，那就是值得的。”
他在心底轻轻叹息：
还真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啊。
戏曲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已经日渐式微了，哪里是单靠拍拍短视频就能起来的？
“如果你想要宣传戏曲，单靠短视频或许做不起来，爆了几条后听众就会固定，很难有新粉丝关注，我的建议是，最好再开个直播引流，直播间的内容可以是你的训练日常，或者讲解戏曲知识，和观众聊聊天。”
想了想，陈最又补充道：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互动，在巩固原有粉丝的基础上，吸引越来越多的新粉丝，这样账号才能起来。”
谢清只是想到了一个宣传戏曲的途径，还没有陈最想的这么仔细，而这段关于新就粉丝的言论，让他想到了一件自己从未在意过的事：
系统上按照什么标准来判断任务所需的听众？
是在原有听众的基础上重复计算，还是分阶段计算，越过原有的听众，只计算没统计过的新听众呢？
现在他涨了100w听众，那等下一次计算的时候，这100w听众所对应的每一个人，会被系统重新计算再内吗？
如果原有数据已经被统计在内，每一次统计都只算新听众的话，那么下一次，听众收集不是会变得更加困难吗？
因为他要在100w人的基础上，再收集新的听众。
而这个时候，陈最口中的直播，便成了更好、有利于持续吸粉的好方法——
至少比单纯的短视频好。
思及此，谢清应下了直播的提议：
“那你愿意来帮我吗？”
闻言，陈最轻弯眉眼，嗓音含笑：
“你都开口了，我自然有求必应。”
迎着少年炙热的视线，谢清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
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开口：
“但是我暂时给不了你多少钱，工资先开欠条吧，等有钱了我会马上结清。”
谢清知道，雇一个摄像师需要花费很多的钱，他应该给陈最工资的。
可是他此时并没有多少钱。
他其实有点担心，担心没有钱的话，陈最是不是不会帮忙。
毕竟吃力不讨好的免费劳动力，怎么看都很像冤大头。
陈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话，只是低着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划拉着手机。
谢清心道一声果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打扰——”
“加我微信，不然免谈。”
闪亮的二维码看得谢清眼前一恍。
陈最将打开二维码的手机往前递了递，暗示对方快点。
谢清这才想起来掏手机，循着记忆里的操作，加上了陈最的微信。
直到发完好友申请后，都还有些没回过神。
他知道，没有工资的话很少有人愿意帮忙的，不过心底虽然是这么想，却还是打算来碰碰运气：
万一呢？
万一他就是运气好，碰上冤大头了呢？
所以，这还真给他碰上了？
「XQ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陈·冤大头·最，美滋滋地通过好友申请，他往墙上懒洋洋地一靠，笑意盈盈：
“谈钱多伤感情，能天天拍美人，是我的荣幸，免费！”
能用钱解决的时，都会有钱讫两清的时候，但若是免费，欠下的便是一个人情，而这世上最难偿的便是人情。
谢清摇了摇头：
“不行，既然是合作，就要给出相应报酬。”
陈最耸了耸肩，倒也不是很在意:
“那随便你吧，看着给点就行，不用太多。”
这话谢清没应，只是尽责地补充道:
“在合作期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他暂时出不了钱，但能出点力，权当回报了。
陈最摩挲着下巴，还真的仔细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唔……好像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
谢清正了正神色：
“需要我做什么？”
陈最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你今晚搬到我这来吧，我房间也有两张床，我们一起睡。”
还以为这人会说出什么正经话，没想到依旧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陈洪涛早上的提醒言犹在耳，谢清轻轻皱眉，语气带着不悦：
“搬房间很麻烦也很没必要，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必须的事。既然你没心思帮我，那我去找别人吧。”
说罢，谢清不欲多留，转身就要走。
陈最连忙将人拉了回来:
“诶！我怎么就不想帮你了!我要拍你的日常生活啊！睡一起素材才会多！”
谢清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点。
陈最拉着谢清的手，移开眼，赌气似地小声嘟囔:
“不是说好了要和我合作的吗？去找其他人算什么事？”
知道自己冤枉了对方，谢清本就愧疚，偏偏这人还顶着那张酷似故人的脸，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几乎是本能地，他抬起手，想要揉一揉那团乱糟糟的头发。
又在即将触碰到的刹那，骤然回神，迎着那双疑惑的桃花眼，他的语气有些僵硬：
“头发有些乱，你自己理一理吧。”
陈最当即后退一步，身子后仰，往屋内的镜子瞟了眼，当看到那撮傻不愣登的呆毛时，眼睛都瞪大了点：
哇靠，他刚刚就顶着这个蠢样聊天吗？
陈最着急忙慌地理了理头发。
再一回头，谢清已经转身离去，正打算下楼，他拔腿快步追上，将人扯在原地：
“等一下！你还没答应呢！能不能过来和我一起睡？”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女声自下方的楼梯拐口穿来：
“小谢，方便下楼一趟……吗？”
乔玲站在楼梯拐口，仰头看着上面拉拉扯扯的二人，耳畔还飘过刚刚听到的质问：
“能不能过来和我一起睡？”
她连忙收回目光，扶着腰磕磕碰碰地下楼：
“你们先聊，我待会再来找小谢。”
谢清看向陈最，答复了对方的问题：
“我今晚就搬过来。”
继而垂眸，望向攥住衣摆的手：
“松开吧，乔姐应该找我有事，她腰不好，我扶着她一起下去。”
陈最这才松手。
谢清扶着乔玲下了楼。
楼梯上，乔玲多看了两眼谢清，想了想，还是禁不住提醒道：
“你要是不想搬过去，可以和团长说，他那侄子我听说过，喜欢男的，你们一起睡……”
“您放心，我只是找陈最帮个忙。”
知道乔玲在担心什么，谢清打断了对方的话，同时将直播的事情一同告知，又说：
“况且，房间里都有监控，团长还在这，他就算真的想做什么，也不敢乱来的。”
见谢清自己心中有数，乔玲这才点了点头，又听对方想要以直播的方式宣传戏曲，心底更是满意了几分。
这证明，她接下来的决定，没有错。
乔玲带着人来到了小院的前庭，这是他们平时练功的地方。
她找出一条彩色的长绸递了过去，问：
“《天女散花》这个戏本学过没？”
谢清如实地摇了摇头：
“听过，但是没学过。”
乔玲点点头，倒是也不在意：
“听过就行，以你的天赋，现在教你，很快就能学会。”
谢清猜到了乔玲的意图，他攥住手中的长绸，紧盯着对方问：
“您要教我天女的长绸舞吗？”
乔玲点点头：
“我刷到了你昨天下午的虞姬剑舞，这个视频证明了我昨晚的话，你真的很有天赋。”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
“这几天我的腰伤得太重，估计还是上不了台，天女的那场戏，还是得你来救场。”
谢清没想到，陈最无意间拍的那段视频，不仅给他提供了100w的听众，甚至还帮他收获了乔玲的认可。
这意味着，乔玲将会对他倾囊相授。
而他可以通过这位老师，实现古时唱腔与现今的再次融合。
这对于任何一位戏曲演员而言，都是心潮澎湃的事情。
乔玲指点了谢清一上午，正如她所料，谢清学得很快。
短短的一个上午，他不仅掌握长绸舞，甚至将天女的所有唱词都记了下来，并且唱得没有任何错处。
乔玲不止一次为这位后辈的天赋感到震惊。
想起刚才在楼梯上听到的对话，她的心底隐隐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这个叫谢清的年轻人，会给戏曲界带来一次新生。
她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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