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调查杜府细作一事毫无进展,不知是真是冤枉了赵管家,还是暗渊那边已有些警觉,杜嘉柔在书案前眉头紧皱,看着手里的书信。
这些书信,都是冯钰程派了冯府的人送来的,每天一封,她本不想读,又怕日后漏了破绽,怕难以圆过去,只好每日找个时间敷衍地读完。
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了,她穿了一件与鱼牙绸的明黄色衣裙,繁复的绣工下也不觉得闷热,走动时还会显出点点浮光,衬得她冰肌玉骨之上更显楚楚动人。
好不容易看完这酸透人的书信,她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索性起身,向屋外走去,坐在桃花树下的秋千上,闭眼感受这和煦的春光,方觉世间美好。
自从百花楼被识破身份,江随舟倒是卸了枷锁,加之成为名义上的千星阁传话人,他如今去杜嘉柔的院子,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连轻荷莲衣都已习惯。
今日刚得知了些许消息,就急忙赶来告知她,推门入院,看到坐在秋千上闭目养神的杜嘉柔,纷纷落下的桃花,落到了她的衣角,他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迷了。
“你来了,是有什么发现?”杜嘉柔本是闭眼的,但飘落的桃花落到了她的脸上,她不由得睁眼,却看见了站在院子中的穿着一身暗青色的锦缎圆领袍的江随舟。
江随舟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将目光挪开:“是有些发现,我特来告知你。”
“进屋说吧。”她神色坦然,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两人进了屋,坐到了熟悉的红木圆桌的两边,她喝了一口茶水,是庐山云雾,味道香醇,接着她放下茶杯,看向对面的人。
江随舟闻着屋子里淡淡的乌沉香,内心平静了许多:“据千星阁探子来报,昨日深夜,看到赵管家自杜府后门而出,到了百味坊,待了不多久,又原路返回到杜府。”
“那就是说,时至今日,都未能找到赵叔是杜府细作的实证,只是行为古怪?”杜嘉柔心中感觉有些奇怪,赵管家若是细作,行动未免太过迟缓,不合常理。
“若是还没个结果,不如直接绑了他,还没人能扛住千星阁的刑具。”江随舟见这人如此让她心烦,便冷脸说道。
“如若赵叔真是细作,那他想下手岂不是轻而易举,何苦做那些令人怀疑的举动,我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杜嘉柔沉思道,安抚他的情绪。
江随舟忽然心思一转:“他昨日去了百味斋,说不定今日还会去其他地方,不如我们今晚跟踪他,看看他会去哪里如何。”
“我倒是想,可我又不会武功,怕是上个房顶都难。”杜嘉柔脸上浮出些失望的神色。
“有我啊,我可以带着你,我能从百花楼把你救出来,带着你跟踪个人还不是小事一桩。”江随舟笑着她自信说道。
本以为她不会轻易答应,却听得对面的人说道:“好啊,我接受你的提议,就劳烦面具大侠带着我了。”
“你真相信我啊。”
“不然呢,你能舍命相救,我为何不能信你。”
是夜,万物俱静,遥遥的一轮月悬于夜空,杜嘉柔和江随舟趴在杜府的一处房顶上,等待着赵管家的出现。
江随舟果真如他所说,带着她施展轻功都毫不费力,轻轻一跃转眼就到了房顶。
她刚上去就有些后悔答应他了,太高了,她光看着就有些头晕了,但是既然来了,只能强装淡定,但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的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他看着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装作不经意地向她靠近,将二人的距离悄无声息地拉近。
快两个时辰过去了,杜嘉柔从最开始的紧张,逐渐放松下来,她发觉江随舟给自己的夜行衣上似乎有若有若无的乌沉香的气味。
她暗暗想道:莫不是千星阁的人也喜欢乌沉香,这倒是巧得很。
有些奇怪,偏偏旁边的人又离她很近,她鬼使神差地闻了闻他衣衫上的味道,居然也是乌沉香的味道,她看向身旁之人,他神情专注,眉宇间皆是冷峻。
应当是自己多想了,她放下心中的疑虑,继续看向赵管家的房间,就在这时,有人推门出来了,她定睛看去,这不正是赵叔。
赵管家穿了一身平时不常见的玄色衣服,倒是方便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的身影,他目标明确,出了院门便直奔杜府后门处而去。
她刚想着应该跟上去了,身子就一阵腾空,随着江随舟跃到了另一处屋顶上,从这里能看到赵管家从小道往百味斋的方向去了。
他也不提醒自己一下,害得她吓了一跳,她不满地悄悄瞪了身旁的人一眼,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
江随舟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他假装在观察赵管家的动向,实则在暗暗回想刚才她无意识紧张时抱紧他的瞬间,内心汹涌澎湃,太近了,他喉结不由得一动。
终于在来回的跳跃中,两人的目光落在了赵管家进去百味斋的身影上,而后不久,他又果然按照江随舟昨天说的一般,原路返回了杜府。
两人回到了原来的屋顶之上,看着赵管家屋里亮起的灯光,这么晚了,赵叔还没睡,杜嘉柔心想,他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随舟看着屋里亮着的灯光,干脆翻身朝向天空,将手放在脑后,看着天上的星星:“别看了,这赵管家还真是谨慎,做事滴水不漏,今晚怕是没什么线索了。”
她刚想回他,就被身边之人猛然一拽,她猝不及防失去支撑,跌落在他怀里,她刚想问怎么回事,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她听到了有人踩过瓦片的细微声音。
一阵寂静过后,传来屋门开启的声音,江随舟慢慢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趴在屋顶处看赵管家屋内的情况。
看着窗户上透过的阴影,屋子里的人似有争执,但最终又回归平静,接着就听见屋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飞身跃上屋顶,离开了。
她还想再看看,就被江随舟一把搂住腰,跃过一个又一个屋顶,转眼就到了自己的屋子,两人进了屋子,但为了防止他人知晓,没有点燃烛火,屋里漆黑一片。
“为什么突然回来,我还想再看看。”杜嘉柔小声地说道。
“很晚了,你的身体不好,早点睡吧。”他也学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待他走后,杜嘉柔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可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赵管家的身影,还有他,真是让人厌烦,她干脆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闭上双眼。
又是一日天明,杜嘉柔照例打开冯钰程给她的信,又要读这些无聊透顶的信了,抱着早读完早解脱的信念,她将信缓缓展开。
就在这时,一张纸从信里掉了出来,杜嘉柔疑惑地将信放下,捡起地上的那张纸,将其展开,看向上面的一句话,瞬间认真起来,快速读完了纸上的内容。
读完,杜嘉柔站起来,她转身往屋外走去,轻荷和莲衣见她想出门,跟在她的身后,她往身后看了一眼,吩咐道:“我想去书房找几本书,就不用跟着了。”
“是。”后面跟着的两人齐声说道。
她出了院门,特意走了偏僻的一条小道,避开了府中的其他人,最后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这里正是昨日她和江随舟监视的地方,赵管家的屋前。
在此停顿片刻,她下定决心,推门而入。
江随舟这天照例买了山药糕,拎着去了杜嘉柔的院子,想起昨晚,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他离她,更近了。
到了院子,看到轻荷和莲衣,才从她们那里知道,杜嘉柔去了书房,没让她们跟着,他虽感到有些奇怪,还是将山药糕交给了轻荷,去书房寻她去了。
到了书房前,他看着书房上挂着的锁,心里一沉,随后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快速往一个方向去了。
他到了那处,就是昨晚来过的赵管家的屋子,听见里面若有若无的哭声,来不及思考,一脚踹向门:“阿柔!”
杜嘉柔正要去扶地上正在哭的人,却听得身后一声巨响,门被生生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人一把拉进他的怀抱。
江随舟开了门,见到的就是她俯着身子,一时情急,将她直接拉到自己怀里,等到看清,才发现,确实有人在哭,只不过哭的人是赵管家,而她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
她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将赵管家扶了起来。
赵管家本来是哭着的,他深感自己的无力,自己永远都是那么无能,帮不了任何人,哪怕用命一搏,也没有什么作用。
他自以为了解从小看到大的小姐,可当门被打开时,表少爷将小姐一把搂进怀里,可小姐并无生气,只是自然地挣脱,又扶起了自己。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糊涂得厉害。
“小姐,表少爷,这……”赵管家一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为难地看着杜嘉柔,他最近遇到的事为何都这么复杂,小姐不是和冯侍郎两情相悦吗?
杜嘉柔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复又关上门,对赵管家说道:“赵叔,你说就可以,江随舟不是外人,我们会一起帮你。”
赵管家又在杜嘉柔和江随舟中间看了几个来回,最终下定决心:“唉,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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