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度凝固，两人面面相觑。
林科理不直气也壮：“那现在是我了。”
狗啊，真狗。江寒额头青筋直跳，桌子下的手攥紧成拳，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笑容。
“没事嘛，崔哥还在你楼下呢，”阳光大金毛意识到情况不对，企图安慰即将炸毛的猫，免得利爪挠自己皮上，“多我一个也不亏，不是还能教你散打自保，对吧？你不是喜欢毛绒玩具吗，我给了你一屋子的小熊警察。”
林科意指江寒的肌肉，和卧室里摆的哪都是的玩偶。
可惜情况紧急，江寒并没有留意那些玩具。
她指甲死死掐着木桌：“你也知道你来这会改变我的过去啊？”
林科笑脸上泌出了点汗，被江寒盯得一阵心虚。
“冤枉啊，你恢复记忆后我才知道。没有对比，我也不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万一你的过去本来就有我呢？”
“好好，那你是觉得在洞口的时候我就认识你？”
林科汗颜。
林科心虚。
林科张嘴，想解释点什么，结果服务员已经远远拖盘走来了，她款款放下提拉米苏和饮料。
二人不约而同打住了这个话题。
“请慢用。”服务员莺啼一句，踩着小高跟快步离去。
“……”
江寒很想现在就制裁他，但发生了这么多，心理上不仅有些无力，手指头也都被疲倦感淹没。
真想什么都不管，放任一切躺在床上，化作一摊软水浸进柔软的被窝。
她此刻也就这么做了，抱着手臂陷进金色软沙发的靠背，漫无目的扫过白桌上的“晚饭”。
没记错的话，林科并不喜欢小蛋糕饮料这些甜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桌上的都是点给自己的。
而且，一会儿还有个披萨。
江寒轻叹一声：“吃不了这么多。披萨你吃了吧。”
林科：“不了。我习惯了，吃不吃都行，你一天没吃东西受不了，小心胃病又犯了。”
“不照顾情绪，好歹也要照顾好肚子。”
此刻的语气都有些无力，江寒：“你确定不吃？”
果然是饿坏了，江寒的一切行为在他看来都是经历大风大浪后的虚脱，简直和被晒了一天的柔弱小白花有得一拼。
林科：“嗯，不太有胃口。”
“你要是不喜欢这里的气息，可以打包带走，路上吃。”他贴心道。
和江寒认识久了，他才知道这人嗅觉灵敏，尤其是对烟味的敏感度，每次烟刚露头，烟雾报警器还安安分分的时候她早就叫起来了，叫了半晌报警器的滴滴声才会姗姗来迟。
虽然融合式餐厅不太可能有人抽烟，但这烟味的来源又有谁能说准呢？
而他不知道的是，江寒对他已是满心腹诽。
“出了这事，我就有胃口吗？”眼前的都是江寒爱吃的，算林科有心，这话在她脑子里转一圈又被咽回了肚子里。
但没胃口是真的没胃口。
不想吃也是真的不想吃。
“不用打包。”江寒眼神发直，“我就是想点事，让我想想该怎么办……”
怎么去面对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被改变的世界里，和她关系最熟的居然是面前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刑警。
甚至连上泀……可能都会因为林科的出现而发生巨大的改变。
现在还没和他联系上，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至少结果揭露的时候，可以坦然接受一切结局。
江寒不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方式，就是在事情发生前，算好所有的可能，在脑海中把最坏的结局反复预演。
可能第一次预演会痛苦不堪、难以接受，但预演多了，就只剩下麻木和无所谓。
见江寒发呆，陷入自己的思绪，林科不好打扰，就打开手机和同事交代几句。
也不知是不是被江寒传染了，他刹那间忘了自己要干什么，鬼使神差点开通讯录。
通讯录上弹出十几个未接电话，一片红，直接把林科吓醒了。
未接电话：王姐。
江寒的亲妈，王夏夏女士。
“！”
“完了，最重要的事忘了。”
联系不上江寒，可怜的王夏夏必然提心吊胆一整天。
林科甚至连说辞都没有想好，冲动之下第一时间回了电话。
“小林！你见蜜儿了吗？她大早上跑出去了，现在连个信都没有，老崔说可能和你在一块儿。”电话那头是极度克制的崩溃和颤音。
“蜜儿在我旁边呢，她没事王姐。”林科出言安慰。
好，很好，现在连我小名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听到林科念自己小名，江寒立马从思绪中脱离，心里翻了百八十个白眼。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这个烂大街的小名。
王夏夏：“真的吗，她去干什么了？慌得手机都没带。”
好问题，她去干什么了。
林科微微一怔，准备编织谎言。
江寒漫不经心的玩弄勺子，张口就来：“还能咋着？被林某人拉去复健了呗。”
林科对上江寒的眼神，接过她递来的广告小卡片，一秒明白了她的意思。
“……A市那个最大的健身馆暑假出活动了，正好我今天没班带她过来锻炼，一日免单活动仅限今天前100人……对对，走的急……不好意思啊王姐，音响音太大了，我手机还是个免打扰……好，我把这个活动发给你，包正规的啊……下次一定提前给你说……”林科对着广告，换了个讲述方式，传达一遍。
又扯了几句后，点的披萨正好上来。
“行，一会送她回去。”
王夏夏是不好糊弄的，凡事讲求证据，就算林科一开始编的再天花乱坠，看不到证据也是不会信的。
江寒太了解这一点了，世界因果替换千万轮，王夏夏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她预判，并想好了对策。
感觉王夏夏信得差不多了，江寒把手中其他传单广告折叠好，扔进了桌下的垃圾桶。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江寒看着天际，抬手想要触碰夜幕和残阳，有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夕阳似曾相识，脑海中构造出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残阳，夜幕，钻戒，鲜花，匕首，和血。
可……夕阳不是每天都在看吗？
半天她才晃过神，不是夕阳似曾相识，是隔着二楼落地窗的夕阳似曾相识。
但江寒认真回想了一下，她确实是第一次见如此大面积的落地窗，在次之前并没有见过。
她无意识地拿起冰饮嘬了一口，举杯的右手手腕忽而一阵刺痛。
她定睛一看，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赤红的伤口，江寒长裙的袖子跟体恤袖一般短，根本遮不住手腕上的伤，只是这一路下来都太紧张了，他们谁都没注意到。
带出来的不止小熊发卡……
还有伤口。
林科挂断电话吐了一口气。
这位王姐也是个神人，自己姑娘跟一个高龄单身男人单独在一块她愣是不担心。
也可能是林科从小教江寒散打拳击，在健身方面比较有话语权和可信度，王夏夏就对这人的这套说辞深信不疑。
另一方面……
江寒小时候发生过一些事，大抵是家里进来杀人狂一类的，林科哐一声，一脚踹开防盗门把她们母女俩救了出来。
所以就比较信任。
当然，江寒觉得很离谱，毕竟人把防盗门踹翻，也不说他力大如牛了，多少都匪夷所思。
倒不如说省局去慰问林科的时候被江母撞见了更可信些。
毕竟谁会轻易质疑一个这么权威、有实力、正直的人？
应付完王夏夏，林科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你从哪弄的小广告？”
“地铁口，十字路口，一堆人在发。”
“可以啊，思虑这么周全，我大脑都被发卡搅浑了，你还有精力想对策。”
江寒一阵无语：“想说我反侦察能力强就直说。”
林科：“好~寒队全方位能力都是最强的。”
江寒看着真心实意的林科：“……”这应该是夸奖吧？毕竟林科从来不会阴阳人。
不过他下一秒就略微收敛了笑意，并向水面抛出了一枚炸弹：“我见到泫白羽了。”
林科十指交叉，不似开玩笑。
江寒被突如其来的话搞懵了，一时间忘了要说手腕上的伤：“啊？”
“泫白羽还活着，现在老人家一百多岁了，身体硬朗。”
“不是？他不是死了？”江寒彻底懵了，“他姐自己说的，泫白羽被剜去双目，在雨夜被活活烧死。”
“没有。”林科摇头，“他活的好好的。”
“还记得泫纪年说的老阿婶吗？”
“泫白羽告诉我，当年本该是他去给老阿婶送药，泫纪年知道老阿婶讨厌白羽便替他去了，谁知道老阿婶死在了自家屋子里。”
“前几年我查了一些报道，又问了问泫白羽，发现老阿婶在寨子里位高权重，识草药无数，同时是巫医姐姐的老师，曾经极力反对泫白羽留在族里，不止一次举火把找族长要求驱逐，根据我们的判断，老阿婶极有可能是自杀身亡。”林科顿了顿，“首先她掌握大量草药知识，年龄大，位高权重，可以让族人在某一个时间点同时聚到她的住处。”
“其次老阿婶有充足的时间缝制娃娃并把娃娃挂在房梁上，死者本身就可以制定自己的死亡时间和姿态。”
“所以她自杀栽赃给泫白羽？”江寒被这个结果颠覆了。
林科点点头：“她曾预言寨子会因姐弟而亡，不逐出去不行。”
江寒有些讶然，预言成真了。
也真没想到，泫白羽居然还活着。
“但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她是根据复杂的人性推出的大概率事件，族人仇恨泫白羽三人会导致两种结果，要么离开他们村子，要么他们毁灭村子，也就是复仇。”
“时代风俗决定泫白羽诞生的那一刻就会走向这两个结果。”林科顿了顿。
“阿婶也太过分了？别人免费给她治病，她居然要陷害她们，以怨报德！”
看着江寒义愤填膺，林科笑道：“论治病救人，阿婶的水平远高于姐弟二人，你说她需要别人免费看诊吗？”
江寒：“这不就更说明她心思歹毒？”
“她们寨子处理异类的方式是烧死。但泫白羽不仅活下来了，而且活了很久，你猜猜是谁在背后顶压力？”
“族长肯定会按规矩办事，泫白羽没死说明有人为他说情了，而族长必然忌惮尊敬这个人，所以违背了祖训，没有在泫白羽出生时就烧死他……”江寒喃喃。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老阿婶……”
林科赞同地点点头。
在林科口中，老阿婶从始至终都主张“驱赶”“放逐”。
泫白羽的反转回旋镖这不就来了嘛[好的]（嬉皮笑脸，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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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鱼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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