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中那会儿，罗毅和徐元嘉也会吵嘴闹矛盾。
事件鸡毛蒜皮的，类似于罗毅起迟了害得徐元嘉没按时到校，徐元嘉打球不走心害罗毅输比赛。徐元嘉是个好性格，罗毅说两句好话，吵架也就结束了，而罗毅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徐元嘉从不多说什么，拿肩膀拱他一准就不生气了。
放眼整个三年，罗毅无论多生气，徐元嘉拿肩膀撞一下他几乎都可以解决。
这招现在明显是不管用了，徐元嘉绞尽脑汁，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哄罗毅。
下了课，徐元嘉往食堂走，高森又被导师拉走，于是苏侑和徐元嘉坐到了一起。
饭点食堂人还是很多，徐元嘉打好饭等了会儿才找到桌子坐下。
“怎么样？”苏侑端着餐盘坐下，说：“摊牌没有？”
徐元嘉照例从背包拿出他的小筷盒，无奈地说：“没有。”
苏侑不理解：“你昨晚不是把他等回家了么，怎么不摊牌？”
周五晚上徐元嘉跟望夫石似的等到一点半，终于等到了罗毅回家。他心潮澎湃地憋着一肚子话想说，看到罗毅冰冷的侧脸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他说他累了。”徐元嘉苦哈哈地说：“我从卧室里出来，他吓了一跳，一副恨不得再回去加会儿班的样子。”
苏侑长长地“啊~~”了声，“我还以为你们要来个世纪大复合呢。”
徐元嘉说：“复合什么，我们又没有在一起过。”
“也是。”
徐元嘉把筷子搁在餐盘上，认真问：“苏侑，你真觉得罗毅喜欢我么？”
这一问，苏侑倒不自信了，徐元嘉都住到他家去了，罗毅避而不见冷漠成冰的，正常人做不出来。
“大学那会儿绝对是喜欢你的，这会儿......这会儿我也有点看不懂他的心思了。他难道放下了？”苏侑说：“今年他是招了个小助理，吴晓豪，成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他，难道罗毅移情别恋了？”
徐元嘉想了会儿：“就是上次一起吃炸酱面的那个男孩子么？”
苏侑越想越像这么回事：“对！以前罗毅是说不要助理，偏偏要了他。”
徐元嘉拿起筷子夹了鸡蛋往嘴里送，闷闷地说：“你去问问罗毅吧，问到了答案告诉我。”
苏侑说：“你就不能自己问么？”
“我问不出口。”
“.........”苏侑抓狂：“最烦你们这些搞纯爱的了，绕来绕去烦死了，什么事儿是打一炮不能解决的，偏偏跟个台湾偶像剧似的！”
徐元嘉说：“不好意思啊，让你烦了。”
苏侑更抓狂了：“哎呀，你别道歉呀！.....这又没多大事，行了，我会帮你问的。”
“谢谢。”
苏侑无所谓道：“不谢，天涯何处无芳草，罗毅就是喜欢别人了也没关系，我给你介绍男朋友。你这种类型，指不定得多枪手。”
徐元嘉听得一阵恶寒，他无法可以忽略性别地喜欢罗毅，但别的男人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不用了，我单身挺好的。”
二
吃了饭，罗毅请的司机把徐元嘉送到了罗毅家。
书桌是为他买的，护眼灯是为他买的，高铁票是为他买的，拖鞋居家服床单杯子全部是为他买的，徐元嘉坐在上面一边看书一边想：罗毅真的不喜欢我么？
十二点一过，徐元嘉就开始犯困，他关了客厅的灯，进卧室坐在窗前，像周五那样望着楼下，没过一会儿，就看到罗毅的车驶入小区。
这么巧？昨天也是过了会儿罗毅就回了。
徐元嘉心里猛然一跳。
二
这一次，徐元嘉没有再打开客厅的灯，他盯着门，默数着罗毅脚步，还有他按下密码的滴滴声。
玄关的透进来外头的白光，随着罗毅轻轻把门关上，便又消失了，罗毅的脸一闪而过归于黑暗，他小心地放下公文包换了拖鞋，抬头时，看到暗处的徐元嘉。
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渗透进微弱的光芒，徐元嘉逆光站着，望过去只有一个剪影。
罗毅应该被吓一跳叫出声来的，毕竟黑暗中冷不丁冒出个活人，可他只是波澜不惊地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徐元嘉心想，要是以前的罗毅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要夸张地蹦起来骂个“卧槽”。
每察觉到罗毅的一些变化，徐元嘉的心要沉重几分，好像这些年他的痛苦都写进这些变化里。
“怎么了？”罗毅有些担心地问。
徐元嘉局促地站着说：“没什么，我想找你聊会儿。”
罗毅困惑地皱了皱眉头，“是不是苏侑跟你说什么了？”
徐元嘉坐到沙发上，带着些命令式的语气道：“你过来。”
罗毅一直在玄关，听了这话，靠着墙壁站到了厨房的位置，“有事儿？”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徐元嘉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重复道：“你过来，坐下。”
这个架势有点像班主任找谈话，徐元嘉烦躁地挠了挠头，补充：“你别站那么远行么？我身上又没味道。”
“坐了一天办公室了，想站会儿。”罗毅转过身去，借着脱外套避开徐元嘉的目光，又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这态度像是给徐元嘉心里的话压了块石头，徐元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罗毅脱完外套，往厨房走去，“很晚了，早点睡吧，你明天有课，我明天有会。”
话没落音，人已经闪进了厨房里头。
徐元嘉只好往卧室去，走到门口，脑门一热，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转身大声问道：“罗毅，你是不是喜欢我！”
厨房半天没声响，过了会儿，罗毅端了个杯子在手里从厨房出来，笑道：“说什么呢？”
徐元嘉心如雷鼓，僵硬地站在原地，豁出去地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给我买高铁票？为什么给我请司机？为什么每次阿姨做的菜都是我高中爱吃的？”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罗毅握着的水杯里面一滴水也没有，而他的手垂了下去，神经质地微弱抖动着。
但徐元嘉此时太激动，完全没注意这话出来罗毅的反应，他手舞足蹈起来，“我....我...高中的时候，你就对我特别好，从那时候你就喜欢我，一直到现在。所以你给我买拖鞋，买台灯，买桌子，买杯子，把卧室让给我睡——”
罗毅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他打断了徐元嘉：“你说的东西都是助理买的。”
徐元嘉的话戛然而止，像只被迫悬挂在半空的一只蜘蛛：“啊？——”
罗毅居高临下地说：“而且换个人，比如说连矮子，张胖子来了北京，我也会把卧室让给他们住。”
“可你，可——”徐元嘉想说出苏侑，但苏侑反复叮嘱过不能出卖他，否则罗毅会弄死他。
罗毅了然一笑，“是苏侑跟你说的吧，你才和他见过几面。我这么跟你说吧，他那人一向不靠谱，想一出是一出的，他的话你最好别信。”
徐元嘉懵了懵，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相信了罗毅的话，他本来对于罗毅喜欢他这件事也不怎么自信。
整个房间陷入尴尬的沉默，空气中流动着黑色幽默，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徐元嘉和罗毅同像是被伪装成猎人的猎物，假装镇定，实则心虚而又无所适从。
“叮——”
罗毅的手机来了条消息。
救命稻草。
罗毅迅速转身去拿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而徐元嘉则逃也似的进了卧室。
“早点休息！”
三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徐元嘉醒了，又梦到了罗毅，又是噩梦，他一身冷汗爬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心里难受得很。
“哎——”徐元嘉把双腿抱在胸前，罗毅梦靥般在脑子里纠缠。
他是没有勇气再去质问般去问罗毅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理智告诉徐元嘉，罗毅喜不喜欢自己不那么重要。
罗毅不喜欢自己，不过就是失恋而已，徐元嘉自认为自己撑得过。如果说罗毅有喜欢的人了，那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身边会有个人陪着他。
深夜人静，月色如水，徐元嘉不明白自己此时为什么如此不安。
“到底是怎么了。”徐元嘉从床上站起来，困兽般走来走去，“我的心为什么这么难受啊？”
徐元嘉仿佛被困在了水底，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想冲出去，他要再问一次罗毅，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他需要，迫切地需要罗毅告诉自己：“我不喜欢你，我喜欢我的小助理，我可以不孤单快乐地生活了。”
他需要一个答案，那样他才能冷静地躺下来睡着，明天去上课，开始接下来的生活。
徐元嘉猛地跑到门口，手在门把上，可不安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了他全身.......
他重新回到房内。
“冷静，冷静，冷静。”徐元嘉坐到床上，默默地念叨。
他低着头看着小狗拖鞋，却忽然发现了床下的行李箱的一角。
苏侑说过，行李箱里藏着罗毅的秘密。
徐元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窗帘拉开，纯白的月光洒进来，徐元嘉一屁股盘坐在落地窗前，一个一个地试行李箱的密码。
徐元嘉今晚不睡，按照傻瓜1111的模式也要把密码给套出来。
“1111”
“1112”
‘1113’
.........
徐元嘉能感觉到自己此刻接近疯癫，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不知道试了多久，徐元嘉腿麻了，他手臂撑在身后，把双腿打开，铺在月光下，理智此时终于恢复了一点。
“还是得想想罗毅会设什么密码。”徐元嘉自言自语：“难道是罗叔叔或者是黄阿姨的生日？可我也不知道呀.......”
“咦？——”
徐元嘉鬼使神差地把数字拨成了自己的阴历生日。
那次试的是徐元嘉的阳历生日，他告诉过罗毅：“我过两个生日，和朋友啊过阳历生日，但和家人在一起过阴历生日。”
“为什么？”
“阴历生日是过年的时候。”
当然，罗毅知不知道自己的阴历生日是个疑问，毕竟三年里他们只在一起过阳历生日。
徐元嘉纯粹是糊弄自己般按下按钮，“咔哒”一声，行李箱开了。
箱子里很空，最上层是一件黑白格子的羽绒服，徐元嘉好奇地扒拉开衣服。
一个挂着路飞玩偶的钥匙串摆在一件南城一中的校服上，钥匙串旁边是前不久徐元嘉不见了的灰色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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