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宝回来了？”
檀鸣穿着围裙快步跑到门口，一开门，看到自家小白菜后面跟了一只谄媚的狗，脸色变换了一瞬，“是一燃啊。”
平心而论，曲一燃绝对是长辈都会喜欢的类型——行事大方的社交恐怖分子，嘴甜又有行动力。对面经常进出的住户叫曲佩兰，自己开着一家不大的水果店，整天忙碌，顾不上家务，曲一燃一回家就忙里忙外的，邻居都夸赞这孩子很懂事。
有一次檀鸣加班回来听见他开玩笑说：“妈，我这也算是在家啃老了。”
曲佩兰笑道：“可不许胡说，你现在休假，等忙起来可比我费劲多了。”
关于曲一燃的职业，他们这些邻居不得而知。但檀鸣好几次都看到这个孩子去水果店里帮忙，忙得脚不沾地却乐呵呵的。
如果他没有用一副很熟悉的眼神看着檀岁的话，身为大方好客的邻居，檀鸣是很乐意他上门来做客的。从小到大，檀岁身边这样的人数不胜数，只是少有登堂入室了。除了某位孟姓男子，但那位少爷如何暂且不论，反正现在檀鸣有些不爽。
曲一燃打了个招呼：“檀叔，晚上好。”
檀岁接收到老爸隐约不虞的眼神，下意识解释道：“他家没人，来蹭个饭。”
“都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快进来。”温芸眼睛一亮，赶紧拍了一下发呆的檀鸣，把两个孩子迎进来。
檀鸣被老婆大力拍了一下，囫囵道：“进来吧进来吧，还有一个汤，我先去厨房看着。”
这两张脸挨在一起，连温馨普通的餐厅都亮眼了不少。
今天的菜式很丰富，放眼望去都是檀岁爱吃的。油焖大虾、红烧排骨等冒着香气，色泽诱人，散发着独属于家的味道。
檀岁知道这是独属于父母的偏爱，带着曲一燃去洗了个手就坐下了，骄傲地介绍：“我爸做饭可好吃了，非常权威，本人暂将其列为整个京市top1。”
曲一燃的眼中满是笑意：“那我今天可太幸运了，能够蹭到叔叔的好厨艺。”
温芸笑得不行：“你就哄他吧！也就是现在没钱，有钱了他肯定跟个大款一样跑去预定酒席了，哪肯下厨。”
这说的是实话，檀鸣虽然没有中年男子的大男子主义，但从前谈生意的时候难免要喝个酒，谈完回来都是一脸倦色，在家总是一副没有精力的样子，当个甩手掌柜。不过从前家里有保姆阿姨，温芸倒也没在家务活上烦心。
现在就更不用烦心了，檀鸣事业上虽然一落千丈了，但是家庭琐事都可以搭把手，人也变得活泛了不少。
“温姨今天这身裙子很好看，我想要个链接给我妈买一件别的颜色的。”曲一燃看着温芸坐下才落座，笑容满面。
“哎哟，你这孩子真会夸人……不过你妈是该打扮打扮，前几天我还跟她说要不去逛逛呢，现在正好，我把链接发你？”温芸顿了一下，“算了，我让岁岁加你转发给你吧，你们小年轻肯定更有话题。”
“汤来啰，清炖萝卜牛肉！”檀鸣捧着一盅热气腾腾的牛肉汤，见缝插针地从厨房出来了。
“忙完了就快坐下。”温芸怎么不知道自家费劲老公什么德行，嗔他一眼。
檀岁喝下一碗汤，发自内心地表白道：“爸我爱你。”
檀鸣瞪他一眼：“别贫。什么时候你妈也能这么说就好了……”后半句颇为怨念。
他不也贫？温芸小声道：“孩子们都在呢。”
“叔叔阿姨感情真好。”曲一燃笑着，神情隐隐黯然。
他们家的一些基本情况温芸也是听别的邻居说过一嘴，他是单亲家庭，爸妈很早就因为感情不合离异了。
温芸不好多安慰，转移话题道：“小燃你也别光嘴上羡慕，自己找一个对象。你长得一表人才，到时候拉着对象回家，你妈才是真高兴。”
“是吗？”曲一燃眉眼弯弯、意有所指道，“我也希望我能快点找到对象。希望我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就好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缱绻温柔的意味。
檀鸣看到他的视线扫过檀岁那边，嘴里溢出一声冷哼。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臭小子。
“你是水牛吗？吃饭都堵不住嘴？”温芸无语道。
算了。
檀鸣清清嗓子，拿起酒杯，带着真挚的笑意：“那我们共饮一杯！祝岁岁事业顺利，步步美满！”
埋头吃版不饭桌上的微妙氛围的檀岁这才抬头，举起酒杯：“步步美满！”
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醇厚的光芒，暖黄色的灯光融化了一切世俗的风霜，众人举杯，欢声笑语一时不断。
吃过饭帮忙打扫刷完存在感后，曲一燃很识相地告辞了。
一身牛肉汤的味道，檀岁回到房间洗漱。
“叮”。
手机响了好几声。众所周知，有些手机的微line消息是有延迟的，有时候锁屏界面是看不到消息提示的，一打开檀岁就被弹出来的消息量吓了一跳。
今天早上报备完之后，檀岁就没有再打开了，一看才知道宁听雪竟然这么多话。
09:53
【宁听雪：吃饭了吗？在干什么？】
10:05
【宁听雪：我进录音棚了。录的新歌，大概之后会发出来，你会听吗？】
12:01
【宁听雪：中午我和经纪人吃了一家西餐，还不错，下次带你去。（菜品照片）】
12:46
【宁听雪：回录音棚了，天好蓝（照片）】附上奇怪角度的自拍。
13:11
【宁听雪：宝宝在干什么？很忙吗？】
（忽略数条消息）
18:31
【宁听雪：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宁听雪：其实我也没有很想你吧，就是今天的天空太蓝了随便分享一下，别误会我不是那种非常粘人的男朋友……为什么都不理我？】
【宁听雪：我有一点生气，不想说话了。】
感觉再不理他就要在微line上一个人静静地枯萎了。檀岁今天白天里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没空回他的消息，回家后被饭菜统治了脑袋，根本没想起来有个热气腾腾的男朋友，有点心虚……
【tan：1】
几乎是秒回：【在的，今晚吃了粤菜，感觉没我自己做的好吃，下次做给你吃！或者你想吃别的，我都可以做。】
就这样把自己哄好了？
“岁岁。”
檀鸣敲了一下门走进来：“要洗澡了吗？”
“对的对的。”檀岁温吞开口，把手机默默反扣。
“爸爸有一点事情要跟你说。”
咦？这个神色……他记得他们家破产要搬家的时候，檀鸣也是这个表情，有点愧疚，又有些黯然。这在一向意气风发的爸爸脸上几乎是罕见的表情。
“怎么了？”檀岁搬了个懒人沙发过来，示意他先坐。
他却没有坐下，从干瘪的口袋中掏出什么东西来，递到檀岁面前：“这里面的钱，一部分是你参加节目打过来的，还有言言在国外读博发过来的工资，我们没拿，言言说我们不拿就给你，我还了一部分给他，还有一些他说什么也不收，另外的是我和你妈各自攒的私房钱，都在里面了，你都拿去用。”
“爸……”檀岁有些无措。
“我们家发达的时候，没怎么涉及娱乐圈的事情，爸妈现在对于你的事业也无能为力了，只能从金钱上支持你一些。别担心家里的债，你妈和我变卖了一些不动产，本来就没有多少了，再工作个几年凑一凑也就还上了。这些钱我们用不着，但是你不一样。岁岁，听说娱乐圈要走红毯要买礼服，花钱的地方很多。就当一个储备资金了。”
“当初你说要去参加选秀，我们也很担心。你现在有名气了，我们同样担心。我们已经不能为你做什么了，你就拿着这些钱，就当让爸爸妈妈安心，好吗？”
赶上了时代的风口，檀鸣从前发达得很快，很少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候。等到他懂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懂。
檀岁眨了眨眼，眼泪滚了下来，眼眶一时间红红的，像是漂亮的宝石。
是的，他就是温芸和檀鸣的宝石。
加上上一辈子，他签过无数支票，最夸张的一次是他的画作拍到了一个天价的数字，那些数字从他手中流过，却不能带来任何感觉。因为他有一个虚弱的身体，而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去经历去体验的。为了他的身体，家人整体以泪洗面。他好想告诉他们没关系，可是没来得及。比起感受到爱，他感受到更多的是愧疚。当回忆被愧疚覆盖，要回忆起温暖的部分，就会变得艰难。
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
“收下它吧。岁岁，我们真的希望你步步美满。”他把银行卡往檀岁手中一塞，甩下一句话快步走出房门。
真是的，老爸还是这么爱装潇洒……
他破涕为笑。凸出来的银行卡号贴在手心，带来一点热意。
头一次，他有些感谢系统选中他，让他能够再活一次。
平复完情绪，迟来的理智回笼，檀岁这才想起有个安慰到一半的男朋友，连忙打开手机：
【宁听雪：不理我也没关系。我还是喜欢你，男朋友。】
檀岁一怔，他好像总是会被这个人打动，他引用了上上一条消息：【我想来吃粤菜了，明天。】
另一边，喝酒喝到一半的宁听雪弹跳起来，忍着嘴角的笑意回复：【明天来我家好吗？做给你吃。】
那边缓缓弹出一个：【1】
他再也忍不住了，笑了好几声：“好可爱。”
陪着在他家喝酒的劳里翻了个白眼。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
想到一些正事，劳里正色道：“那你记得问问你男朋友，被拍到怎么办，能不能公开……别笑了宁听雪，刚刚那一副对着我的死鱼眼呢？你是向日葵吗？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都从我艺人的身上下来！”
宁听雪把手机贴在心口，冷酷道：“你没谈，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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