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人类。”青年噙着笑意伸出手，“你好，我是蔺月白。”
他的衣饰不像檀岁临时被主神拉过来还是一身睡衣，而是身着泛着莹润光晕的神袍。他眼眸极亮如同永夜的星子，认真看着你的时候莫名让人容易卸下心防。
“你好，我是檀岁。“檀岁不自觉握了上去，属于人类的温度和皮肤触感蔓延开来。
这是和初拟态出来截然不同的感觉。
真的是人类……
天知道，在这种地方看见同类是多么值得惊异的事情！
“恭喜你，你赢了。很少有人能赢过他。”蔺月白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你可以尽情向他提要求。别忘了，第二个世界你和他承诺的游戏条件不一样，不是主角，要知道炮灰角色受剧情的影响最浅，也就不容易觉醒神智。他为了赢游戏耍赖偷偷提高难度，不是吗？既然受骗了，就得让对方付出代价。”
对哦，主神明明说要把他投放成主角的。
竟然耍赖？
他眼神懵懂，带着未经知识污染过的清澈，也让蔺月白对他产生了亲近之意。
在檀岁恍然大悟的时候，神座后传来一声轻咳。
蔺月白抬眼：“你醒啦？”
神是没有睡觉这个概念的，只是因为人类有朝暮，所以他也逐渐适应了偶尔进入短暂休眠的生活。
他没有丝毫背后提醒檀岁的自觉，反倒是非常自然的捏了一把主神的胳膊：“怎么能把客人晾着？该以为你言而无信躲着不见人了。”
明明主神更加高大，但在他面前莫名弱气了一瞬。
被恋人教训了，主神淡淡宣布：“人类，你赢了。”
担当气氛组的929立刻喷出礼花：“岁岁厉害！岁岁大王万岁！“
他到底是哪边的？
主神不和一个幼崽系统计较，正色道：“如今吾不再执掌命运的权柄，从今以后，世界不必再被命运的天平左右。人类，你自由了。”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檀岁只听懂了他赢了从此自由了的重点。
“为了补偿你，你可以向吾许一个愿望。无论是想要财富还是权力，吾都能应允。”
怎么突然开始自称“吾”了？檀岁朝蔺月白瞥了一眼，总觉得和这个人有关。
主神现在有点装装的，不过比起之前要温和收敛了不少。
檀岁露出思考的神色。
主神无可无不可地等待着。他曾经心血来潮，在位面旅行中给予过人类不少恩惠。
有人要长久的寿命，有人要无上的权力，有人要永不凋零的容颜，除了……
人类的要求复杂又简单，对于神明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对于这些馈赠招来的祸患，神明不会那么好心提醒他们……
“初去哪里了？”檀岁突然想到。
“初大人被罚在回收器捡垃圾呜呜呜……”929哭诉。
那很好了。
虽然初的确对他很好，但是第一次见面就不由分说抓走了他，檀岁可不是记恩不记仇的，他才不会浪费一个愿望在他身上。
区区捡垃圾，对他一个不通人情的AI而言不是小菜一碟？
“我想好了。”檀岁思考了一下，给出自己的回答，“我想要知道初把我带走后，剧情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是真的很好奇。在谢斯年误以为他受伤的时候，对方陷入恍惚，紧接着露出痛色。他虽然能判断出他确实受了剧情的影响，却不知道剧情到底是崩坏到何等地步。
一向冷静的谢斯年也会展现这么失态的样子吗？他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啊……
他好奇极了。
主神顿了一下：“你说的是真心话？据我所知，人类复杂又反复无常，而且，你们不是很喜欢财富和权力吗？”
蔺月白笑眯眯地捏了一下他的胸膛：“不要趁机黑我们人类哦，”又对檀岁道，“不着急，你可以再想想，能够逮到这家伙的时候可不多。”
“不了，我就这个愿望。”檀岁微微一笑，“我没什么想要的。财富嘛，我们家已经把债还清了，我吃喝不愁，爸爸妈妈也平安健康。虽然在维护剧情上我屡战屡败，可是我觉得已经很幸运啦，至于事业上嘛，我已经有那么多喜欢我的粉丝了。我没什么想要的，我想要的东西我再努力就好啦，我觉得这样更有意思。”
蔺月白一怔，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和羡慕的情绪。
只有很幸福的人或者很不幸的人，才会说“没什么想要的”。檀岁是前者，而他是后者。
主神偏头，察觉到他低落下来的情绪，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腰，转而对檀岁道：“既然如此，原来的剧情，等你回到你的世界吾会让你知道。”
檀岁还想问问初要捡垃圾捡多久，却见主神挥了挥手，他便感觉自己进入核心一直以来的虚弱和难受消失了——他的数据补齐了。身体变得轻盈、是物理意义上的轻盈。
“这么说，我、我能回家了？”檀岁被这个好消息砸晕了，还不敢相信。
那个很好看的青年转过头来，带着温和的笑意望着他：“是的。檀岁，回家吧。回到一个自由自在的、属于你的世界。”
檀岁飘了起来，他看见青年摸了摸主神的脑袋，轻声吐出三个音节，那似乎是主神的名字？
“其实，不管他赢不赢，都能完完整整地回家。那两个世界不是你挑选出来最适合他恢复的世界吗？你明明就是想帮他补全数据，干嘛要折腾一个小人类？真是口不对心啊■■■”
“……我乐意。”主神没有什么威严地扭头，之前端着主神格调的脸上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
蔺月白朝着檀岁友好地挥挥手，对着他做了和口型：“拜拜。“然后跟上主神的脚步。
恍惚间，檀岁被一股温柔的能量流包裹，像是回到了母体的怀抱之中。
手中握着的手机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捡起手机确认现在显示的时间，竟然只过去了五分钟。
“929？初？你们在吗？”他试探地在脑海中问道。
一片安静。没有929桀桀桀的笑声，也没有初乍一听好听却冰冷的声音。
一切都结束了。
他该感到劫后余生的，毕竟看到主神的那一刻，他连自己能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被系统绑定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自己真是倒霉，怎么独独他被抓来维护剧情。但是现在，他有一点遗憾自己都没来得及跟系统们告别了。也许主神说得没错，人类就是这样复杂和反复无常。
檀岁坐在沙发上发呆。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小度小度，帮我播放音乐。”
“正在为您播放音乐。”
舒缓的钢琴曲在室内流淌。
檀岁叹息一声，起身去吧台热了杯牛奶。
“已经入冬了，小度建议您穿上拖鞋，不要光脚在地上走哦。”
檀岁从微波炉中拿出牛奶的动作一顿。
什么？
他几乎是立即走到智能屏旁，只见显示屏上右下角有一只像素的小羊在朝他吐舌头。
他确信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个性化的设定。倏地，一个可能性浮现出来。
不确定，再问问。
“929?”
屏幕上爆发出礼花般的特效：“是我，亲爱的岁岁。”
哇……
哇！！
檀岁一下子抱住了智能音箱，这样的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然而他也顾不得这些了：“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显示屏上出现不好意思的红晕：“嘿嘿，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主神说你许的愿望太亏了，这样不行，又说我这样的幼崽系统待在主神空间也没有用，优化升级后，就让我来陪着你了。现在我更厉害了，而且，我是带着任务而来哦！”它刻意卖了个关子，停了下来。
檀岁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
929清了清嗓子：“亲爱的檀岁宿主，你愿意绑定‘人生巅峰’系统吗？绑定本系统后，左拥右抱，广开后宫，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梦哦！不对，不是绑定，是929想陪在你身边。”
檀岁一边听他说，一边腹诽：那两个四字词语是什么意思？系统你到底优化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岁岁，你有做出选择的自由。哪怕不绑定我，我也可以以数据的身份存在于你的身边，就像这个蓝牙音箱，不就被我暂时征用了吗？嘿嘿～”然后，它的声音低了下去，“929很抱歉，第一次绑定的时候没有问过宿主同意与否，也不懂你说的不能由我给予的自由。虽然现在929也只是明白了一点点，但是929会努力！岁岁，你还需要我吗？”
929忐忑地“看”着他。
檀岁故意沉默了好久，等到显示屏上的小羊不再吐舌头而是变成豆豆眼的时候，他才矜持开口：“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吧。让你这个黑科技AI做我人生的经纪人，不算屈才吧？”
“好耶好耶！”一个光团从音箱中窜出来，到处乱蹦，“最喜欢岁岁了！”
它也是个有title的系统了！再也不是没人要的野系统了！
正当一人一统普天同庆之际，被遗忘在地毯上的手机一震，紧接着短信的声音响起。
谢斯年：你不是说见面说吗？在哪里见面？
檀岁睁大了眼睛。
糟糕！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又穿越了好几个时空，已经俨然忘记有个人在焦心等待着一次见面深｜入交流的机会。
929老成地叹了口气：【看得出他很急。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中，岁岁你挂他的电话都没有超过十分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岁岁，你的桃花债他来了！】
檀岁：不要以为我没听出你语气里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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