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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暮色在眼前四合,由灿烂的橘红到黯淡无光的灰黑,二人一手一杯奶茶结伴往车站走去,难得的悠闲。

“《正义论》都讲什么了?”陈弥咬破一颗珍珠后,问初凝。

初凝手里的《正义论》厚厚一大本,内容详尽,一句半句概括不清楚,最后只说:“讲政治哲学的。引用一句话,整本书围绕着'我们只有不知道自己是谁时,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正义[1]'。”

“你这么喜欢政治,小三门怎么没选?”

初凝有点不好意思:“文科不好就业。”

“想得还挺长远。”

“不是我想的,是我妈想的。”

不知过去多久,陈弥冷不防发声:“初凝,附中好么?”

初凝的手指轻轻摸索着书脊,认真道,“很好,绝对是我十几年来上过最好的学校,没有之一。”

虽然她在附中仅仅度过了一年的时光,但每时每刻不在庆幸自己的决定。

“听说你成绩不错,如果你因为一些原因没能考上,我真心地为你惋惜。”

陈弥沉默良久。

在初凝思索是不是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地方,准备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才深呼吸,缓缓道:“中考最后一天早晨六点,我爷爷突发脑溢血去世了,我弃考了一门。”

人群和车流在面前穿梭而过,某个角落里,有人观察许久。

初凝呼吸一滞:“对不起……”

“没事,老黄历了。”已经过去这么久,陈弥除了偶尔恨天意弄人,也没再有别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又来一八七借读?”他问。“如果你觉得冒昧过界了,可以不回答,我是单纯好奇,不是落井下石。”

初凝叹口气,有点无奈,又觉得好笑:“我妈工作调动到这边儿,加上我同学压力大抑郁自.残被老师发现,我妈怕我也抑郁自.残。”

陈弥咬着吸管,问,“那你会吗?”

“你觉得我像吗?”初凝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盛满了好奇。

“不像。”

初凝身上有种遗世独立的生命力,像蛰伏在猩红干燥寸草不生的土地里的一粒种子,即便没有生长的条件,也会拼命吸取周遭的一切物质,然后自我筛选、排异、改造,长成自己的样子。

全世界都抑郁自.残了,她大概也不会。她很少内耗,与其折磨自己,不如看开点,大不了全部丢弃。

若是你的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2]。

“我妈强势,我爸懦弱。他们总是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根本不在意也不考虑我的想法。就好像我是他们生的,就该以他们的意愿按部就班照照本宣科,还得心存感激。我受不了这个。我不喜欢这种被掌控感。”

“你知道吗,关于我借读的事,我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也反抗过,但是力量太小了,蚂蚁怎么撼大象。所以我做做样子就收手接受了,没必要过激,这样容易伤害自己,还是得长远考虑。”

“不过他们除了在我学习上这样,其他都还好,对我很大方,可能是温水煮青蛙,我不知道。”初凝说完,情绪气球完全释放,心情再度恢复平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些告诉陈弥,毕竟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或许是今天丁晗不在身边缺个人说话,亦或许是她感受到了陈弥的糟糕心情,特意“善心大发”地卖卖惨,好安慰他大家都一样。

“怎么样,惨吧?”

“惨。”

本着友善的人道主义倾诉条例,陈弥非常自觉,他觉得初凝都说这么多了,自己也得掏心掏肺交点底表示友好真诚,于是道:“其实我也挺惨的。”

“我八岁的时候,爸妈离婚打官司。那时候一放学就能听见他俩在厨房吵架,主要是吵我的抚养权。刚开始说得都很好听,冠冕堂皇,我爸说他不会养孩子怕照顾不好老生病的我要给我妈,我妈说没我爸有钱怕我由奢入俭难生活水平下降要给我爸。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回合下不来台,后面全暴露本性:我爸说你没钱更得跟你了你出不起抚养费,我妈说我又不傻养孩子花销可比抚养费多得多。我像个脏兮兮的易拉罐,在他俩跟前嫌弃地踢来踢去,在没有垃圾桶且有明文规定不能私自遗弃忽视可回收物品的条件下,谁都不愿意蹲下来捏起来装口袋里。我知道他们都不想要我,嫌我大了是拖油瓶。所以开庭那天法官问我想法的时候,我说谁都不跟。但最后我还是被当成可回收物判给我爸了,他也不怎么管我,把我丢给奶奶爷爷就自己跑了。”

“俩人离了没一年就各自成家,之后又比赛谁更早生孩子,较劲似的。那时候每月的抚养费按时打到奶奶的养老保险卡里,俩人知道亏欠我似的,每礼拜都争着带我出去吃饭做样子,我讨厌这种虚情假意,天天赶着他们走。后来我看开了,有点虚情假意也比没有强,这俩人倒是人间蒸发了,钱也不按时打,人一年也见不着几面,跟说好似的。”

“后来还是邻居阿姨帮忙找了律师告上法院,我妈被强制执行限高,她回来给了钱又把我爸拖出来同甘共苦,让他立了字据也给抚养费。”

“那之后好过不少,不过近两年俩人重操旧业,欠着我好几个月的抚养费没给,现在我手里只剩几百块钱,交完书费不剩几块了。要不是突然中彩票,我恐怕得借钱度日了。”

《安娜·卡列尼娜》开篇就是经典,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3]。

比惨永远没下限,除了惨,还有更惨。

初凝深表同情,“你也挺惨的。”

唉!都一样,瞎过吧!

俩人英雄惜英雄惺惺相惜了一阵,不知不觉走出有一段距离,迈入了附近的商业街区。

各种奶茶店小吃店在眼前一一排列开,行人来来往往,熙攘喧闹。

走到一家烤鸭店门前,初凝闻着味儿多看了几眼,发觉身后起了一阵疾风,有人正快步向前跑去。

陈弥要伸手拉初凝避开,明显晚了半步。

初凝转过头,未看清人,肩膀就被撞到另一边。

“嘶——”

陈弥说,“你要不站我这?”

胳膊处阵痛传来,初凝皱眉没揉两下,鞋尖就踢到一把钥匙。

后一秒,大脑迅速宕机。她摸摸口袋,本该放着钱包的位置也是空空如也。

“完了陈弥,我钱包被偷了……”初凝大脑一片空白,“可能就是刚才那个人。”

这什么运气……

陈弥在心中掰着指头数了数,距离他上次见义勇为才过去不到五天。

他视线锁定前方人群中那个奔跑着的瘦竹竿,把随身带着的资料袋递给初凝:“你先打110报警,我追追看。”

附近的商业区热闹人多,他不可能一路畅通,只要能停下来,陈弥就有胜算抓住他。

“好,那你小心。”发丝在冷风中飘扬,初凝惊慌中点头。

-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陈弥加快步伐,努力和前方那瘦竹竿缩短距离。

他怕打草惊蛇,索性连“抓小偷”都没喊,只是凭体力追。

不知拐过几个街区,终于来到条人满为患的小吃街。

人们摩肩接踵,声音喧嚣沸腾,就着变幻的光影和各式的饭香,那瘦竹竿不住回头,体力明显开始不支。

陈弥找准一处小路绕过去,在离那瘦竹竿十米远时喊了声“抓小偷”。

“小偷哪呢——”

“站住——”

有这一声,周围的人统统瞥过来看热闹,更有好心人上前按住那瘦竹竿。

“跑……跑不动了……”那小偷瘦的皮包骨,倒真像个瘦竹竿,喧嚣之中,他被三个系着围裙的大哥按在地上,姿势佝偻。

陈弥俯下身喘气,向他伸出手:“钱包呢?”

“大哥轻点,疼……”

那瘦竹竿使劲儿抖抖身子,三个大哥便稍稍放松力气。

接着,他掀开衣服,从衣服里掏出个粉色小兔子钱包。

-

9月12日下午6:15前,初凝对派出所的了解仅仅来自电视剧和电影。

而当时钟走过这分钟,一切发生改变。

初凝坐在审讯室外的塑料椅上,目光中带着新奇。

陈弥倚上椅背,忽然开口:“你看什么呢?”

初凝这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应声:“随便看看,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来派出所。”

这有什么值得看的。

“你知道派出所有多少个塑料椅么?”陈弥仰头,后脑勺靠上冰凉墙壁。

初凝不解:“什么?”

陈弥摇摇头道“没什么”,默默咽下“这是我第数不清次来派出所”,只说:“希望这也是你来这的最后一次。”

初凝实在没懂他的意思,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偷东西,还偷人家学生的东西……”审讯走到尾声,民警照例开始进行“心理教育”。

约莫几分钟后,审讯室的门敞开。

抬眼间,民警瞧见陈弥便是一喜。

“哟,又见面了。”

陈弥点点头,打个招呼:“您好,又见了。”

初凝正握着兔子钱包数钢镚,刚数到第十一个,便听见二人这语气熟稔的对话。

她一头雾水:“……又见?”

……虽然但是,陈弥可不像会惹事的人。

后一秒,她的好同桌像猜透她的心理活动似的,打断说:“我可没做坏事啊。”

紧接着,另一位值班民警走上来,才真正解决初凝的疑问。

“不错啊,又见义勇为来了?”

“对,最近赶kpi。”陈弥微笑。

“你这见义勇为业绩也是真稳,每月稳定来一趟,最近这周更是上一层楼,”民警也笑,“要不是有不在场证明,我们真都怀疑你自导自演了。”

陈弥叹口气,实话实话:“我也没办法,就是容易碰上这些倒霉事。”

说起来,陈弥体质实在奇怪。具体表现为,从小到大倒霉事不间断,刑事案件更是屡见不鲜。

上上周报警抓纵火犯,上周找到广场上走散的小孩,这周又开始抓小偷……

不仅生活上如此,学业上同样深受其害——

回忆经过的十六年,但凡考试,他准得失常——小考试上,他几乎每次距满分只差0.5;大考试上,他小升初差0.5进梦校,中考弃考一门,更为坎坷。

可能就像胡同口算命李大爷说的那样,他命不好,太薄了,容易碰着事。

初凝默默听着,没有作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单词本作掩护。

与陈弥的经历对比起来,她实在称得上幸运。不止是自小从没经历过此类堪称玄幻的事件,并且她在学业上一向稳重,极少在考试中大失利。

由此可见,人和人的运气,有时候真是大相径庭。

“正好,上周找到孩子的家长给你送锦旗来了,”民警忽然记起什么,“待会儿来照张相,我们得把你的善举宣传宣传。”

陈弥当即拒绝:“您可别,我不想出名……”

在学校的知名度就够他受的了,他自认德不配位,不配受到众人赞誉。

话都说到这份上,民警没再勉强,视线一转,落到一边背单词的初凝身上:“这是?”

“你这年纪,还是得好好学习……”

方才建立了伟大的革命友谊,陈弥对初凝很是维护:“这我同桌,您别瞎说。”

他深知没有什么比上学和赚钱更要紧,常年被压在生活这座沉重的大山下,他不会也没时间想无关的事。

什么暗恋明恋早恋,全是有钱有闲有时间有心思的人才干的。他什么都没有。

初凝未满16周岁,需要家长陪同做笔录,约莫半小时后,初平安姗姗来迟。

到现场时,初平安一身厨师装,身穿围裙头戴大白帽,口袋里还揣着几袋喜糖。

彼时初凝正和陈弥讨论为什么在派出所还要抽时间背单词。

“曾经有个学霸说,在不同的地点背诵知识点,有助于巩固记忆。”

“刚不是还说都一样瞎过得了,这就卷起来了?”

“学习不一样。”

话音刚落,初平安小跑着进来。

“爸来晚了,路上碰见车祸耽误了点时间,不好意思。”

陈弥干咳两声,说叔叔好。

民警伸手指方向,“您来做笔录吧。”

……

一切结束,三人一齐迈出派出所。

黑夜如墨汁悄然在夜空中打翻,晕染着周遭的建筑。

陈弥看了眼手机时间,掏出公交卡晃晃,对初凝和初平安说:“我先走了,赶公交。”

他的几缕发丝被夜风吹起,随着衣领不停翩跹,有种莫名的悲凉感。

转身的刹那,袖口被人抓住。

“怎么了?”陈弥的视线落在初凝的手上。

“看在咱们伟大友谊的面子上,赏个光?”初凝笑眯眯说。

[1]引用自《民主的细节》刘瑜,原句是“只有当你不知道自己可能是谁时,才能想清楚什么是正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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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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