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几天没见，可林风望却感觉，洛观宁的状态和之前不太一样。
隔着虚拟投影，他也清晰看到男人颈间多了一条来历不明的项圈。细细的黑色皮带，束在beta白皙纤细的颈子上，碍眼至极。
洛观宁似乎刚刚冲过凉才来见他，长至颈侧的黑发濡湿、发梢还在滴落透明的水珠；beta漫不经心垂着眼，浓密长翘的睫羽在异色瞳底落下一片影，叫人难以揣测他的想法。
“既然又来找我，是已经看到讯息内容了吗，望望？”
男人带着熟悉的潮湿笑意看向他，微微昂起头的角度，林风望因而在投影中，看清对方白皙尖俏的下巴上，压着一点儿花瓣似的淡红印子。
……不像是蚊虫叮咬的痕迹。
年轻的警官，微不可查皱了皱眉。
他垂下眼，睫毛掩去眼底的灰意，年轻俊朗的面容上表情平静：
“我去的时候，通讯器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情告诉你。”
洛观宁托着腮，睫毛又眨了眨，原本期待的神色一下子淡了下去。
林风望却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的，将已经在外界爆炸的新闻说给他：
“洛观宁，伊露西昨天在媒体前，承认自己是维克家族遗落在外的小女儿，并称死去的普尔曼是她兄长。”
……
探视区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因此很安静。
安静到洛观宁能够清楚的，将青年的话一字一字印入脑中。
他撑着脸的那只手一僵，细长的眼睁大，表情显露出几分错愕。林风望隔着虚拟投影与他对视，清晰看到男人眼底的脆弱与茫然。
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微微一拧，却依旧残忍地、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而且，她公开了与雷斯菲尔德公爵继承人的婚约。”
……
采光极差的探视区里，坐在传讯器前的黑发美人睁着一双异色的眼眸，愣愣呆了许久，而后突然用手掩住了脸。
他先是噗嗤一笑，那笑声回荡在空寂的监狱中，声音愈来愈大。男人笑得整个瘦削身体都在颤，手指间的缝隙中，异瞳笑得晶莹闪烁。
他足笑了好几分钟，才终于笑够，探视区内又寂静了下来，洛观宁放下手，血气上浮的白皙面容上带着未散的笑意，问林风望：
“你再说一遍。”
“伊露西要结婚了，对象是……”
昏暗暗的环境中，男人像是被雨淋湿的鸦，湿垂在侧脸的黑发中，一张脸白的脆弱、格外扎眼。他唇角弯着，细眸中却闪着湿漉漉的光亮，直直盯着青年的虚拟影像：
“我说上一句。”
林风望迎着他那样的目光，微微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不忍心说出口。
可事已至此。
“她承认自己是维克家族的私生女……”
“砰！”
极大的声响，是因为男人用身下的椅子，狠狠砸向了传讯仪！
“滚！！”
洛观宁站在阴影中，表情陷入一种如困兽般的震怒。他双手抓紧桌沿，半个上身都伸向传讯仪中波动的投影，目光与显然惊诧的林风望平行对视。
美貌beta双眼里闪着疯狂的偏执，眼尾红到灼人眼目，一字一顿咬着牙哑声：
“我不管她找多少个情夫或是联姻对象，但她只能有我一个哥哥、一个亲人！”
长长的睫羽颤了颤，男人异瞳中分明阴冷到渗人，一滴泪痕却飞快的从眼角滴落下来。
隐入水汽潮湿的发丝间，转瞬就不见了。
林风望心头一震，莫名好像被人揪着胸膛里只会乱跳的肉块、重重地揪了一把。
“洛观宁，我是可以帮你的……”
青年有些笨拙的开口，他刚想说自己是现在唯一还能帮到对方的人，可这个时候，探视区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打断了他们独处气氛。
银色长发的俊美alpha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洛观宁的注意，于是突然被来人所全部引走。他瞬间将投影中的林风望抛在脑后，几乎手脚并用跑过去，牢牢抓紧对方的衣服：
“托兰、托兰……放我出去！你听到了吗？！我现在就要出去！”
……
林风望本来还带着心疼的眼底，陡然灰暗了下去。
他不发一言，看着投影中，崩溃到脆弱的美貌beta扑到了那残废典狱长的怀中，一声声的喊着，嗓音中几乎带着示弱的哭腔。
托兰始终没有出声，他微微低下头，下巴抵着洛观宁还没干透的湿发，似冷漠、又似占有，灰瞳却抬起、直直看向林风望。
这是两个alpha第一次直接对峙。
林风望冷眼扫了回去，空气中信息素的含量陡然飙升，他像是一只才学会圈地盘的野狗，肆无忌惮对着竞争者呲牙恐吓。相比之下，托兰就冷静的多——
直接抬起手，一枪打爆了传讯器。
他手掌无意识托在beta的后腰，而陷入崩溃的洛观宁显然还没有这个意识，始终抓紧典狱长笔挺制服一角，声嘶力竭地祈求。
－－
被托兰重新带回囚室的一路，洛观宁都很乖巧。
——或者说，乖巧的有点不同寻常。
才一进入房间，洛观宁竟直接跪了下来。他昂着细眉紧紧蹙起的脸，嗓音都有些嘶哑：
“托兰，你放了我……处理好事情之后，我自己会回来的！给你当狗、或是什么都可以，你如果不放心，给我吃毒或者埋芯片都没有问题……托兰，你让我出去！”
托兰低下头看他，alpha五官矜贵漠然，面无表情的脸在光影下竟显得阴翳。
“洛观宁，你是蠢货吗？”
他伸手托起黑发男人的下巴，直视着那双潮湿颤抖的异色眼眸。
“你知道外面的人一直是怎么称呼你的？他们说你就是伊露西养的一个男娼！”
本来这几天，托兰的状态已经平复许多，然而此刻，他竟似又恢复重逢似的偏执状态。掐着洛观宁下巴的手指收紧、嗓音沉怒地惊人：
“现在伊露西不要你了，洛观宁，所以你这辈子只能被我关在这，永远也别想再出去。”
……
洛观宁像是被看不见的利刃刺透了心脏，身子摇晃了两下，面上连最后一点血色也失去了。
他垂下头，抓着托兰衣摆的手掌缓慢松开，长长的发梢遮住眼，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带着凄凉笑意的嘶哑嗓音，自垂散发丝后传出。
“……杀了你。”
托兰皱紧了眉，面色更加冷峭。
“我要杀了你！”
洛观宁骤地从地上站起来，看向男人的眼中带着偏执的疯狂。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向前冲，将托兰“轰”地扑倒到身后的铁架床上，揪着对方衣襟，对着那张俊美的脸砸了下去。
托兰没有躲，被他一拳砸的偏过头，唇角很快浮现出青紫的痕迹、渗出了血痕。
没有停顿的第二拳瞬息到了眼前，托兰眸色一沉，直接抓住洛观宁指节破了皮的手：
“闹够了吗？给我冷静点！”
此刻，瘦削的beta罪犯却好像丧失了全部理智，被人抓住手，他第一时间就低下头，想要凶狠咬住男人的咽喉。
托兰这下彻底动了怒，眼里闪出几分沉郁的寒光，直接粗暴拽着洛观宁脖颈间的项圈，将人反压在了身下。
“咳、我要杀了你……！”
窒息感令beta美貌的脸蛋上很快浮现出靡艳的潮红，即便如此，他却依旧以一种近似仇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托兰，杀意十足嘶声。
那惊人的敌意，霎时摄住了托兰的心脏。银发典狱长呼吸微滞、眸光晦暗不明与身下崩溃的美人对视，突然不合时宜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
在年代久远的古蓝星，有一对恋人，生时无法在一起，死后却能化作蝴蝶、翩蝶起舞。
托兰那个时候还在想，其实那样也很好，就算活着的时候没有希望，死后能和爱人长相厮守，爱情果然是很神奇美好的东西。
可后来他才知道，也许几亿人中才会出现那样一对蝴蝶。而像他与洛观宁，生时就像两颗互相拥抱的荆棘，总是扎出一身血迹，谁也拔不掉对方身上的刺；就算死后，也只会化成两只前肢相对的螳螂，一只激烈嚼碎另一只丧失理智的脑袋，并无想象中美好。
……
可总归，也算得上是互相纠缠。
奇异的、病态的满足感，充斥在托兰暗意纯粹的灰瞳中。男人将睫毛压下，蛮横又坚决扯过洛观宁依旧胡乱挥舞的纤瘦胳膊。
“既然你自己冷静不下来，那就用我的方式冷静吧。”
手铐刮的铁质床架“哗啦啦”刺耳的响，一支包装严密的针剂扎在美貌beta的臂弯上。洛观宁即便混乱之中，瞳孔也不免因此微微缩紧。随着药水推入血管，燥热感很快在身体席卷，他挣扎的幅度愈发变大，隐隐察觉到危险，然而托兰却将空掉的针管随手扔在地上。
男人将他两只手腕一左一右拷在床柱，随即，才用手又托起黑发美人泛红的下巴。托兰表情冷淡又锋利、嗓音中却带着近似报复得逞的快意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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