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是什么感觉？
沈嘉木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看过太多罗曼小说，他对爱情的全部猜测，不过是旁人想象而已。
中学时代，是上课传的纸条，是晚自习后走廊尽头一触即分的吻，也许还有不小心走漏的恋人耳语，和告昭天下的风声。
同桌谈起女友时，总笑得开朗，他说恋爱是件幸福的事，可在沈嘉木看来，他不过是在和不同的女孩重复着同一件事情。
沈嘉木其实很想问问他，让他幸福的究竟是什么。
那时候沈嘉木还未体会过心动，他只是觉得，恋爱是跟人谈的，怎么可能跟每个人都一样呢？
但看着同桌的笑脸，他想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总是快乐的吧。
没想等自己真的站在了新世界的大门前，先迎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不安惶恐。
门后的世界也许更好，也许更糟，沈嘉木不能说不向往。但推开一扇门需要勇气，他只能站在门前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你有没有准备好。
这不是个能够轻率做出回答的问题，沈嘉木隐约知道，有很多现实问题亟待他面对。
如今那些脸红心跳头脑发热都有了出处，可他还是不免陷入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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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大今天第十次看到沈嘉木在发呆。
他定定地盯着沈嘉木看了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反应，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沈嘉木旁边，弯下腰，注视着沈嘉木眼睛：“老三？怎么回事儿？放了个暑假回来还是这么没精神，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沈嘉木闻言，目光逐渐聚焦。他对上老大视线，轻眨着眼，慢慢摇着头：“没事。就是...”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就是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老大很有耐心，等了他一会儿，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才“嗯？”了一声以示疑惑。
沈嘉木似乎字斟句酌。他犹豫着，缓慢吐字道：“我可能...我可能...真的，要恋爱了。”
虽然老大和其余几位舍友们早有这种猜测，也经常以此开沈嘉木玩笑，但真听到这句话从他口中传出，老大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尽管在宿舍里排老三，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嘉木才是他们四个人中最成熟、最稳重的那个。他心里装着很多东西，诸如学业、实习、未来之类，并不像是会为了爱情失魂落魄的人。
而现在他正茫然地说，他可能真的要恋爱了。
惊讶归惊讶，老大还是相信沈嘉木的判断，也衷心希望他真的可以幸福。沈嘉木家境不算好，很能忍痛吃苦，其实老大都看得出来。有时候他也会不自觉心疼这个明明还待在象牙塔之中的男孩，也希望他的生活能再柔软些，像别的年轻人一样，有更多亮色的东西。
所以他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笑着道：“这是好事儿啊，怎么这么六神无主的。”
沈嘉木还是摇头：“不是的，只是我喜欢他，他也许喜欢我，也许不，我不知道。而且...我和他不合适。”
老大拍了拍沈嘉木的肩：“还没表白啊？”
沈嘉木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怎么说。”
老大在他旁边蹲下，问他：“喜欢就去表白，不表白怎么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不在一起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他顿了顿，“而且我们老三很值得人喜欢。”
沈嘉木只是摇头。
老大以为他不知道怎么说，是指不知如何开口表白，但沈嘉木的意思远不止这个。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老大，他与梁闻之间的这段感情，断然不可能被太多人认可，他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应该开始，开始以后又是否能承受住所有可能的结局。
他只能斟酌着每一个字，很轻很缓地对老大说：“你有没有谈过那种...几乎所有人都会反对的恋爱？包括你的家人、师长，甚至你的有些朋友都会因此跟你疏远。我...我的情况就是这样，几乎在所有的方面我都同他不般配，家庭、眼界，还有一些涉及伦理道德的问题。如果他不喜欢我，一切只不过是我的错觉，那还好说，我就慢慢让这件事过去。可如果他也喜欢我，我不知道我、我们，还能一起走多久。”
老大听得认真，他想他大概明白了沈嘉木的意思，也许那女孩比他年长很多，又或是年纪远小于他，两个人家庭条件差距也大，但老大觉得这些其实都不算是问题。
他告诉沈嘉木，高中的时候，和女孩子早恋，都是躲着家长老师的。传统观念上，早恋绝对是一条歧路，而他们自己也知道，未来的困难远不止这些，青春期萌动的春心、泛滥的情绪，还有未来可能的分离...无论哪一样都有可能将他们打败，但是他们年轻。
就是因为年轻，他们并不害怕走上一条歧路，不怕现实一切等待着他们的暗箭明枪，他们只管抓住当下，心无旁骛地恋爱一场。
老大说，你还在念大学，还不必考虑那么多太现实的东西，还可以做梦可以试错，可以为了真心而活。
如果她还小，你也还有很长的时间等待，如果她已经成熟，你也可以享受恋爱本身。总之，去尝试总好过空空浪费时光。
这是老大难得像个大人的时刻，沈嘉木听着他的话，不自觉走神想到，老大确实是比他大的。
尽管他的情况与老大的理解不尽相同，但老大的话他还是听了进去。
的确，他和梁闻，都还很年轻。
沈嘉木从前从未好好想过这件事，也不知道，年轻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开始思索，到底什么是年轻。年轻就是...还拥有很多的时间，还有几千万种关于未来的可能等待发现，可以理所当然地做梦、犯错、碰壁，到最后一笑了之。
而他从未好好体会过年轻。
所有的梦他都偷偷做，然后在每一个清晨准时醒过来，平静地接受或明或暗的现实，并把它们称作新的一天。他会一直正确、一直优秀，一直走所有人眼中的坦途。
但是，他明明还年轻。
他和梁闻都已经站上了足够高的平台，也理应好好地吹一吹年轻的风了。
何况未来所有的困难都还只是虚构，摆在面前的，只有想不想要、愿不愿意。
而沈嘉木对此只有唯一答案，想要、愿意。
至于所谓的俗世问题，他们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暂且没有找到，他们也可以撞南墙、和现实硬碰硬。
沈嘉木忽然开始笃定，梁闻就是那个可以陪他一起做梦、一起圆梦的那个人。
唯一的问题是，梁闻到底想不想要、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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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试教育使得沈嘉木很擅长于找答案，但爱情不是一道题，不存在唯一的解法，也没有参考答案。
于是他想，究竟要如何打开这扇门才算恰当。
他们两个人，好像还没有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谈过。就像他不知道梁闻的真实想法一样，梁闻或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而现在他已经无所畏惧，便该把一颗真心放到梁闻面前。
但话是这么说，等到沈嘉木真的准备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才开始清楚地明白羞怯是什么。
选修课坐在梁闻身边，他听不进去课，也写不下去作业。偌大教室里唯一清晰的，只有他的心跳，和梁闻的呼吸。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梁闻鲜少主动与他交流，可沈嘉木只是见到他、感知到他，便感觉血液都更温热些，一些原本寻常的话也要几番斟酌才能说出。
夏天总算是过去了，天气渐渐凉了下来。骤雨不再来，天也变得更蓝些。白云逍遥在很高处，空气也开始变干变薄。
某种意义上来说，最适合热恋的季节过去了。
世界恢复秩序，按照某种既定的程式运行。但在沈嘉木眼里，一切比暑夏时融化的视觉还要无序。
外面叶子不再青葱，开始泛黄，变枯萎。校园里那片湖倒映着旧绿新黄交错的一片，一池秋水上漂浮着早落的叶。风吹来，已是凉意。
这是个很值得记录的季节，所以沈嘉木也不免想到，可以约着梁闻一块儿出去扫街，像他们之前那样。
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邀请反而说不出口了。话到嘴边好几次，最终都被沈嘉木咽了下去，最后还是梁闻实在看不下去，无奈开了口：“想说什么？”
沈嘉木微微愣神，而后看着梁闻眨了眨眼，才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周末想不想一起去逛逛公园扫扫街，”他又很快地补充道，“如果你没时间的话，就算了，我一个人也...我们可以再找时间。”
梁闻端详着沈嘉木微红的脸，直到那绯色开始扩散，直到沈嘉木的神色变得紧张，才开口道：“好啊，就这周末吗？我有时间的。”
沈嘉木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盯着梁闻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然后松了口气般地笑得眼都眯起来：“那就说好了，这周末。”
梁闻点头，目光却越过了沈嘉木望向窗外。是黑夜，所有秋色都模糊不清。但梁闻还是轻轻地说：“确实是个不该错过的季节。”
高雅人士更新中...
立冬快乐！祝大家冬天顺利喔！！
另外蹲评论蹲营养液ow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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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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