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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朝会

朝野泛起一片隐秘的骚动。

科举并非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上一场科举是百年前的旧事,更新鲜的是上奏疏的人是那个不着四六的端王。

大衍绵延百年,至景和一朝,皇权式微,世家各自盘踞一方,江南谢、陈相替,河东江、兰并立,陇西则有崔氏扎根。

朝中各官职大多靠评议举荐,世家及其朋党瓜分都尚嫌不够,遑论选拔寒门子弟。久而久之,科举名存实亡,文苑也成了权贵公卿育婴所。

宁轩樾话音刚落,便有官员出言反对:“皇上,臣以为不妥!战事方息两年,国库尚且空虚,各地赋税仅能勉强填补亏空。如此还要从寒门中选拔官吏,耕者愈少,又添俸禄,这些银两又从哪里来?”

这番言论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顺安帝并未表态,只将目光转向宁轩樾。

宁轩樾冲那官员微微一笑。

“大人说得不错,我也觉得朝中的官儿太多了,要办点事都不知该找哪个名堂的官,按大人的意思,倒是该先削减官吏,为朝廷减减负担。”

他一副恍然大悟状,引得殿中爆发出蜂鸣般的窃窃私语。

那官员被他轻飘飘一句话挠得直冒冷汗,“你……!”

“你”了半天,又不知如何继续。

要说自己并非此意,岂不是自相矛盾,跟国库和皇上对着干?要是附和更了不得,他扒公卿权贵一层皮,下朝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不可!

始作俑者立于殿中,仿佛感受不到紧绷的气氛,反倒玩味地笑出声。

“大人莫要心慌,你我不都是在为朝廷想法子,有心便是好事,说错了也不打紧。”

话是好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带着股不中听的调调。

他一笑即收,话锋一转:

“旁的不论,大人所言有一处有失偏颇。各州府呈到朝中的折子的确好看,可苛捐杂税日重,怎么人口相比战时反倒不增反减,收上来的赋税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如此看来,留这些寒门在田间地头也没什么用处,说不定哪一天就在户籍册子上消隐无踪了,您说是不是?”

殿中陡然一静。

谢执猛地抬眼,盯住斜前方那个云淡风轻的背影,心脏一拧。

佃农依附豪强,逃避户籍登记以躲避赋税,因此扬州户籍册上的人口变动才会如此离奇。

扬州如此,其余各州县亦然。

地方官员不会不知道其中猫腻,自然是从中捞了好处,甚至自己就坐拥田庄,才敢如此倒行逆施。

宁轩樾当着众士族的面暗示这一点,他要做什么?

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中,谢执见吏部尚书吴衡持笏板道:“端王殿下忧国忧民,令臣感佩。不过恕臣直言,宗亲子弟有名师开蒙,又家学渊源,耳濡目染,而寒酸之子纸上谈兵,相较之下岂不是德不配位?”

“吴大人执掌吏部,真是颇有见地。”

宁轩樾笑得不可谓不真诚,落入吴衡耳中,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他目光带着一点微妙的赞许和无辜,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士族公卿们自负才学,因此官署中诸多杂务无人愿意料理,召些寒门当打杂的小吏,正好解燃眉之急,何乐而不为?”

吴衡一愣。

这话恰好切中吏部所忧之事,惹得吴衡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端王究竟是来捣乱的,还是真有点想法,只是说话不中听?

再看他朗月清风的微笑,已然觉得顺眼了三分。

身后议论声渐歇,百官大多面露迟疑。宁轩樾察觉氛围转变,当即趁胜追击。

“至于大人所忧俸禄一事,我倒有一点对策。”

他转向龙椅上作壁上观的顺安帝,上前一步,袍袖随风轻动。

“寒门士子或自耕其地缴赋税,或成为佃农交地租,不管诸位大人是担心朝廷发不起俸禄,还是担心自己没处收租子——”

群臣哗然,宁轩樾稍抬音量,珠玉似的声音清晰滚至大殿前后。

“——以臣所见所闻,佃农交租就常拖拖拉拉,寒门若要科举入仕,书费、路费又是开销,未必负担得起。然而一旦考取,不就有了俸禄?因此只差这临门一脚。

“既如此,各位大人不妨助其一臂之力,待其科举入仕,不仅将本金一并奉还,还有利息可挣,佃户家若有入仕为官者,有了收入,田租自然也不必愁。”

宁轩樾好似感受不到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兀自摸着下巴道:“嗯……不妨仿效田租,另设一名目,称其为学租,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他说着自己合掌一拍,“啪”的一声分外清脆,敲落一地凝固如冰的沉寂。

殿中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众人的思绪跟随他拉拉杂杂绕了数圈,险些缠成麻团,从中只听出两个意思:擢升寒门打杂、换个名堂收租。

公卿相护,无非为权为财。如今确如宁轩樾所言,朝中琐碎事务无人办理,田庄收租也百般费劲,而他提出的法子一来不动摇士族的官位,二来又开了条财源广进的路子,听得在朝官员都心思活动起来。

然而谢执心念急转,听出宁轩樾的意图,暗暗心惊。

此事若办得稍有不妥,那便是给了权贵发放高利贷的由头,多了一条吸百姓的血汗的门路。

宁轩樾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不怕两头,不,三方都讨不着好?不仅得罪公卿,还被寒门士子戳脊梁骨,还有皇上……

不。

谢执暗中打量顺安帝的脸色,心下一凉。

此事恐怕正是顺安帝顺水推舟。

谢执心思转得飞快。

那日宁轩樾提起觐见皇上,只语焉不详地说禀报巡察江南的见闻,如今看来,恐怕他当时就预备好今日这一出。

顺安帝早有打压世家的念头,有人上赶着当靶子,自然乐见其成。

而宁轩樾在群臣眼中素来不务正业,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是没有过,比顺安帝自己出面不着痕迹得多。

可今日他能趁群臣措手不及,口口声声画一张大饼,往后呢?

既不动摇世家利益,又为寒门广开登进之路,这本就是两条岔路,他想过自己该如何全身而退吗?

正当谢执满心烦忧时,龙椅上的顺安帝终于扫视一眼平息下来的群臣,缓缓开口。

“端王的折子有可取之处,诸卿所言亦不无道理,不过新年肇始,朕愿见朝堂有新气象。

“璟珵,你既巡历江南,便以此地为试点,详细拟一封条章程,半月内呈上来。就由……礼部江潜之佐助,协同办理。”

谢执见宁轩樾施施然领命谢恩、侧身入列,在群臣侧目中一派倜傥,不禁微蹙起眉。

那种异样的不安再次爬上心头。

“谢卿。”顺安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臣在。”

谢执忙收回心神,眉目间唯有浅淡的好奇,好似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顺安帝轻声细语道:“你的伤可还好?”

谢执恭谨答:“好多了,谢皇上关爱。”

满朝文武都眼睁睁看着这一君一臣寒暄。

顺安帝点了下头,“宫里有些药膏,回头让内侍送一些去你府上。”

这话轻描淡写地挑起谢执一根麻筋,令他后脑微凉。

如果没有猜错,这药膏他大概已经用过了。

然而顺安帝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摆手宣布散朝,便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

宁轩樾站在大殿尽头,望着一众官员三三两两散去。

日上三竿,金光被殿门裁成竖直一道,斜刺入殿。边沿端端正正穿透宁轩樾,将他的眉目一分为二。

谢执情不自禁地凝目看向他。

宁轩樾独自伫立在空落的殿中,群臣离去时投来些许窥伺的眼神,他却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潇洒姿态。

端王殿下八面玲珑,随意端出一面,总能将人唬得深信不疑——

流连风月的纨绔是他,贪财好色的佞臣是他,极尽荣宠的皇子是他,鲜少人见过的自幼游历四方、自嘲命中带煞、满口唯有自渡的人是他,还有方才朝堂上为寒门振声、与朝臣激辩的也是他。

不知为何,谢执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那双桃花眼。

下垂的眼尾总是靠一腔天生风流微微上挑,然而安静看人时又落回去,露出一点要把人刻进眼底的偏执。

几步开外,宁轩樾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眼睫扇动了一下,转过头来。

他的脸完全暴露在斜刺的日光中,勾勒出眉眼清晰的轮廓。碎片状的光亮溶于眼中,折射出谢执的影子,于是他的眼角略微一动,弯起一个浅浅的笑。

谢执的心骤然狂跳起来。

那晚抹完药后的交谈最后,宁轩樾也是这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阵,接着转移了话题。

谢执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混乱而自作多情的猜测。

“璟珵他为何突然插手政务……”

就在这时,宁轩樾转过身,抬脚向他走来。

谢执一凛,心思回笼,立刻本能地觉出异样。

他余光一瞥,果然见大殿廊柱下站着两个人,边交谈边若有似无地侧头回望。

是陈翦和吴衡。

宁轩樾好像完全看不懂他警示的眼神,坦荡地走近,笑道:“谢卿伤可好全了,竟然来参加朝会?”

谢执怎么听都觉得他笑意中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劲。

“好多了,多谢殿下关心。”

“你是只有这一套官腔么谢大人?”

咬牙的意味更浓。

谢执分神瞥了眼殿门,嘴上答:“既然殿下听清了,又何必再问一次。”

宁轩樾笑容略收,“伤药又不是神药,哪有几天就好全了的,何必天寒地冻地再来站上两个时辰!你……”

他闭了闭眼,像是克制了一下语气,这才一板一眼地吐出几个字,“你能不能对自己多上点心。”

这几个字不知为何惹毛了谢执,他心头一刺,脱口而出:“公然挑衅世家,你能不能也对自己上点心?皇上拿你当出头鸟,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殿门口的陈翦和吴衡若有所觉,齐齐回头望向状似争执的二人。

晚点修一下文~正在秋招的水耳燃尽了,期待秋招结束可以专心写文的那天[爆哭]

这周有榜,明天晚些时候还有一更,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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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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