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竹院
夏如意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她抓紧了蒋穆飞的手,喊道:“晚意……晚意……”
“唉,都怪为师回来得晚了。”蒋穆飞叹息道,反握住她的手。
“师父,师妹自从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如今又高热不止,药也灌不进去,廖神医说了,若是今晚还不能退热,恐怕会有性命之忧。现在,我们必须得先叫醒她,不能让她继续沉溺在梦中。”
蒋穆飞点了点头,他用手轻拍着夏如意的手,柔声喊道:“如意,快醒醒,如意……”
“不……不……”
夏如意在睡梦中摇头,她看见了好多人的脸,那些人奇奇怪怪地站在一起,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在叫着她的名字,恍惚间她看见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儿静默不语,只是对她温柔地笑着,夏如意感觉头很胀很疼,她感觉那张脸似曾相识,她努力想要记起那个女孩的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她嘴巴张张合合,试探地喊着:“瑶……瑶……瑶姐姐……瑶姐姐……”
蒋穆飞的心顿时如同被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俯下身,小声地问:“如意,你说什么?”
夏如意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捂住头紧紧地盯着那个女孩,还是不敢确认,只是莫名地感觉很熟悉,她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她再次小声地喊了出来:“瑶姐姐……”
她上前一步用手触摸,可那些人却瞬间都化成了泡沫,消失不见,只留下她一人在那空空荡荡的地方,她惊慌失措,大喊道:“晚意!义父!瑶姐姐!”
可是没有一人回应她。
她绝望地蹲下大哭,恍惚间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如意,如意,快醒醒……”
“师父!”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你醒了,如意!”蒋穆飞连忙问道,“方才你在梦中喊谁?”他心中既期待又担忧。
夏如意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她侧过头就看见了云鹤和蒋穆飞,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了出来,颤抖着嘴唇喊道:“师父……”
随后,她一把抱住了坐在床边的蒋穆飞,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师父!师父!你怎么才回来!”
蒋穆飞看着眼前憔悴虚弱的夏如意,心中一阵心疼,他蓦地想起来她十岁那年无比信任自己的模样:
那一年,她正被邻里的一群小孩围攻,嘲讽她是没爹没娘的小孩,又有些说是家中嫌弃她是女孩儿才卖了别人当婢女。她偏是一个犟脾气,虽然知道毫无胜算,但她还是跟几个孩子扭打在了一起,任是头发凌乱,痛疼难耐,她还是咬牙坚持,可惜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身上挂了彩气闷地坐在家门口。
“你这小丫头,明知打不赢为何还要去讨打呢?”
蒋穆飞突然出现了,他高大魁梧的身形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小如意抬头看着他,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他。小如意说道:“谁叫他们成天戏弄我!他们也没好到那里去!”
蒋穆飞笑了,刚刚那几个孩子的确也是没讨到多少好处,身上也挂了不少彩。
“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蒋穆飞笑着说。
“是他们先戏弄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这样,日后他们再来惹我,也得先想想清楚!”小如意气鼓鼓地说,脸上是一股不服输的模样。
蒋穆飞心中有一丝酸涩,却又庆幸,他笑着说:“你这丫头的脾气,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他用手摸了摸小如意的头,“你我也算有缘,不如今日我就收你为徒,教你些武艺,让他们日后不敢再欺负你,你看如何?”
“你很厉害吗?”小如意仰头问道。
“呃……”蒋穆飞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应该还行吧!”
“能让我打赢刚刚那群小孩吗?”
“那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小如意听完,立马站了起来,冲上来,笑咪咪的看着蒋穆飞说:“那行,以后你就是我师父了!”
几缕阳光透过缝隙照在她天真可爱的小脸上,如同照进了蒋穆飞的心里,让人心中涌出无限暖意……
想到这儿,蒋穆飞心中涌起一股酸涩,自责感翻涌而来,他原本只想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平平淡淡,了此一身。可不曾想,竟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难道这就是命吗?他叹息一声,若不在沧州耽搁那两日,或许她便不会遭遇此劫了,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他们回到京都已是夏府出事的第三日,那天在路上他收到了飞鸽传书,说是夏府被灭,夏如意不知所踪,他和云鹤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派遣了大量的人手才打听到她的行踪,于是就叫了云鹤去将她接了回来。
“如意,别怕,”蒋穆飞宽慰道,轻拍了她的背部,说:“师父回来了,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好半响,夏如意才缓过神来,她看了看四周,迟疑地说:“这是在沁竹院?”
突然,她好像又想起什么一般,她抓住蒋穆飞的手:“师父,那曹文初可到了重云阁?”
蒋穆飞点了点头,眼神瞟向了窗外。
夏如意随他的眼神看去,就看见一个少年站在窗外,他满脸担忧,神色紧张,两只手撑在窗台上张望,他发现夏如意在看自己,快速地低下了头,如同一个犯错的小孩。
夏如意叹息一声,还好他没事。
“重云阁人多眼杂,我叫人把他送了过来。”蒋穆飞解释道。
云鹤叹息一声:“他也是个可怜人,曹家也只剩他一人了。”
夏如意眼神瞟向了窗外,那里已经没有了少年的影子,她心中酸涩,好在她还有师父和师兄两个亲人,而他,却真真正正地成了孤家寡人。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她心中生出一丝怜惜之意。
“如意,你方才在梦中喊瑶姐姐?她是……”蒋穆飞神色有些许紧张地问道。
“瑶姐姐……”夏如意迟疑地喊出了这个名字,她闭上眼想了半天却始终再记不起梦中人的样子。
蒋穆飞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片刻又有几分挣扎和庆幸,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孩的模样,眼中又闪现出一抹痛苦之色。
“师父,你怎么了?”夏如意察觉到蒋穆飞的神色有异。
蒋穆飞快速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露出一抹浅笑,柔声说:“没事,师父就是担心你的伤势。”
“你既然醒了那就快些把这碗汤药喝了吧,还发着高热呢!”
云鹤递上来一碗汤药,说:“喝完再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等你好些再说吧。”
夏如意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接过了那碗汤药,她并不是忸怩之人,端起碗就将那汤药一口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在她的唇齿间,空空的腹部顿时变得温暖了起来。
她昏迷数日,此时虽然醒了过来,但却还发着高热,身体也实在疲乏无力,身上的伤口碰一下便生疼。
蒋穆飞站了起来,说:“那你先好好休息,为师晚点再来看你。”
“嗯。”夏如意应道,蒋穆飞和云鹤转身离去,才走到门边,又听见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趴在床边问:“师父,义父他们的尸首……”
“你放心,刑部的张大人已经遣人将夏府众人的尸首都安置好了。就在京都城外往东十里的青云山上。”
那日他遣人去为夏府的人收尸,却得知那张大人已经遣手下的人将夏府众人的尸体都掩埋了。
他去看了,那算得上是块风水宝地,往日这种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被扔进乱葬岗,也不知这张大人是不是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才大发善心呢?
夏如意这才放下心来,乖乖地躺了回去,云鹤见状为她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屋内又变得安静起来,安神香的味道在四处弥漫开来,很快一阵倦意袭来,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定远侯府
“废物。”
定远侯陈忠祥一脚将匍匐在地上的侍卫踢了个四脚朝天,“这么多日,连个人影也没找到!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侯爷赎罪!”那个侍卫连滚带爬地又跪倒了定远侯的脚下。
“吴权呢?那个废物去哪儿了?”定远侯骂骂咧咧喊道,“这都好几日不见踪影了?”
“大人前几日出去了便一直未曾回来。听府中的下人说,好像是去抓夏府那个女子去了。”那个侍卫连忙答道,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都几日了,还没回来!”定远侯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该不会死在哪儿了吧!”
这几日他遣了不少人出去,可是还是了无音讯,那女子和曹文初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能心安,他做事向来便是要做到不留后患,从不心慈手软!
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胀疼,转身靠在了塌上,一手揉着额头,以此来缓解不适。
沧州一事再不摆平,恐怕会徒增变故,三皇子那边已经有些动作了,他若是再不快点,万一被三皇子截了胡,那事情可就变大了,到时候恐怕还会牵连太子,牵连全族。
一想到这儿,他头疼不已,那叶南风是敌是友也尚未可知,这官场虚以委蛇之辈甚多,一招不慎便有可能满盘皆输!
“你,继续去给我找!找到后立刻击杀!一个不留!”他强按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吩咐道。
“是。”那侍卫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应答,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真是群没用的东西!”
定远侯斜睨着那侍卫离去的身影,啐了一口唾沫,若不是现下没有可用之人,早就要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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