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棋子悬浮在往生泉上,银光流转间,谢七洛的虚影若隐若现。
清尘死死盯着那缕银光,金色瞳孔剧烈收缩。他忽然伸手,一把将棋子攥入掌心——“咔嚓!”
玉碎声在寂静的洞窟中格外刺耳。
“师父……”清尘低笑,指缝间渗出缕缕血丝,“原来您早就防着我……”
银光中,谢七洛的声音依旧温柔:“云琅,你表面温润随和,内里却极为执拗孤傲,若是认准了一件事,不管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都拦不住你,若有一日为师不在了……”
“住口!”清尘猛地捏碎最后一块玉片,银光迸溅的刹那,往生泉水突然倒卷,化作水幕将两人隔开。
水幕上浮现出当年景象——
萧云琅带着太乙印前往鬼门关的前一夜,谢七洛将他唤到静室,指尖点在他眉心,一点银光悄无声息没入他灵台。
“这是护心诀,”她淡淡道,“鬼门关凶险,若道心不稳,它会帮你。”
幻象中的萧云琅恭敬叩首。
“护心诀?分明是防着我……”石梁上的清尘却浑身发抖,“难怪三百年前我首次动用禁术时,差点走火入魔……”
谢临瞳孔骤缩。
他记得师父临终前的嘱咐“云琅性情看似温润中正,实则内心执拗,认准了的事情,哪怕错了,也绝不回头,我给他灵台种下‘斩念锁’,专克心魔,只望他不要行差踏错……”
“你错了,”谢临目视清尘,神情凝重,“那是斩念锁,专克心魔,师父不是防着你,是怕你误入歧途……”
桃木剑剑尖突然射出一点银光,散开为一幕幻影:
病榻上的谢七洛强撑病体,喃喃自语,“……云琅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九泉之下也难安……”
“假的!”清尘突然暴怒,身后灰雾化作万千厉鬼扑向谢临,“你们都在骗我,师父明明说,要等我回来!”
谢临挥剑,剑上金光化作光瀑,驱散厉鬼,石梁尽头浓雾转淡,现出那具冰棺。他目光落到冰棺上,眼眸之中闪过哀恸。
“清尘,师父的遗体该落土为安。”
“休想!”
谢临挥剑,飞身而起,冲向冰棺,想要抢走那具冰棺。
清尘看穿了谢临的想法,只是冷笑一声,衣袖轻挥,灰雾凝成一条灰色的龙,张牙舞爪冲向谢临,带起的气浪刮得下方泉水掀起浪花。
谢临腾空而起,剑锋划过一道弧光,劈向灰龙,而他则从灰龙上方掠过,冲向冰棺。
“不得惊扰师父!”
清尘袖中甩出九枚骨钉,钉入冰棺前的地面,瞬间结阵。
灰龙尾巴向上甩起,缠住谢临双腿,同时冰棺下方石板翻转,要将冰棺沉入地下密室。
谢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身:“太乙敕令,破!”
桃木剑骤然化作金龙,扑向冰棺,鳞片剐蹭骨钉发出刺耳锐响。
清尘掐诀引动尸气,洞顶突然坠下七具青铜悬棺,棺盖炸开,飞出七具容貌相同的僵尸——竟是阴山派秘传的“七煞阵”!
混战间,冰棺已半沉下去……
……
姜晚坐在桌边,看着窗户外面的花圃发呆,花圃里的兰花,开得正盛。
整个院落除了姜晚之外,并无其他人,可是姜晚试过,她只能在院子里面转悠,若是走近院门,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住。
她也试过翻墙,可是靠近墙边的时候,也会遇到无形的阻力。
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屏障,围绕在院墙边,她出不去,可是清尘或者过来送饭打扫的侍女,却出入无碍。
显然这里设置了什么阵法。
姜晚在每个方向上都尝试了几遍,确定自己绝对不可能从院墙和大门那里出去。
自从她被关在这里,每天中午,清尘都会过来陪她吃饭,饭后还会煮茶,两个人一起喝茶聊天。
其实若是不涉及到谢七洛,清尘就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而且他知识渊博,谈吐风雅,和他聊天还是挺愉快的。
今天中午那个聋哑大婶像以前那样,按时送来饭菜后离开,清尘却没有出现。
姜晚自己吃完饭菜,对清尘没有出现这件事,并没有在意,毕竟这是他的地盘,他来或者不来,都和她无关。
她起身走出屋门,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红绳。
这红绳自从被带到阴山后便黯淡无光,仿佛被某种力量压制着。
院中兰花幽香浮动,她盯着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忽然眯起眼——那露珠滚落的轨迹有些古怪,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着,斜斜滑向东南角的墙根。
她心中一动,默运“太乙清心诀”,凝练意识,去感应这里的天地气机运转,意识就像一根线,随着天地气机的流转飞舞,渐渐飘向某个方向……
“原来阵眼在那里……”
姜晚起身,在兰花丛中缓步而行,欣赏着兰花,最后停在一簇兰花面前,摘下其中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指尖“不小心”划过叶片,血珠滴落,地面浮现出几道极淡的银色纹路——她找到阵眼了。
她循着银色纹路,一直走到西南角落里的墙前,咬破指尖,把血珠涂抹到墙面上。
血珠就像是雪花落入火焰中,转眼消失在墙面上,坚固的石墙竟如水面般漾开波纹,露出个半人高的缺口。
姜晚毫不犹豫钻出去,发现这里是一处幽静山谷,处处都是繁花密林,若不是知道这里是阴山派的总部,还以为是哪家富豪的隐居之处。
她借着繁盛花木的掩隐,很快消失在山谷尽头。
……
往生泉的水面被激荡的灵力震得翻涌不休,雾气与金光交织,映得整个洞窟忽明忽暗。
谢临的桃木剑斩开最后一道尸气凝成的锁链,剑锋直指清尘咽喉,却被对方反手扣住手腕。
清尘的指尖冰冷如霜雪,魔气顺着手臂经脉侵蚀而上,谢临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师弟,这么多年,你的剑还是这么直来直往,”清尘低笑,金色瞳孔在幽暗中泛着妖异的光,“可惜,师父教你的东西,你终究没学全。”
谢临眼神一厉,突然撤剑旋身,左手并指如刀,直刺清尘心口,清尘面色骤变,仓促后撤,却仍被指尖灵力划破衣襟,黑血顿时从心口渗出。
“你……”清尘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被暴怒取代。他猛地抬手,往生泉水骤然掀起巨浪,化作无数水箭射向谢临!
谢临挥剑格挡,金光与水箭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然而一道水箭仍穿透他的肩膀,带出一蓬血花。
他踉跄后退,单膝跪地,桃木剑插进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清尘亦不好受,心口被谢临那一指彻底撕裂,魔气反噬,让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捂住胸口,黑血从指缝间滴落。
“呵……”清尘冷笑,看向谢临,“师弟,你不如就留在这里,陪着师父……”
谢临抹去唇边的血迹,忽然看向清尘身后,神情微怔:“师父……”
清尘瞳孔一缩,猛地回头——冰棺已经彻底沉入下方密室,石板正在缓缓合拢……
他在诈我!
清尘转头看向谢临,却见他手指虚画出一道符箓,身形瞬间化作流光,清尘想追,却被体内翻涌的魔气牵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来人!”清尘厉声喝道,声音在洞窟内回荡。
几名阴山派弟子匆匆现身,跪伏在地。
“派人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清尘冷冷道。
弟子们领命退下,清尘这才踉跄着转身,走到密室上方,启动阵法,石板移开,冰棺再次从密室中缓缓升起。
他伸手轻抚冰棺。
“师父……”他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被疯狂取代,“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您……”
忽然,他似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洞外——
姜晚!
清尘脸色骤变,顾不得伤势,身形如风,冲出洞窟,直奔囚禁姜晚的院落。
然而,当他踏入院中时,只见兰花依旧盛开,石桌上还摆着半杯未喝完的茶,而姜晚已不见踪影。
清尘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指尖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
“姜晚……”他低语,金色瞳孔中翻涌着疯狂与执念,“你逃不掉的。”
……
阴山的夜雾带着刺骨寒意,姜晚裹紧单薄的衣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跑。
裸露的脚踝被荆棘划出血痕,她却顾不得疼——身后隐约传来铜铃摇响的声音,清尘发现她逃了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能走常规山路……”她咬牙转向密林深处,借着月光辨认树枝的情况,来判断方向。
向南的树枝茂密,向北的树枝稀疏。
可当她第三次绕回同棵歪脖子松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方向有问题。
最诡异的是,明明该是盛夏,越往山下走反而越冷,某处岩缝甚至结着冰凌。
“幻阵?还是鬼打墙?”姜晚喘着粗气靠坐在一丛灌木上,看了看天色,决定还是在这里休息,恢复体力,等天亮再走。
她不知不觉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过去。
当她被“沙沙”声惊醒时,透过发现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个穿冲锋衣的男人,背着画板,腕上挂着串五帝钱。
“谁在那里?”男人突然看向她藏身处,声线温润。
晨光穿透山雾,姜晚看清来人相貌——三十岁上下,金丝眼镜后是一双含笑的凤眼,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青玉扳指,就像个斯文儒雅的学者。
什么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晚心中升起疑惑,但却露出惊喜的表情:“我是来这里徒步的,迷路了,正发愁怎么走出去。”
“独自一个人来阴山徒步?”他递来保温杯,“你胆子倒是挺大,先喝点热可可暖暖。”
姜晚虽然又冷又饿,可却不敢喝陌生人递来的饮料,只是笑笑:“随身带着热可可?您来这里做什么?”
“采风。”男人从背包里拿出写生本,展开给姜晚看,上面是幅未完成的素描,“听说阴山云海堪称奇观,没想到遇上大雾。”
原来是位画家。
姜晚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注意到拇指和食指关节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画画的人的痕迹。
“我叫沈一舟,我知道出山的路,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
姜晚垂下眼帘:“谢谢沈先生,我叫…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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