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床上的寒气凝结成霜,在沈一舟的眉睫上挂了一层细碎的冰晶。
姜晚用指尖轻轻拂去那些冰粒,恍惚间似乎看到自己指尖泛起一丝金光,但转瞬即逝。
“太乙诀……”她喃喃自语,有一些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浮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现出来。
谢临的神情有些紧张:“玄灵子师父,晚晚魂魄不全,现在修习太乙诀,到底是利还是弊,还很难预料。”
玄灵子:“所谓机缘,无非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全,如今沈一周为救晚丫头身中傀儡印,晚丫头又正好入玄真观修习,天时地利已备,至于人和,晚丫头你随我来。”
谢临欲言又止。
后山的石阶上覆满青苔,在暮色中泛着幽暗的光。
玄灵子的袍角扫过石阶,带起细微的沙沙声。姜晚跟在后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记忆的弦上,激起阵阵陌生的熟悉感。
谢临走在最后,沉默的像姜晚的影子。
“到了。”
玄灵子停在一面陡峭的山壁前。姜晚仰头望去,只见灰褐色的岩壁上爬满藤蔓,隐约可见一个被杂草半掩的洞口。
“这就是……”
“先七洛祖师闭关处。”玄灵子拂开垂落的藤条,露出洞口上方三个斑驳的古篆——“太乙洞”。
姜晚伸手触碰那三个字,指尖刚接触到冰冷的石壁,突然一阵刺痛,岩壁上的字迹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下。
“血字认主,”玄灵子声音低沉,“千年来,你是第一个让它有反应的人。”
洞口的藤蔓无风自动,像有生命般向两侧退去,露出黑黝黝的通道。一股带着檀香和陈纸气息的风从洞内涌出,吹乱了姜晚的发丝。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玄灵子递给她一盏青铜古灯,“接下来的路,只有你自己能走。”
灯芯无火自燃,泛着幽蓝的光芒。姜晚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洞中。
谢临下意识想跟上去,但是却像撞到了无形的屏障,整个人被弹开。
玄灵子:“无妨,晚丫头是七洛掌门转世,身体里有她的残魂,如今不过是旧地重游,不会有事的。”
……
通道起初狭窄逼仄,渐渐变得开阔。
岩壁上开始出现壁画——那是一个白衣女子的生平:山巅悟道、接任掌门、收徒传法……
最后一幅却被人刻意损毁,只余半截剑锋和几滴朱砂般的颜料。
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张石案,案上放着一卷竹简。
姜晚心跳加速,那就是太乙诀真本!
她下意识伸手去拿,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竹简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石室四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困阵。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谢七洛,你终于回来了,哈哈哈……”
姜晚手中的古灯骤然熄灭。
黑暗中,无数黑影从岩壁渗出,凝聚成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形,它的面具上刻着与沈一舟颈后相似的符文,只是更加繁复狰狞。
“影宗的邪术……”姜晚惊讶,为什么这里会有影宗的埋伏?
她骤然后撤,后背抵上冰冷石壁,心念急转。
这山洞没有谢七洛的允许,别人进不来,说明这个邪术,多半是在千年前设下的,而她去拿竹简的动作,触发了邪术,招来攻击。
黑影化作无数利箭直射姜晚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姜晚本能地双手结印,口中念出一段自己都不知从何记起的咒文:“太乙护心,万邪不侵!”
她胸前突然迸发金光,形成一个太极图案的屏障。
利箭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啸叫声,借着这短暂的空隙,姜晚扑向石案上的竹简。
利箭分化成数十条触手,缠住她的四肢。
姜晚的手指距离竹简只有寸许,却再难前进,触手越缠越紧,冰冷的恶意顺着皮肤渗入血脉。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看到竹简上浮现一行金字“太乙之道,唯心是问。”
这是什么意思?
姜晚在痛苦中思索。
心...心愿?对沈一舟的愧疚?对力量的渴望?还是……
“我想救他,”她突然明悟,艰难地开口,“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我不想让自己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无法自保,只能靠别人施以援手,我,要变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竹简突然自动展开,上面的文字化作金光飞入姜晚眉心!
与此同时,石室顶部裂开,一道月光如利剑般刺下,正中黑影。
黑影在月光中扭曲消散,石室恢复了平静。
姜晚瘫坐在地,脑海中多了一段完整的记忆——那是谢七洛当年修习太乙诀的全部感悟。
更神奇的是,她发现自己体内灵力运行路线已经悄然改变,按照太乙诀的心法自行运转。
一缕金光在经脉中游走,最终汇聚在丹田,形成一个微型的太极图。
“原来如此……”姜晚喃喃自语,“谢七洛将自身残留的太乙诀修为全部封印在了竹简里,是她已经预测到,终有一日,她会归来吗?”
脑海中的思绪渐渐消散,神识完全专注在自身灵力的运转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睁开眼睛,一双眼湛然有神,气质已经隐隐有些不同,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利剑。
她站起身,发现石案下方还有个暗格,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残缺的玉印——与此同时,她贴身带着的那块太乙印,突然变得灼热起来,自行飘出来,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到那残缺的玉印里。
姜晚的眉心,飘出一点指甲盖大小的光斑,亦实亦虚,形状和那枚残缺的玉印一模一样。
她福至心灵,原来这小小的光斑,就是藏在她先天之气里的半枚太乙印。
暗格里的残缺玉印飘起来,和光斑合为一体。
先天之印和她随身带着的青铜印,都只是太乙印的一部分,当它们遇到这里的玉印后,三者合一,才是真正的太乙印。
姜晚伸手握住太乙印,那些隐藏在极深处的记忆碎片,纷纷浮现出来,那是属于千年前谢七洛的记忆。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姜晚,还是谢七洛,但随即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千年前谢七洛已经灰飞烟灭,她是千年后的姜晚,一个在格子间里干活的牛马,只是如今走上了修真之路。
想明白了自己是谁后,姜晚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谢临曾经告诉她,千年前的谢七洛,炼制完太乙印后,把太乙印交给大弟子清尘去封印鬼门关。
清尘用太乙印封印了鬼门关,但是因为鬼门关的反噬,太乙印裂成两半。他带着裂开的太乙印,返回玄真观,将太乙印交还给谢七洛。
谢七洛修为受损,还没有能力修复太乙印。
她和太乙印本是同魂同魄,有太乙印在身边温养,就能早日恢复修为,但是裂成两半的太乙印,功效自然不及完整的太乙印。
可是就在三年后,清尘在谢七洛疗伤最重要的关头,突然出手,不仅重伤了谢七洛,还抢走了一半太乙印。
谢七洛受伤太重,修为尽毁,但二弟子清霄借助一半太乙印,施展自己的所有修为,护住了谢七洛的魂魄,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顺利进入轮回……
可是姜晚此时意识到,清尘掳走自己时,曾经把自己当成谢七洛,质问她当年为什么骗他,明明说要等他从鬼门关回来,可是等他回玄真观,看到的却是谢七洛的葬礼。
也正是因为如此,清尘才会滋生心魔,心性大变,堕入魔道,偷走谢七洛尸体,叛出玄真观,最后成了阴山派掌门。
谢临和清尘两个人,分别讲述了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为什么会这样?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姜晚把疑问压在心底,把玉印放回暗格,转身走出石室。
洞外,玄灵子不见踪影,只有谢临一个人面朝洞口,闭眼盘坐。听到姜晚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起身迎去:“终于出来了。”
姜晚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下巴长出的胡子,惊讶道:“我在洞里待了多久?”
谢临摸了摸脸上的胡子,有些郝然:“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倒是忘了刮胡子,今天是你进去的第七天。”
“已经过去七天了?”姜晚一怔,她以为自己才待了几个小时而已,她既没感觉到饿,也没感觉到困。
难道是因为太乙诀的缘故?
她下意识抬手轻点虚空,一道金光从指尖流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这正是太乙诀大成的标志。
谢临倒吸一口冷气:“这才七天……”
“不是七天练成,”姜晚望向远处山峦,仿佛看到那个月下练剑的白衣女子,“是来自千年前的馈赠。”
谢临带着姜晚去了玄灵子的静室。
玄灵子看着姜晚,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晚丫头,你继承了七洛掌门的太乙诀修为,又继承了她的记忆,你的命格,也将会和她的命格纠缠在一起。”
姜晚点点头:“既然有所求,必然要付出代价,我早就想好了。沈老师的身体怎么样了?”
玄灵子:“另外两份药我已经备好了,就等你的一滴心头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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