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令尘？
姜楷仪后知后觉，她发了朋友圈，忘了分组。
她很少发朋友圈，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暴露在别人面前，因为微信里同事和客户太多了。
今天是自己犯迷糊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付令尘，还看见黄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删掉了朋友圈，眼不见为净。
夜里下班到了停车场之后，付令尘启动车子习惯性掏出手机放在中央扶手箱前方。
手机屏幕亮起来，他想起姜楷仪发的朋友圈，是在为牛崇义担忧？
他不信鬼神，也这样告诉她。
重新点开她的头像，发现那条朋友圈不在了。
他不考究她的内心想法，他告诉她他的看法就好了。
所以他给她留言：“我不信鬼神，治病就好。”
姜楷仪起得早，夜里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听见信之哇哇哭，摸不到孩子恍惚中睁开眼才发现是梦。
信之没回来，在和园呢。
索性起身，一看时间才5点出头。
摸到手机连上网，微信有消息蹦出来，昨晚十二点之后还有人找她了？
打开却是付令尘，他把那句话又说了一遍：“我不信鬼神，治病就好。”
凌晨三点，他才下班？
姜楷仪盯着那行字，晓得他是误会了，误会她是因为牛崇义的病情而感慨。
实情无法解释，她跟他说“谢谢”，发送之后才后知后觉现在是凌晨五点，他应该在睡觉。
她收起手机，倚靠在床头长长舒了口气。
真也好假也罢，她成为信之的妈妈，已经是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了，她不会再因为这些鬼神之说生出想法，好坏都没有。
再眯一会儿，醒了她就要去看信之，一刻也不能等。
“叮~”微信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姜楷仪解了锁，是付令尘：“不用谢。”
她一瞬懊恼，自己把人吵醒了？忙道歉：“不好意思付医生，把你吵醒了。”
“没有。”他简洁明了的两个字更让姜楷仪更加无所适从，想再说一句抱歉觉得太迂腐，要是问问其他事就更不合适了。
毕竟他只是牛崇义的主治医师，她跟付令尘，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今天要去其他院区出诊。”
他突然解释了一下，手机在掌心震了震，把她的思绪拽回头。
姜楷仪回过神，手指飞快：“辛苦了付医生，不打扰你了。”
半分钟后他才回：“好。”
她收起手机，这段插曲让她彻底没了睡意，索性下了床往健身房去。
灰白的光透过窗户映进来，初秋的早晨有些凉，天气预报今天是个阴天。
姜楷仪裹紧睡衣往餐边柜走，把水壶里的水再沸腾一下，又挖了一勺冻干咖啡粉。
等水开的时候她盯着柜台上的咖啡机发呆，她好像对什么都不耐烦，三分钟热度，咖啡机新鲜劲过后就放着落灰，干脆拿去公司送给黄璇，她喜欢折腾。
水烧开之后音乐声响起，在寂静的早晨十分刺耳。
她抬手摁掉，恍惚中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她转身，林乔正往她这边来。
“楷仪，怎么起这么早？没睡好？”
“还好。”姜楷仪继续泡咖啡，“你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我来做早餐，想吃什么？”
她谢绝他的好意：“不用了，我跑个步，一会儿去我妈那里吃。”
林乔走到她对面跟她对视：“想信之？担心他？没事的。我知道你会胡思乱想，会挂念这个事。我也是，翻来覆去了一夜。”
“但是楷仪，你这样想，你没发现这个平安符的时候，信之不是就很好吗？所以那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我知道。”她不愿多聊，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越过他往回走，“我去跑步。”
林乔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缓慢地叹了口气。
他几乎一夜没睡，担心自己的谎言拙劣，她想明白之后会跟他翻脸。
他也不想这样，匆忙想出漏洞百出的说辞已是极限。
他都忘了那道符纸了，她是怎么想起翻床垫的，以前从来没干过这个活，怎么突然积极起来了。
再多的不解懊恼都没用，老天好像就喜欢开他玩笑。
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高空走钢丝是会摔死，但若成功了，那就是无尚荣耀。
就楷仪发现符纸这件事，她信的话，她会愧疚，她会为了信之好好考虑他们的关系。
他了解她，嘴上不信鬼神，但因为关系到信之，她会乱了套。
信之是她的命！
现在更印证了他的想法，她睡不着，她惦记着孩子，若不是怕打扰姜丛昕他们休息，她肯定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确实如他所想，姜楷仪跑完步洗了澡就往和园去了。
她来这么早薛蘅很惊讶，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姜楷仪摇头，笑嘻嘻：“就是想我儿子了。”
她说想儿子薛蘅就要去喊信之起床，姜楷仪忙拉住她：“别去，让他再睡会儿。”
当妈的哪有看不出子女心事的，但她是个锯嘴葫芦，不想说的时候谁都撬不开她的嘴。
薛蘅当不知道，左不过就是林乔又干了什么，让她纠结离不离婚。
信之知道她来了，姜楷仪还没见着人就听见他喊妈妈的声音。他穿着西瓜图案的睡衣，粉粉嫩嫩，还眯着眼，抱着信小胖吭哧吭哧过来了。
“妈妈！你来接我啦！我们去哪里玩？”
姜楷仪看着信之亮亮的眼睛把人搂在怀里亲，亲个不停，最后信之受不了了挣脱着逃离了她的魔爪。
她故意生气：“妈妈今天请假，本来想带你去动物园的，但是现在你不给我亲，不带你去了。”
信之忙凑上来：“妈妈，你亲亲我，我亲亲你。”
多好的孩子！
她在信之两边脸颊上各吧唧了一口，揉揉他的头发：“去吧，咱们一会儿出发。”
跟孩子相处忘却一切烦恼，她们是最亲密的母子，那些话纯属无稽之谈！
在动物园呆到傍晚才回家，中午林乔给她打了电话，得知她请假带信之出去玩了，他便说他会早些回去，他做饭。
林乔做了几道菜，都是她和信之爱吃的。
信之兴奋地跟他讲白天在动物园看见的老虎和狮子，姜楷仪看着温馨的父子俩，不由得在心里重新审视她和林乔的关系。
现如今他加班应酬的确比之前少，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信之。
如果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她可以不离婚。
“楷仪你在想什么？”
“别再想符纸的事了，信之现在不是很好嘛。”
“没有，没有想。”她真没有想，甚至都忘了，反倒是他，是他三番两次提起这个事儿。
是他比较在意。
姜楷仪换了话题：“明天信之上学了，第一周暂时没有托班，放学我会去接，如果临时有事我会让我妈去。”
她没指望他能准时接孩子放学，但还是期盼能听点漂亮话，哪怕唬人的。
“我有空我去接，或者你去接信之我在家做饭。我今天就看过下周的时间表了，周二三五我都有空。”
果然，他从姜楷仪脸上看见了笑。
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他就不信姜砚行和涂画没吵过架，不提姜砚行，就拿他丈人丈母娘来说，他也知道几回薛蘅跟姜丛昕吵架，楷仪还跟他吐槽过。
家和万事兴，家里安安稳稳，处理其他事才能更得心应手。
姜楷仪把咖啡机搬去了办公室，黄璇得了信特地带了新豆子过来。
两个人凑在一块泡咖啡，黄璇捣了捣她胳膊：“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事？我瞧见你低气压，我都不敢问。”
“不过现在我看没事了，你是不是跟你老公吵架了？”
“对。”她不否认，但也不想细说，毕竟林乔的作为太丢人。
“为了什么事？”黄璇歪头看她。
她斟酌了一下：“没什么，就他工作太忙，不陪孩子，我来火。你说有什么比孩子还重要呢？”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黄璇有些无语，“男人忙工作是好事，你老公上进。话说到底，他忙事业总比冯磊出轨好吧？”
“楷仪，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该让还得让一步。我是过来人，你听我的。”
她知道黄璇为她好，可就是原则性问题，一个父亲，为了自己升官发财视孩子的自尊如无物。
她嘴里有些发苦，明明咖啡还没喝呢。
可她在心里已经原谅了林乔，又在给他机会了，虽然嘴上没明说。
她有些愣神，这样对吗？这是信之想要的吗？
“怎么了？觉得我说的没错吧？”
她回过神，摇摇头：“我想起来得去一趟昆仑，我要走了，回头说。”
也不算逃避话题，她确实要去昆仑跟小尤处理一下保险的事。
来了不可能不提到牛崇义，办公室人多，小尤邀请她去对面的会议室坐坐。
姜楷仪捧着茶，听他说起前段时间去探望了牛崇义。
“我跟小韩一块去的，姜小姐，我觉得牛部长状态不是很好，我们挺担心的，可也只能说些安慰许阿姨的话。”
“好希望牛部长有朝一日能回来。”
姜楷仪忍住鼻腔里的酸意，胡乱点点头：“我也希望。”
小尤并不知道牛部长去过临终关怀医院了，姜楷仪又听他说：“他为公司鞠躬尽瘁，那天还问我部门的情况，问我大家好不好。”
“一开始，牛部长生病的时候，我们跟无头苍蝇似的，乱了阵脚。现在换了新领导，对我们的业务没那么熟悉。我们真的希望牛部长能回来。”
姜楷仪叹了口气：“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他，他会开心的。”
她不想多留了，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多呆一秒都徒增伤心。
小尤要送她，姜楷仪摆摆手，余光瞄到楼下有人走进了大厅，好像是马总。
马运标径自进了电梯。
她稍稍等了一会儿才乘电梯往马总办公室那一层去，试探着敲门，马运标不忙，看见是她讶异了一瞬，赶紧喊人进来坐。
姜楷仪先向他汇报工作，马运标摆摆手：“不讲这个，你事情做得一贯漂亮，这些跟小尤沟通就好。”
“哎，好的马总。”她接过马运标递来的茶，听见他深深叹了口气，“看见你我又想起崇义咯。”
“唉！好人不长命。”
姜楷仪不说话，抬手摁了下眼角。
“我们共事21年，有崇义在我一百个放心，公司交给他我能专心在外边转几个月。”
“他这个人啊，脾气好，不疾不徐，不像我，暴脾气。我跟下面的人发了火，跟他抱怨得再多，他都能帮我处理好。要不是他，老柯他们几个早被我气走了。”
“他不在了，我少了左膀右臂，睡不好吃不下，我甚至不敢去看他。”
“可是看一次少一次，他倒是劝我放宽心别老往他那跑。你说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说走就要走呢？”
说到动情处，马运标抬手捂住脸。
姜楷仪跟着吸鼻子，小声劝慰：“他想让我们记住他最好的样子。”
“前两天我去医院看他，牛部长状态比之前要好些。其实之前我陪他去过临终关怀医院了，那时候我真的心如刀割，幸好最近好了些，还在治疗。马总你也不必太担心，牛部长的主治医生很好。”
她讲给旁人听更是讲给自己听。
心情一下子就有些萧索，低沉得厉害。
从昆仑农化回头有些漫无目的，想去牛崇义那里看看，但时间不早了，索性回家。
到家林乔还没回来，最近他的表现无可指摘，做饭，早上送信之上学都是他。
姜楷仪仰倒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脑中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要找点事做让自己忙碌起来。
不忙接信之，就把管家送来的快递拆了，都放了好几天了。
一堆为了满足购物欲下单的东西，最后收拾了出来，暂时用不上的放一边，多余的理一理送给赵静云和刘杏群。
拆了护手霜的包裹，里面赠送了两只小样，鼠尾草与海盐的味道，她很喜欢，放一只在床头柜里，睡前擦手方便。
她拉开抽屉，动作大了点，里面零散的东西晃了一下更散了。
几只安全套从未封口的盒子里滑出来，灯光照在上面有些凹凸。
是什么？
姜楷仪瞳孔一缩，伸手拿过安全套，手指抚上去，是细小的孔眼。
是针扎的眼？
谁弄的？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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