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勒之所以召见萧柳,也是有原因的。
早在精灵使团到来之前,去巴森小镇探查真实情况的卡利恩大魔导师风尘仆仆的回到王城的第一天,就下了一个结论,即发生在巴森的恶魔袭击,并不是一场黑巫师召唤。将恶魔传送过来的传送通道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从始至终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的迹象。
而这个结论,则间接排除了光明教廷的嫌疑,罗勒一直觉得神子埃德加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还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的神迹,以及后来教廷暴涨的声望和传唱度,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那么恰到好处,简直就像是教廷自导自演的一场袭击。
“所以,不是教廷干的?”罗勒问道。
“是的,我没有看出任何人为的迹象。”卡利恩大魔导师双眉紧蹙,眉毛向下耷拉着,这样的面貌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很丧。如果没人介绍,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丧丧的老头居然是魔法工会的最高话事人,也是人族魔法师魔法造诣最高的一位。
“您有什么看法么?”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罗勒换了一个问题。
“如果排除了所有的可能,那么剩下的唯一的不可能就是可能了。”卡利恩大魔导师冷静地说道。
“您是说,教廷?”
“是的,光明教廷从巴森事件之后,一直宣称的黑暗,也许并不是无稽之谈。”卡利恩大魔导师看着皇帝,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
“如果,真是按照他们说的那样,会发生什么?”
“距离上一次恶魔入侵,已经过去了近两千余年。没人知道恶魔蛰伏的这段时间会有什么新的变动,假设按照以前的记载,恶魔会从□□出发,渡过无尽海,穿越火之炎峡湾,最后从丘比索山脉登陆。”
卡利恩大魔导师每说一句,罗勒就看一眼挂在书房,摊到最大的地图。这张地图,还是当年罗勒的祖先,圣布鲁斯王国的建立者,在那场和恶魔的鏖战中,费劲了心血绘制而成的,那个时候,全大陆的各种族联合在一起,艰难且无畏地打退了恶魔,也是在那一次过后,圣光大陆也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和平时期。
“一旦恶魔登陆,他们就会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地,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皇帝盯着丘比索山脉的对面,那里是一处用黑点书写的□□三个字。在□□和丘比索山脉之间,就是终日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火之炎峡湾。
火之炎峡湾像是一道屏障,一方面阻隔了□□和圣光大陆之间的水路,一方面却又阻碍了圣光大陆对□□的探索。从来没有人知道,在火之炎峡湾的对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恶魔要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入侵大陆。
“您可以说出来听听。”卡利恩大魔导师回道。
“恶魔是一定存在的,因为我们毕竟见过了这么多次,也和他们打过几次仗。”罗勒慢慢地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那么神呢?如果祂们真的存在且无所不能,为什么不干脆消灭了恶魔?如果他们不存在或者无能为力,我们为什么要信仰他们?”
罗勒的这番话可谓石破天惊,若是贸然流传到外面,恐怕会引来舆论的哗声一片。可卡利恩大魔导师却仍旧很平静,回道:“这也是我们毕生追求的问题。”
“魔法工会,是什么态度?”罗勒知道不论是他还是魔法工会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小小的宣泄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正常,关注起眼前最重要的问题来。
卡利恩大魔导师却没有急着回答,反而说起另外一个不相干的, “我们派出一个魔法团去往精灵之森,如果我们的设想是准确的,那么精灵肯定有所察觉。精灵王拉托曾经参与过千年以前的那场战争。”
“您的意思,这件事一定会发生喽?”
“陛下,就像是人都是会死,太阳总会东升西落,有些现象我们只是在日积月累的观察中得知并基于从前得出的结论而推测,而不是我们真的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即使恶魔不会在今年发动袭击,不会在未来五年之内发动袭击,但是也许十年之后,百年之后,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罗勒听了卡利恩大魔导师的话,内心有些微微的不满,这些老家伙总是喜欢说一些云山雾罩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巴森恶魔袭击事件,让他在和教廷之间的争斗中忽然处了下风,被逼无奈之下选择了魔法工会作为合作伙伴,他怎么会如此被动。
如果按照罗勒最初的预想,教廷对于民众的渗透已经到达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程度,只不过历任帝王都习惯于捂着眼睛,得过且过才让教廷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而他作为一个王者,并不想将王权置于神权之下的,如果那样,他还当什么皇帝,去做神父不好么?
基于同样的理由,罗勒对魔法工会也十分堤防,作为三巨头之一的魔法公会所蕴藏的力量,并不小于教廷,甚至可以说如此任由魔法工会继续发展下去,势必会诞生第二个如教廷般的庞然大物。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罗勒想要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迫切地想要握紧军权,一旦把全部的军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届时,罗勒将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完成他的大业。
可惜的是,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插曲,让罗勒不得不调整了自己的计划表。
“阁下的意思总是很难完全领会。”
“陛下,我的意思很简单,与其日夜担心恶魔侵袭,不如搞清楚,恶魔为什么会来。如此,才一劳永逸。”
罗勒也是从那次和卡利恩大魔导师会面之后,对于黑暗力量崛起的事情有了新的思考。他不像卡利恩,想事情喜欢想的远,甚至远到这辈子都可能无法解决。罗勒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真的有可能未来面对恶魔入侵的威胁,那么他就要提前动起来,也借着这个理由,收缴了南北两军的军权,成立第四军。
如此罗勒本以为最困难的收缴军权反而成了最容易的事情,麻烦的变成了如何把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化整为零,化繁为简的脱胎换骨打造成一支忠于皇室,忠于自己的军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勇士大会杀出来的萧柳,顺利成章的进入到了罗勒的视线,在经过几次或无意或故意,或大或小的麻烦和意外事件之后。
罗勒已经相信,萧柳是会忠于自己的,原因也简单,萧柳十分迷恋权力,只要罗勒保证自己能够提供给萧柳想要的权力,那么萧柳就会是罗勒最忠诚的狗。
说起萧柳,长得一副男生女相,嗓子之所以坏了,居然是因为嫌弃自己的声音过于尖利而自行毒坏的。萧柳其人,也从此事中可以窥见一些性格。这是一条毒蛇,睚眦必报,不仅对别人阴狠,对自己也毫不留情。
按道理来说,萧柳这样的性格,不应该被作为心腹信任。但是萧柳身上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不仅武力足够高,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萧柳,居然懂兵法,对于排兵列阵自有一套看法,对于人事管理也很是拿手。罗勒最开始只是抱着实施无所谓的心态和萧柳简单地聊了聊,但这一聊,就没完没了,一直说到了第二天天明。
如今第四军体系内的一些制度和流程基本都是脱胎于那一晚的谈话,同时举办短期军校,让大量的新人加入,快进快出,迅速培养,然后作为中低价军官遍布第四军,从根本上保证了第四军原来按照原军团地抱团互殴的恶习大量的减少。
同时,在短期军校中,着重培养服从、忠诚以及纪律三点,绝对服从上级指挥,绝对忠于皇室,绝对维护军内纪律。第四军以被恶魔入侵作为假想敌,普通士兵每日操练;每五日军队小组举行比武,胜者奖,败者罚;每十日举办一次小型的沙盘预演,这个主要针对军官。
最开始,对于这样堪称严苛的计划表,本来就人心浮动的第四军此起彼伏地抱怨、反抗以及摆烂。但是萧柳顶住了,他的做法也十分简单,先是杀鸡儆猴,把几个出身南北两军的,如今在第四军领头闹事的家伙,当着所有人的面,以违反军纪,不敬长官为理由,众目睽睽之下宰了。
接着,萧柳把人头割下来挂在军中大帐前的立杆上,同时再一次颁发了第四军的军纪细则。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小了很多。
再接着,萧柳在五日后的军队小组比武中,给予获胜者的队伍每一个人足够在王城生活一年的一袋金子,同时宣布在下一次胜利者出现之前,本轮获胜者拥有一切军中优先权,即可以第一个去吃饭,第一个去洗澡等等。而在小组比赛的失败者,则根据最终的名次依次排队享受军中的种种。
如此一来,获胜者得意洋洋,失败者咬牙拼劲,只想着下一次反身成为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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