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地下拍卖场,也做明面上的买卖,黑白通吃,说白了,背后有北境几个大家族的影子。
利斯特踢了一下汉弗雷,“这种好地方,知道还不告诉我?非要藏着掖着等着人来问?”
汉弗雷好脾气的笑了笑,辩解道:“平日里也没看你对这些感兴趣,城主府什么好东西没有?”
利斯特只哼了一声,“等我日后找你算账。”
把卫兵放在外面,利斯特等人进了包房。
包房前面一道帘子,可以看到聚光的拍卖台,不管是包房还是拍卖台,都透着一股寒酸。
这让见过了大世面的利斯特有些没脸,装作无意地瞟了一眼萨曼莎,发现对方脸上没有嫌弃,这才心安。
汉弗雷十分殷勤,“我问过了,今天不会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普通玩意儿。萨曼莎小姐,你就当看个热闹好了。”
萨曼莎轻轻点头,“谢谢你的招待,汉弗雷。”
“哪里哪里,您是利斯特的未婚妻,我是利斯特的好兄弟,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怎么还您啊您的,怪生疏的。就叫我萨曼莎吧,好么?”
汉弗雷一听,自然应下。
苏格和苏两个人是不想参与到三个少年少女的对话中,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利斯特注意力都放在萨曼莎身上,加上包房本就不大,所谓的角落也只是距离利斯特稍微远了一点点,倒也不显眼。
很快,随着一阵铃声,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就停止了。
一位长袍老者上台,开始介绍起几天的展品来。汉弗雷说的没错,前头几件展品都不算什么新奇货,不过是一些市面上流通不多的物件儿,能被当做拍卖物估计就是买卖需求的人不多,占了一个少字。
苏格是第一次到拍卖场,多少有些新奇,于是和苏说起悄悄话来。
“这里,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苏偏过头。
“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么?”苏格问道。
“嗯。”
“也是为了买东西?”
“嗯,偶尔也为了探消息。”苏回道。
“我以为地下拍卖场,会,更不一样一些。”苏格有点失望,坐在包房里看着那毫无波澜的竞价环节,一点也不新奇稀少的拍卖品,就像是看一本冗长无味的书,让人困顿。
“其实,哪里都一样。好货并不常见,要看运气的。”苏回道。
即使是地下拍卖场,也不会天天都有新奇的物件,多数还是流通一些白不白黑不黑的东西。
苏格哈了一下,嘀咕道,“我运气挺好的呀。”
苏只觉得此刻抱怨的苏格十分可爱,便附和着说道:“是啊。”
大概苏格的运气真的很好吧,随着一阵骚动,一个笼子被运到拍卖台上。
主持拍卖的老者用毫无起伏地声调说道道:“下一件展品,打开。”
笼子上的黑布被掀开,之间笼子里面的赫然是一个半精灵。
苏格愣愣地看着笼子里的半精灵,和苏威戴尔的朝气蓬勃不同,笼子里的半精灵只是蜷缩在角落。
发现黑布被掀开,才茫然地抬头,露出一个怯怯的笑。这是他记不清地第几次被倒手了。
而萨曼莎只是瞧了一眼,就见怪不怪的说道:“你们也喜欢这些?”
利斯特向来不参与这些,和萨曼莎一样,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倒是汉弗雷仔细端看,评价道:“又是从南方搞来的,没意思。”
见萨曼莎看过来,汉弗雷又连忙解释道:“嗨,让你看笑话了。”
“不瞒你说,北境这边的半精灵,基本都是打南边运过来的。”
“无妨,我在南边也见过不少,这只岁数大了,颜色也败了。”萨曼莎能被贝母城的人称为疯丫头,自然是干过不少疯疯癫癫的事情,比如寻常小姐看到家里人养半精灵,总是嗤之以鼻不屑与之为伍。而萨曼莎不躲不避,十分大方,甚至还会点评两句。久而久之,萨曼莎还真见过不少人家豢养的半精灵。
汉弗雷一听,只觉得萨曼莎和一般的骄小姐不同,说道:“要说豢养半精灵,还要看你们南方贵族。能运到北境来的,啧啧……”
利斯特也是见得多了,并不觉得这样的谈话有什么问题,要知道豢养半精灵那本就是贵族之间流传的雅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言了。而能被交易到地下拍卖场的半精灵,不是年老色衰就是从贵族家里淘汰下来的,总之,一切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苏格听着三个人的对话,一时没有说话。
反而是苏一看苏格的脸色,就知道苏格在想什么,低声问道:“你想买了他?”
苏格攥紧手指,微微点头。
直到苏站起来,伸出去一个牌子,利斯特才惊讶地问道:“你们要买他?”
苏格绷着脸不说话,他忽然就不想搭理利斯特了。
而利斯特感觉到了苏格的情绪,可不知道到底是哪点让苏格这个向来好说话的小法师动怒了,也顾不得别的连忙抢着付钱去了。
那个被拍卖的半精灵,要价并不高,也并不抢手,利斯特小少爷一出手,毫无悬念地就买了下来。
利斯特趁着苏格不注意,冲着苏哀求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苏这些天和利斯特也打了不少叫道,虽然一开始他存了一些坏心眼,教利斯特的过程中故意用了些力气,教导的时候也故意说的不是很明白,但他不得不承认,利斯特确实不讨人厌。
“他见不得那些,以后不要领他来这里了。”苏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留下利斯特原地一人沉思。
汉弗雷本来是想带着南方来的小姐体会刺激,哪成想萨曼莎没瞧出来多开心,反而把队伍里的魔法师刺激到了。
汉弗雷不是傻瓜,好吧,具体一点,在某些方面汉弗雷有着小动物一般的机警,他看得出来利斯特十分重视那位法师朋友。尽管在介绍的时候,利斯特说魔法师是萨曼莎雇来的佣兵。他有些忐忑,本来计划晚上的聚餐也取消了,因为法师要回去看半精灵。
萨曼莎则在路过汉弗雷的时候停下脚步,轻声说道:“今天很开心,谢谢。”
“啊,没,没什么。”汉弗雷的声音越来越小,十分挫败。
“以后,我们可以再见面,只是十分遗憾今天我们都要回去了。”萨曼莎意有所指。
“那位法师阁下,真的是萨曼莎小姐的护卫么?”
萨曼莎笑了笑,没否定,但也没肯定。
只留下一句,“我听说,他是利斯特的旧识。我也是很尊重呢。”
汉弗雷若有所思。
而对于苏格来说,半精灵十分顺利的买回来了,但是头疼的事情却不少。
比如苏格和这位半精灵说,“你身上没有受伤,我放了你,你回家去?”
半精灵不说话,只含着眼泪望着苏格。
苏格没办法,“你不会说话么?点头,摇头,都行。”
苏在旁边看着,利斯特和萨曼莎都在进府后就被苏打发走了。
苏格的声音很温柔,苏一直都知道苏格是个内心十分柔软的人。从苏格救下他的第一天就知道,所以在后来罗兹昏迷不醒之后,苏格才会抛下已经有了自理能力即将痊愈的他而去,甚至在相逢之后,从苏格陆陆续续的讲解中,知道苏格为了罗兹答应了巨风部落不惜远赴千里寻找月神权杖,深陷白色巨石之城,再到后来的鲛人,精灵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眼下又是一只半精灵。
苏格一直都没变,他总是希望他身边所有人都好好的,哪怕要求他做在场所有人唯一让步的那一个,他也总是好脾气的从不拒绝。尽管苏格说过,不喜欢和人建立联系,觉得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但是苏却清楚的看到,苏格嘴上的说的实际做的全然不一样。
苏喜欢苏格什么呢?喜欢苏格救了自己,还是喜欢什么别的。按照苏格的性格,以后还会救更多人,一想到以后会有很多人发现苏格的好,苏又觉得胸口有些酸涩。他并不是苏格唯一救助的人,甚至不是第一个被救助的人,而之所以走到今天,站在苏格身上的人是自己,全然是因为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也好,个人努力也罢,赖在他身边而已。
苏看着苏格的背影,而那边苏格还在试图和半精灵沟通。
“你听得懂我说话么?”
“你不要怕。”
“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半精灵含着眼泪,在苏格的温柔的劝解中,终于开口,“兰恩。”
“兰恩?”
半精灵点点头。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做苏格,他叫做苏,我们救了你。”苏格很高兴。
半精灵咬着唇看向苏格,含羞带怯。
“你们买了我。”
“是我的主人。”
半精灵兰恩很坚持地把苏格称作主人。
苏格连忙摆手,拒绝,“不,我不是你的主人。我只是想帮你。”
兰恩又低下头,极其悲伤的样子。
最终还是苏说道:“苏格,他是从小被豢养的半精灵,你的话,他不会理解的。”
苏格不明所以,自己说了什么很复杂的话么?
“他们从小被教育当做玩物,你买了他就是他的主人,你不要他,他就没有价值。”
“而没有价值的东西,最后只有一个归处,那就是被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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