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骑着马,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工地,想要在疾风草原修建一堵墙是个大工程,作为监工的他不得不每天巡视,保证工期和质量,毕竟这堵墙是为了阻挡那些该死的恶魔。一想到恶魔,作为国内少有的真正和恶魔打过交道的人来说,那可绝不是一个值得回忆的噩梦。哪怕是低阶恶魔,他们的战斗水平堪比一个训练有素的骑士。
跟随教廷军撤回圣地亚哥,还没有清洗完盔甲的他就接到修筑防御工事,再一次被他的父亲,老国王康拉德一脚踢出了加纳,苦哈哈地来到边境修墙。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父亲一直都不喜欢自己,这种不喜欢在大哥死后更是达到了顶峰,诶利斯有些阴郁地想着。
似乎国王都格外钟情他们的长子,这一点在康拉德身上显示的淋漓尽致,他非常用心的养育长子,认可对方可以接手他的王国。但是命运给康拉德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作为一个高原种族,康拉德的寿命显然要比他的祖辈长了很多,而他的长子没有活到可以继承王国的那一天。
大王子殿下死于一场意外,经历过的所有人都那么说,可是固执的康拉德却认为是二儿子的厄运再一次降临,就像很多年前,二儿子的出生就带走了他生命中最爱的那个女人,老年丧子的康拉德把一腔怒火全部投向了二儿子。而对于埃利斯来说,只能承受最敬爱的兄长去世的悲伤以及父亲的怒火。
这个故事非常的简单,尽管康拉德不喜小儿子,但是兄弟俩的关系却很好,他们相约一起去打猎。这对于贵族来说是一个放松身心的好运动,那一天他们收获颇丰,满载而归。除了大王子下马的时候,手上不小心刮坏了一个口子。那伤口没多大,只见了一点红,兄弟二人谁也没有当回事。当晚他们甚至兴致勃勃地燃起了篝火,烤炙了一头鹿,一起共饮了鹿血酒。
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个不到指甲长的口子会迟迟不愈合,最后溃烂成一个大洞。等到大王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请来的神官,医者都只能沉默摇头,太严重了,找到他们的时候太晚了,他们没有办法。
康拉德看着因为长久高烧而变得越发虚弱的长子,大发雷霆的查清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任何阴谋,只是一个意外。在那次打猎归来,大王子甚至懒得用药,甚至还和侍从打趣,如果包扎的慢一点说不定已经愈合了。伤口中的毒素就是在那时候悄悄地侵入大王子的身体。后来伤口越发严重,大王子依旧没有警惕,只是叫人上了药,谁也没有说,直到高烧击倒了他,伤口也随之迅速恶化。
康拉德要求神官和医者想一个办法,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那是未来的国王。
医者在王权逼迫之下,胆战心惊的提出了一个方案,切除坏死的肢体。
大王子受伤的手是右手,持剑的手。而羽人,一旦失去一只手,就再也不能飞了。
康拉德询问医者,如果切掉,大王子能否一定会活下来。
医者用深埋的头,瑟瑟发抖的肩膀回应了一切。
埃利斯冲上前来,跪在地上恳求父亲试一试医者的方法,那是他兄长唯一可能活下去的机会。康拉德一脚踹翻了埃利斯,但是埃利斯咬着牙,再一次爬起来,膝行抱住康拉德的双腿哀求。
康拉德看着床榻上的长子,这屋子里为了掩盖伤口散发出的恶臭熏了香,火盆和蜡烛明明灭灭,火光映在了长子的脸上,意外地带出一点金黄。
医者跪在地上,埃利斯的手抓在国王长袍的下摆。
康拉德让侍卫拖走了埃利斯,让医者退出,他一个人慢慢走到大儿子的床边,一向挺直的背脊变得佝偻,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王冠也暗淡下去。这一刻他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国王,而是一名无能无力的父亲。
也许是父子之间的某种感应,已经昏迷多天的大王子清醒过来,发出一声呓语,看到眼前的国王长袍,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父亲。康拉德惊喜的抬头,看到了一双充满悲伤的眼睛。
康拉德把医者的建议和大王子说了,抚摸着儿子的脸颊,温柔地许诺即使大王子没了一只胳膊,依旧是王国的王储,这个国家依旧会交到他的手里。
大王子却恳求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太多力气,每说一个字都在耗费他为数不多的精力。
大王子说,埃利斯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骑士,以后也会是个好国王。
康拉德脸色变得可怖起来,愤怒地指责如果不是埃利斯邀请大王子去打猎,怎么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并懊恼在埃利斯生下来的时候没有狠心送走,而是任由埃利斯再一次传播了厄运。康拉德情绪激动,想说的很多,但是看着在这个时候还费力为埃利斯说好话的大王子,他又猛然闭了嘴。
大王子在第二天清晨洒进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去世了。
那天过后,康拉德也在一夜之间老了。
埃利斯的侍从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报告:“殿下,加纳飞来了一头龙!”
埃利斯调转马头,奇怪地问道:“龙?”
侍从也终于顺过气来,连忙把从加纳传来的消息整理了一番。
“是圣布鲁斯王国的龙骑士,叫做西奥多艾博。他们真的有了龙骑士!那龙就在加纳的城墙上,皇宫里的人都能看到!殿下,那是一头红龙!他们说它会喷火,还会讲人话!”侍从激动极了,重点都放在了龙的身上。
埃利斯参加过西南大捷,知道西奥多艾博是圣布鲁斯王国的北境之主,没想到他居然成为了龙骑士。埃利斯心里闪过一丝丝羡慕,龙骑士,那真是传说中才有的,属于骑士的最高荣耀了。
“他来做什么?打听到了吗?”埃利斯跳下马,踢了一脚侍从的屁股。“先等会再说龙,我想知道他来干什么。”
侍从连忙吞下更多关于龙的话语,快速地说道:“结盟,他们想和我们结盟,然后出兵。”
埃利斯瞟了一眼已经初见轮廓的城墙,犹豫了一下,才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哦?国王,怎么说?”
“国王拒绝了他。”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埃利斯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但是国王邀请他参加观礼。”侍从补充道。
“那个教皇赐福?”埃利斯反问道,自从兄长去世后,他就被变相驱逐了权力中心。他甚至怀疑,国王之所以同意了精灵游说参加联盟军,就是想让他死在战场上。
“嗯,是的。”侍从神情有些忐忑,二王子殿下作为王国的继承人没有接到回加纳参加赐福仪式的通知,反倒是一个外来者有幸观礼。
“国王老了。”埃利斯讽刺道,“他开始怕死,所以开始寻求神的庇佑了。”
侍从低着头,什么都没有听到。
“如果神真的存在,为什么当初没有救下大哥……”
侍从也有些唏嘘,大王子的离世成为国王和殿下之间永恒的刺,明明两个人是父子,却落到现在互相仇视。
侍从是从小跟着埃利斯长大的,也知道这两个人的心结。
“殿下,狼人那边又派了使者来,您要见见吗?”
“又来了?”埃利斯皱了皱眉。
狼人在圣地亚哥眼里地位低下,算是半个贱畜,因为圆月之夜连理智都难以保留,只能像是野兽一般。在联盟军一起作战发现有狼人参加的时候,埃利斯还有些疑惑,后来听说狼人受到了赐福,不会在失智了这才被编入到军队中,成为一股不逊于精灵的凶猛队伍。尽管如此,埃利斯和狼人也没有什么交集,不再一个编队很快就各打各的了。等到撤退的时候,大家都着急更是没什么联系。
建墙这个想法是国王给的命令,埃利斯一直和康拉德憋着一股劲,大概就是那种你是我父亲,给了我骨血又厌弃我,那我就听从你的全部命令,最好在完成命令的同时把生命也还给你就两清了。
他奉命而来,在墙动工后不久,草原人族就陆续过来接触,想要做两手准备。他自然也乐于接纳,建墙工程浩大,多点人手是再好不过了。如果真的到了恶魔打过来的那一天,草原人族想要暂避到墙里侧,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算个帮手。双方也就达成了一致。
但是狼人使者几次前来,埃利斯都没有去见。多年以来对于狼人的轻视,让他丝毫没有想与之打交道的想法。
狼人,还是太不稳定了。谁知道他们所谓的赐福能管多久呢?他可不想在某个圆月之夜发现周围全是狼嚎。
“让他走。”埃利斯不耐烦地说道。
“他很执着。”侍从有些为难地说道,实际上这波来的狼人使者丝毫没有之前几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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