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晚自习是什么？”
“反正不是物理。”张嘉宝吐槽道，“我真的是服了，老陶昨天晚上竟然上新课，本来上节课就没有听懂，上的我头都大了……”
才几天，大家已经给班主任取了绰号。
张嘉宝这句吐槽也不知道说到多少人心里了，周边传来几声赞同的叹息。
“就差语文没上晚自习了。”沈星河道。
张嘉宝松了口气：“反正比物理好吧，就算上新课咱也能听懂。”
语文老师抱着他们今天交的作业走了进来，打开白板，正要登录。他五十多岁了，是他们所有老师里年纪最大的，他们班不知道谁带的头，现在大家都私下喊他李老头。
晚读的声音逐渐变小，不少人装模作样捧着书背，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李老头的手。
眼见着他打开浏览器，点击搜索“雷雨话剧”，然后在弹出的很多视频里选了最长的，足足有一个半小时。
“看电影？！”王瑞抑制不住惊呼道。
众人们都开始欢呼了起来，班里像极了沸腾的粥，不断冒着泡。
李老头敲了敲讲台道：“先别激动，晚读还有五分钟呢。”
张嘉宝眼中满含泪水道：“大恩不言谢，语文月考我一定好好考。”
看电影时，沈星河的心路历程比电影情节还跌宕起伏，她一身冷汗地接了三次电话，全是推销，幸好李老头的声音放得比较大，他又在改作业，没发现异常。
下晚自习回到宿舍，沈星河有些烦躁地将手机甩到床上去洗澡，结果洗一半听到手机响了，纠结几秒，她还是裸着身子跑出来接听，结果是一通诈骗！她当即开了免打扰，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相信一次电话。
晚上合上书，她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耐不住还是点了电话的图标，见什么消息都没有，叹了口气。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周末，沈星河下午决定去市里逛一逛，并且在回去前去超市里采购一些用品。学校超市的东西虽然全，但种类不多。
上回学校的公交车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车上没开灯，沈星河望了一圈发现只剩最前排一个单独的座位，座位方向朝后，而它前方，离得很近正好有一个面朝前的座椅，这两个座椅设计得很微妙，是一对。
这对座位正常人很少坐，偶尔有人坐其中一个，情侣一起出来倒是喜欢这两个座位。
沈星河坐上去才意识到这件事，而此时她正前方坐着一个和她年级差不多大的女生，穿着同样的蓝白色校服外套。
柔顺长发扎成一个马尾，五官立体，皮肤很白，与沈星河的白不一样，沈星河白得偏暖调，皮肤也容易泛红，少女则是清冷的白。
车子颠簸了一下，少女皱了皱眉，随即睁开了眼睛，正正好好对上了沈星河的双眼。
少女没睁眼之前，沈星河觉得她的相貌应该是清冷的，现在在清冷里窥得些许锋利。
好美的一双桃花眼。
沈星河友好地笑了笑，然后眼睛往别处瞥。
这人有三四分像柳清梦，但这种相像还不至于让沈星河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
若是在路上突然有个陌生人同你说他做了个连续的梦，梦里的人和你很像，你肯定会把人家当成神经病送进医院。
沈星河转而想到那个远近闻名的柳汐，应该就是她了。
她又想到那瓶爬满水珠的冰水和擦肩而过的少女。
暖黄色的夕阳洒在柳汐的脸上，柔化了不少锋利的地方。微风透过窗户，拂过她鬓角的发丝。此刻的她美得让人难以转移目光，似乎又有些忧伤在脸庞。沈星河的视线硬生生从窗外扯回了少女脸上。
被发现后又赶忙转回去，一来二去，少女直接目不转睛直勾勾的望着她，那份若有似无的忧郁也难寻踪迹。
沈星河觉得自己太过失态了，红着脸说了句抱歉。
女生轻描淡写道：“没事。”
为了抚平心中的涟漪，沈星河拧开矿泉水瓶盖，抿了一口水，继而看向风景。
不怎么繁华的城市，没有太多的高楼遮住太阳，橙色的落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不知要飞向哪里的鸟划过天空，点缀了本就灿烂的晚霞。
回宿舍后，沈星河简单洗了个澡，穿上小熊睡衣到走廊吹头。宿舍里限制功率，没办法用大功率电器，所以学校在每层楼设有两间公共洗漱间，里面放了洗衣机和两台吹风机。
沈星河习惯先低头吹发，用了不到一分钟，她感觉到身侧有人走动，也是来吹头发的，她没抬头，但往里面让了两步。
视野中出现一双拖鞋，那人穿着长裤，但脚踝露出来了部分，又细又白。沈星河有些好奇人长什么样子的。
她将头发理到背后，抬起头，还没看见人，便看到了两根交错的线，底下的是她的，上面的是……顺着线，沈星河瞥见了一张侧脸，很好看的鼻梁和眉骨，今晚刚在公交车上见过。
沈星河视线又移回交叉的线。
她当时光记得往里退，却忘了拿的是外面的吹风机。沈星河的目光在线和人之间反复横跳，从她这个角度柳汐的发丝挡住了双眼，她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末了她咬了咬下嘴唇，又低下头吹，剩下的三分钟她愣是一次都没抬头，可她是先来的，吹风机断电后，洗漱间的噪音少了一半，柳汐抚了几下右侧的发丝，眼睛全露出来了，眼皮似乎抬了抬。
沈星河硬着刚洗吹干的头皮，将吹风机从线下面伸了过去，这动静自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很快，她感觉背后有道目光在注视自己，放好吹风机，沈星河回头就和那道视线对上。
那双桃花眼中黑压压的，竟是一点光都没有，斜斜地看向自己，颇有些厌世的感觉，眼下有些乌青，貌似主人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可这黑眼圈衬托得本人五官更加立体，竟是没有什么太坏的影响，缺点倒是成了特点。
沈星河走到房间都没有缓过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自己当时的笑容有多勉强。
她记得明天是体育课，便顺手拿了套休闲装挂在椅背上，随后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定闹钟，正好扫到通知栏上萧雨发的消息。
【明天一起打羽毛球？】
沈星河点进去回了句好，忙完一切就抱着习题开始做……
第二天上体育课时刘晓晓问沈星河：“一块儿去超市？”
“还是下次吧，我答应萧雨去打羽毛球，她去拿球拍了。”
“好吧，那我和王玲走了哦。”王玲是刘晓晓的同桌，是个有些内向的女孩。
“嗯。”
九月中旬，暑气未消。今天林淞去打篮球了，沈星河和萧雨两个人打了半节课羽毛球。
这一球萧雨又没接住，沈星河喘着气笑道：“怎么回事儿，感觉你没有上次发挥的好。”
萧雨捡起球，说了句抱歉，不知往乒乓球桌还是篮球场扫了眼。随后望向沈星河说：“沈星河，我有点渴了，不如我们去买水吧。”
沈星河没怎么尽兴，也不是很渴，但她向来不喜欢拒绝，便答应了。
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篮球场，沈星河便朝里面瞟了两眼，正好和林淞对视，沈星河礼貌性地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她正欲离开，却听见萧雨说：“只剩十分钟了，回去也打不了羽毛球，这边离教学楼近，不如在这看会他们打篮球，等会直接从这走。”
沈星河望着被拉住的胳膊点点头，只是心里有些疑惑，萧雨说是口渴，那瓶水却是一口没喝。
萧雨正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一处看，沈星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目光所到之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高挑男生，即使出了很多汗，仍然觉着没有丝毫油腻，这么干净的男孩，确实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那不就是林淞吗？
萧雨对他有好感？
沈星河没办法，百无聊赖地看着场内的人，她不太喜欢这里，男生打了半节课，早已出了一身汗，那些汗液挥发到空气里，再混合着场上一些塑胶味，别提多令人窒息了，所以比起篮球，她更喜欢看打乒乓球。
“豁，班长大人，你怎么突然这么认真了？”别的班一个男生打趣。“这外面的女生中哪个是你的意中人？”
男生指了指外面一圈的女生。
“一边去，瞎说什么呢！”
“诶你别说，正对着的那个姑娘，好像是学校刚选上的校花吧。”
林淞望向沈星河，没有不说话。
沈星河扎了一个很好看的丸子头，正笑着和萧雨聊天。因为活动了，散下些许碎发，风一吹光一照，像镀了层金边。
男生见他表情突然严肃，笑道：“别看了，接球！”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男生们陆陆续续停了下来，萧雨默默握紧手里的水。见林淞出来，连忙将水递了上去。
林淞愣了一下，看了眼沈星河又看回这瓶水，摆手道：“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我班里有水。”
萧雨的笑容僵了片刻，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
“抱歉啊。”林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嘴上说着没关系，萧雨还是心里失落，她扭头就往教学楼跑，抛下沈星河一个人在那里杵着，跟个雕像一样。
本来是两个人尴尬，这下是三个人了。
沈星河和林淞大眼对大眼，不知道是谁先动了脚，最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并肩走回去，路上林淞开了几个笑话活跃气氛，逗笑了沈星河，直到回到座位她还笑个不停，浑然没察觉到别的目光。
还没歇上一会，沈星河就见班里最爱吃瓜的王瑞找到张嘉宝，神神秘秘掏出手机，指着屏幕说：“哎，嘉宝你知道吗？柳汐和别人打架了。”
张嘉宝顿时停下手中零食，诧异道：“是那个校花柳汐？！”
“对呀对呀，还是和男生打起来了，学校贴吧上今天刚出来的评论区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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