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落山了，但毕竟是人间四月，花瓣翩然，春色正浓，就算是傍晚也带着一丝暖意。
路出寒回过头，依然带着那君子一般温和的笑意，挺拔的身子就如屋旁的青竹。
但白烁却觉得身上有了凉意，他用力抖了几下毛，看起来更像个白色毛球，干透的泥巴被甩了下来，白烁终于舒坦了些。
“怎么突然说要解除妖契了？”
路出寒蹲下身，伸手要帮白烁打理弄乱的绒毛，但白烁后退了一步。
“我们结契是因为意外。”白烁道。
“我现在不想要了。”
白烁无法说出系统的事情，每当他要谈及系统，都会莫名失声，据系统所说，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别任性。”
路出寒收回手，依然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只是黑漆漆的梅花爪印给他添了几分滑稽。
“啾啾，你现在只是个筑基。”路出寒好言相劝。
这句话潜台词是白烁太弱，一旦解除妖契，那么白烁可能失去自保能力。
妖契就像一条长长的线，两端分别连接着白烁和路出寒，一旦解除，这连接也会被斩断。而白烁目前的修为几乎全仰仗着路出寒，不然他甚至没有筑基。
顿了一顿，路出寒又补充道：“就算是外门弟子也大都在筑基中期。”
白烁怎么会不明白路出寒的话外之音，他试图露出死鱼眼，但实际效果却是瞪大双眼，眼尾因为气闷更显红艳。
白烁瞪着表达不爽的“死鱼眼”，有意接话道：“是啊，我修为低微。平白占了你的好处这么久了，我想也该解除了。”
路出寒赶忙道：“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必急于这一时……这样吧，如果你能在这半年内达到筑基后期，我们就解除契约如何。”
他眉眼含笑，似乎笃定了白烁会同意。
但白烁完全不上道，小脑袋摇得仿佛孩童的拨浪鼓，“我不。”
路出寒见状只能退而求其次，他道：“筑基中期。”
“不行。”
路出寒一退再退，“……进入筑基。”
“不要。”
“……”
路出寒嘴角的笑意有些僵住了。
白烁却抬了抬再次变得脏兮兮的肉垫催促，“动作快点。”
屋旁的灵植上方踩着几只白尾彩翼的灵鸟，它们身姿轻盈，随风而舞，见不远处有一人一狐，赶忙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半晌，路出寒终于妥协了，他无奈道：“好，如此那我也不再拦你。”
说完，他站起身，转身便回了屋内，在彻底消失在屋内之前，他又回头解释道：“需要一点材料。”
所谓的材料其实就是一张黄色符纸，一只笔。
白烁之前看到过解除妖契的过程，所以也有一些了解，其中最重要的一步是双方各取一滴眉间血滴在符纸上，并用笔写出自己的名字，双方均如此即可解除妖契，否则会被反噬。
白烁伸出爪子，在自己眉心轻轻划过，他努力上抬着眼，半晌才看到有血珠冒出来，白烁赶忙伸长脖子把血珠滴落在符纸上，然后在空中一跃，下一刻，一个少年人便出现在原地。
少年唇红齿白，身形纤细，肤白如上好美玉，长长的头发披散，脑袋上顶着一双白色的兽耳，眼角自带一股媚意，但眼神却透出万分无辜。
“把笔给我。”
白烁力量不够，人形维持不了太久，他快速抓过笔，唰唰写上自己的名字，再检查三遍，才把笔递给路出寒。
“到你了。”
伸出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带出伶仃手腕，路出寒深邃如墨的眸子在那节皓腕上停顿片刻才接过笔，在白烁名字旁边一笔一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的名字紧紧靠在一起，一个张扬热烈，一个严肃工整，路出寒引着两人的血到名字上，在两人名字下方画了一个符。
“伸手。”
不待白烁做出反应，路出寒便轻握住白烁的手腕，将白烁的手按在了符纸上，路出寒自己也在符纸另一侧如法炮制。
“好了吗？”
“……路出寒？”
“可以了。”
白烁只觉得自己被他抓得疼，见路出寒抬手，赶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两人各自表达了意愿，就在白烁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就迅速缩小，最终“彭”的一声，在半空中再次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白团。
路出寒伸手要接住他，白烁却在半空中一扭，绒毛乱飞，就像是白雪尽散般模糊了路出寒的双眸。
在他眨眼间，白烁稳稳地落地。
白烁睨了路出寒一眼。他的兽形比一般狐狸要小很多，看起来圆滚可爱，现在，狐球白烁伸出胖前爪，似乎要去拿那符纸。
路出寒伸手把符纸拿过来，让白烁能够看到。
白烁看到符纸上面的纹路开始亮了起来，自下而上开始，那光芒慢慢向上爬动。
“啾啾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路出寒似乎在盯着发光的符纸出神，漆黑的墨迹与光芒相撞，竟发出“滋拉”的响声。
见解除仪式启动，白烁也感觉放松下来。
“去天玄宗外面看看。”
想了一下，他又道：“世界这么大，我去别的宗门转转，说不定有适合我的修炼之法……或者回青丘。”
白烁耳朵动了动，他趴在地上，把爪子揣到身下。见路出寒没有再开口，他也没再继续。
光芒越来越亮，但渐渐的，白烁意识到了不对。
这么慢吗？
就在白烁这般想着，那光芒却躁动起来，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闷响，符纸直接从半空中坠下，发出了石块落地一般的响动。
白烁惊愕地抬头，四散的光芒落到他眼前，旋即消失不见。
“失败了？！”
路出寒脸上也带着和白烁如出一辙的惊愕，他皱起眉，随即想到什么一般满含歉意。
“怪我当时技艺不精。”他道。
“当时我路途听说，又心情急迫，现在想来，那妖契大概并非往常妖契。”
话外之音是这个妖契有问题。
【真的吗？】白烁问系统。
一直没说话的系统这时候也有些惊讶，他沉默了良久，最后才试探道：【看起来剧情难以更改。】
这话简直晴天霹雳。
【也就是我可能无法避开剧情？】
系统小声道：【是这样，我再想想办法。】
路出寒也道:“过几日我去请见师尊，他见多识广，说不定有办法。”
说着，他伸出修长的手，却直接被白烁气冲冲的一爪子拍开。
“你最好快点。”他闷声闷气。
妖契必须解除，否则无论在哪，路出寒都能找到他。而且路出寒在妖契里的位置为主，他为从属，路出寒想找他易如反掌，而他却很难知道路出寒在哪里。
白烁气得屋子也没回，他滚入草丛，打算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
在找到办法之前，他是不会理会路出寒的，也不会回路出寒的小屋。
一群灵鸟在天边滑过，西边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天际，白烁躺在草丛里，随意薅了根草叼在嘴里嚼着。
但过了一会，白烁的狐狸耳朵猛地一抖。
若他不回，那不就看不到他的毛毡兔子了？那可是他弄了一个月才弄好的，他把自己的毛一点点收集起来，才终于做成了这只白兔。
白兔现在在他精心装扮的小窝里，而小窝也是他每天都要收拾好的，结果他看不到了。
路出寒现在是不是在他的小窝里胡作非为？
白烁越想越气。
等到半夜的时候，白烁又跑了回去。
路出寒已经休息。他此时是金丹后期，偶尔也会需要睡眠。
小窝还好，兔子没事。
白烁站到窗台，看着已经入睡的路出寒越想越气。
他向上一跃，随即猛地跳到床上，一脚踩到路出寒的脸上。
“快起来，陪我玩！”
啾啾修为不高是有原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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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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