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发鬼、画皮、画中仙、纸扎人偶以及回响的结合体？”宵分语气平淡地补充道，仿佛在列举几种寻常的材料。
张烽听得一阵头晕目眩。这么多人？走廊并排站不下啊。
“所以…你其实也是一个怪谈？”他小心翼翼地问。
宵分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更令人困惑的回答：“我的核心构成，你其实认识。我是童子时的‘过去’。”
“童子时？！”张烽猛地瞪大眼睛，仔细打量宵分的侧脸，“是…是长得有点像…等等！你说你是他的‘过去’？！”
宵分对此不以为意，他的目光扫过这条仿佛永无尽头的走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这走廊长得要命…
怎么，很意外吗？不过你确实很难立刻反应过来。其实你和童子时，很早以前就见过了。”
“真的假的？”张烽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却一片空白，“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童子时在完成某个补全仪式时，献祭了自己完整的‘过去’。”宵分的语气冷了下来，“如果不是身处这个能扭曲认知的‘校园’内部，你即便曾经认识他，相关的记忆也会很快被世界规则修正、遗忘。”
他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蹙：“啧，看来还是得先清理掉这些烦人的‘同桌’。”
话音未落，张烽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见数道乌黑的发丝已如利箭般从他耳边掠过，精准地刺穿了走廊深处那几个被蛛网包裹的模糊人影！
直到此刻，张烽才猛然意识到，那些看似无辜的“受害者”，竟然就是“同桌”怪谈潜伏在此的实体分身！
“所以…这些全都是…？”
“只是它的一部分罢了。”宵分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耐烦，“这玩意分身极多，比我操控的纸扎人偶大军还要麻烦。这里是梦境世界的回忆区域，因此你才能看到我。我主动来找你，是有目的的——我需要你作为媒介，接引我与现在的童子时见面。”
张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你…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故事里不都这么说吗，影子杀死主人后就能取而代之…”
宵分沉默了良久，周围只有死寂。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确实需要融合‘现在’与‘未来’，才能脱离这片回忆的牢笼，获得完整的存在。童子时身上的‘现在’与我最契合，但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他。我就是我，宵分。”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信息：“其实你不知道吧？怪谈，是没有‘未来’的。”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梦境，望向某个虚无的远方，“所以它们才需要不断害人，夺取受害者的‘未来’，来延续自身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被怪谈所害的人类，最终也极易堕落成新的怪谈——他们的‘未来’已被污染或剥夺。”
“而这，也正是我与怪谈的根本区别。”宵分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我连‘现在’都没有，又何谈未来？”
他不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跟上吧。‘同桌’刚才被那只捕梦蛛困住，现在又被我斩灭了大部分分身，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骚扰我们了。”
张烽跟上脚步，忍不住又问：“那个长着西蒙脸的蜘蛛…它…它还算人类吗？”
宵分疑惑地瞥了张烽一眼，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天真：“你觉得那副模样还像人吗？不过，它似乎是在获得某个‘真名’后，才异化成了捕梦蛛的形态。它的核心，确实还残留着人类的‘过去’。”
谈话间，两人已顺利走到楼梯口，下行至一楼，推开了教学楼的大门。外面不再是阴森的回廊，而是来到了教学楼前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的花园。
“我们…出来了？”张烽深吸了一口气，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察觉到了极度的不对劲——
眼前并非熟悉的校园布局，而是无数栋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教学楼，如同复制粘贴般矗立在朦胧的夜色中，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构成了一片令人晕眩的、无限重复的冰冷森林！
“你确定我们真的‘出来’了吗？”宵分头也没回，声音依旧平淡，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张烽被他一问，强压下心中的骇然，集中精神再次仔细观察。这一次，他果然发现了蹊跷——这些教学楼并非真正的完全相同。它们的轮廓在大体一致之下，隐藏着无数细微的差异：有些楼的墙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脆弱的纸质纹理和质感；有些楼的窗户则泛着幽暗的蓝绿色光芒，玻璃后似乎有模糊扭曲的阴影在缓缓蠕动；还有些楼的入口仿佛一张张开的巨口，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里是梦的世界，但同时也是…被窃取并封存于此的、属于你的记忆。”
宵分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他侧过头看向张烽，“你应该已经遇到了那个诞生了自我意识的‘小说实体’了吧？（指甑谈）看来它也没能完全勘破此地的本质…或许它本身也受困于‘超然层’，无法真正降临于此。它想必告诉了你，学校的核心基石之一便是你的记忆碎片，这正是你对自身过去印象模糊、甚至大片空白的根源。”
张烽感到一阵寒意：“所以…我的记忆，也被当成了仪式的一部分，用来‘补全’这个怪谈学校了？”
宵分摇了摇头：“不。这并非高盛当年仪式的本意，而是‘学校’这个怪谈在成型后，为了维持存在和稳定而进行的一种自发性的掠夺与锚定行为。它在本能地搜寻并吞噬一切能与它产生共鸣的‘过去’，作为支撑自身的养料和坐标。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并非梦世界中常见的公共区域，而是专属于你的、被剥离并囚禁于此的记忆回廊。”
他抬手指向那些形态各异的诡异楼宇：“‘同桌’的孤独陷阱、‘谣言’的低语回响、乃至‘禁果’的诱惑领域…都已在此地扎根蔓延，建立了它们的巢穴。你所见的那些泛着纸质的楼，便是我的‘纸扎灵域’在此的显化。”
宵分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张烽，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么，你此次主动踏入梦世界的深处，所追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张烽一时语塞，脑海中闪过在图书馆时与甑谈的对话——只有深入梦世界，才能找到真相的答案。“我只是…想解决我身上的问题。”
他最终有些含糊地回答，这个念头本身就像一团迷雾，连他自己也难以看清。
“问题？”宵分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峭的意味，他完全转过身，正对着张烽，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是渴望获得足以自保、甚至反抗的力量？是想要彻底逃离这座囚笼般的‘学校’？还是仅仅希望找回那些被剥夺的、属于你自己的过去？”
他微微歪头，长发如墨般垂落，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或许你三者都想要。但梦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庞大、混乱、毫无逻辑的集合体。你凭什么认为，仅凭你一人，就能在这片意识的混沌之海中，为你自己梳理出一条清晰的出路？”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直静静待在张烽身边的《甑江市高中怪谈》猛地自行挣脱了他的手，如同被激怒般悬浮而起，瞬间飞至宵分面前！
书页哗啦作响，疯狂翻动——与《谈谈》的空白不同，它泛黄的书页上赫然写满了密密麻麻、扭曲狰狞的 ‘死’字！每一个字都散发出浓烈的警告与敌意！
嗤啦——！
几乎在书页翻开的同一瞬间，宵分原本站立位置的空间猛地撕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如同无形的利刃斩过，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寒意！
但宵分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便已出现在几步之外，轻巧地避开了这突兀的攻击。
“哼。”宵分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眼神冰冷地扫过那本充满敌意的书，“我不过是在与你的持有者进行一场对话而已。我对他那尚未确定的‘未来’，毫无掠夺的兴趣。”
甑谈的书页依旧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冰冷的文字再次直接浮现于空中，它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回荡在两人之间：
“是么？那为何汝周身弥漫的‘蛊惑领域’之力正在不受控制地流淌溢出？‘禁果’的诱人芬芳可不会凭空出现…说！汝是合适与‘禁忌与诱惑’的眷属达成合作的？”
宵分：要不要下手呢？但是感觉也不是很适合。
甑谈：滚！
张烽：发生什么事情了？
闫力：（急急忙忙赶路）
西蒙/‘同桌’：【暗中观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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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发鬼-宵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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