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透亮,能将人的表情完美地展现出来。
周嘉禾能清晰地看到李学尧堪比无懈可击的表情有些许崩裂,她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笑笑,无关痛痒地说:“放心,我呢,想缠也缠不了你。”
贴脸开大。
说的就是这一刻。
周嘉禾瞅着男人气息骤冷,面上闪过局促但最后凝视打量的样子,不禁唇角微勾,越过他的肩膀,往里走。
擦肩而过时,她说了句话,声音很轻,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楚。
“李学尧,管好你的嘴。”
女人穿着条黑色丝绒长裙,波浪卷发随着腿部动作无声无息地散发一阵阵香味。从背后看,身影极为曼妙可人,过道两旁的服务员默契统一地跟随身影。
直至女人彻底消失在包厢门后,服务员才回过神,余光扫视着不远处的男人。
脖颈青筋暴起,手臂被包裹严实,可漏出来的双手此刻用力攒紧。
好凶。
-
因东道主一呼百应,今晚来的人很多,说是包厢,实则是几个会客厅拆掉屏风,一番改动后的大厅房。
放眼望去,大约是十来张桌。
周嘉禾边走边看,来宾大多数是海城有头有脸的商人,她松了口气,按照某人的习惯,他应该不喜这种闲聊忆过去吹嘘未来的场合。
陈琳给的座位相对靠近角落,以至于周嘉禾拉开凳子坐下来,其他人瞪大眼眸,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嘉禾笑笑,自我推荐。
其实周嘉禾知道自己长得好,但对着镜子看多了,她倒也没觉得有多大冲击力。所以她对众人温柔笑笑,其他人是自动屏住呼吸,年龄较小的直接红了脸。
“……”周嘉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收回视线,掏出手机跟陈琳汇报进度。
相反,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
然后,大家左看右看,好奇这是哪家的千金?
正当气氛微妙之时,周嘉禾身旁的凳子一左一右被人拉开。
左边是熟人周永全,右边是陌生的熟人,司徒月。
霎时间,饭桌上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有细心者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眼珠子提溜转,主动开口:“司徒小姐,过了个年人怎么比去年还要美丽动人……”
语速很慢,也不只是真拍马屁,还是试图让其他人想到这阵子司徒月跟未婚夫李学尧的那点两三事。
可尽管不太清楚这位穿着黑色耳钉的男人的真实动机,但他这话一出,所有人躁动起来,表情淡淡,但眼底漏出的精光莫名让人有些不适。
周嘉禾微微皱眉。
相反,被cue到的女人司徒月笑笑,撩了下刘海,意味深长道:“听闻今天马会长会过来,我想着定一匹马作为阿尧的生日礼物,就想着来碰个面,没想到……”
“马会长临时有事,倒是这位小姐,眼生的很。”
她话没说全,可夹在其中的讽刺很明显。
就差不多将这阵子的谣言落实下来——
司徒月的未婚夫的前任是个拜金女,极会利用周边资源为自己铺路。前有攀附陈冕,后又顶替马会长出席晚宴。
好像说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话落,周嘉禾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数道目光,有质疑,有审视,有唾弃,有打量,有嫌恶,还有好奇和侵略……
沉默片刻,周嘉禾稍稍侧头,对上司徒月藏不住心思的眼眸,平静道:“小姐您是在说我鸠占鹊巢?不该来?”
此话一出,周永全扑哧一声直接把嘴里的香槟喷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周嘉禾没讲究国人那一套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的做法,反而直接对峙,绝不认同退一步和气生财。
司徒月表情一僵,看着周嘉禾笑意盈盈的脸,几秒后极为艰涩道:“我……没这样说。”
闻言,周嘉禾点点头,顺着她话说:“好的,那是我想多了。我今天本不想来,是有人求着我来。”
不就是春秋笔法糊弄人,她也会。
果然。
司徒月神色彻底冷了下去,举起酒杯抿了口,幽幽道:“哦。听闻嘉禾小姐跟陈总好事将近?怎么今天不见陈总?”
瞬间,饭桌彻底安静下来,连带周围几桌的嘉宾也望了过来。
“是啊,李总前不久说陈冕对嘉禾小姐不一般。”
“你们忘了,嘉禾小姐年前进出陈冕私宅,这摆明了二人关系匪浅。”
“我觉得不对。陈冕我熟,他最讨厌人的攀亲带故,这人谁啊?”
“周嘉禾?不就是那个拜金女?听说她大学时专门给那些有钱人做家教,啧啧啧。”
“……”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有的没的。
周永全蹙眉,指尖敲了敲桌面,朗声道:“各位当面说人坏话,不太厚道吧。”
他在贵圈排不上位,所以周永全说的话毫无震慑力。
惹得其他人更笃定周嘉禾哄男人有一套。
见状,司徒月很满意,当即垂眸勾唇。
之前她怀疑过李学尧亲近她另有目的,可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力证自己清白,还悉数拿出了这些年周嘉禾送给他的早已过期发霉的年货,甚至将周嘉禾多年前写的信全都拿了出来。
“月月,我只是同情她。”
司徒月痛快了,所以也不希望未婚夫遭受恶女纠缠。
同问今天马会长有事不能来,又打听到周嘉禾打扮美美的来赴宴,甚至被人告知未婚夫又被周嘉禾拦下来,司徒月觉得心不能太软,打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此刻,一旁的女人到底年轻,经历的事少,被人当面数落一通,额头也不由突突突地跳。她收回视线,哼了声:“周小姐,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初给阿尧写信又送礼,阿尧不好拒绝你,但你自己要有点数。”
“不要把别人的好意跟委婉当成是你的利器。”
话说到这份上,周嘉禾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时至今日,她心底对李学尧的最后一点感恩也消失殆尽。
所以,当李学尧匆匆赶过来,双手搂紧司徒月,看过来的眼睛涌出一股很浓的警告意味时,周嘉禾笑笑,毫不留情道:“司徒小姐,我想我有必要替自己解释。”
“我确实感激李总当年的照顾,但是,”周嘉禾顿了顿,目光越过司徒月落在李学尧铁青的脸上,继续说:“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从未逾越过男女之情。”
“当然,我这边是很确定,至于你未婚夫,我不太清楚。”
“……”司徒月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敢置信。
至于李学尧,他皱起眉头,沉声说:“嘉禾,这种事没必要在这说。”
一旁的周永全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李总你有点双标了哦,你的未婚妻在这挑衅嘉禾,你怎么不劝她?”
“难道你未婚妻就是宝,嘉禾就要听你摆布?”
“还是说,事实不是司徒小姐所说的这样?”
不得不说,周永全这几句话完演绎了什么叫三两拨千斤。
几乎同一时刻的同桌人的目光变了,幽幽地看着李学尧。
后者背脊一僵,气息粗重,有种被人戳破内心小九九的既视感。
周嘉禾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爽。
只不过,她觉得还不够过瘾。
毕竟,人的脸皮不被人狠狠踩在地上是不会知道错了。
就在这时,周嘉禾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戏谑的男声,她回过头,恰好对上男人眉毛高挑的看戏眼神。
“来不来,阿冕这儿有好大一出戏。”
话落,周围人默契地倒吸一口冷气。
能在海城称得上“阿冕”的人拎不出两个。
更何况,说话这人恰是纪逢安,陈冕为数不多的挚友。
周嘉禾再怎么迟钝也摸清对方身份,她咽了下口水,后怕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天地良心。
她只是想借一下陈冕的身份让李学尧原形毕露,可从来没想过要给他造谣,重点是,她还没来得及亲口造谣!
周嘉禾的脸色变了又变,纪逢安推了推眼镜,听筒里是好友轻浅的呼吸声,思绪飞转,“哦,你的绯闻对象也在这。”
他知道陈冕懒得理这些莫须有的谣言,但他纪逢安不是,他就不信了,没有一朵花能入得了陈冕眼里。
对面的陈冕签字的动作一顿,冷淡道:“你很闲?”
“正好,来我家谈事。”
纪逢安很无语,谁他妈大年初三还盯着工作不放,休息一天能死人吗?!
他算是看明白好友语气里的拒绝,正要挂断电话,忽然对面有个极为眼生的人吧啦吧啦一顿说。
纪逢安愣了,陈冕沉默了,至于周嘉禾脸爆红了。
“纪总,您是替嘉禾小姐撑腰么?”
“放心,嘉禾小姐身后是陈老板,那谁欺负不了他。”
那人还以为拍马屁正对口,语气极为欢快。
相反,司徒月被这一连套操作弄得下不了台,加上李学尧脸上明显的心不在焉极为刺眼,她哼了声,质问周嘉禾:“李生,你说错了吧。陈冕可从来没说过他有对象。”
“怕不是有人故意蹭热度,往自己脸上贴金。”
皮球又踢回自己身上。
周嘉禾发誓,她本来是想低调行事,可嘴皮子比脑子转的快,反驳:“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就很废话文学。
但效果翻倍,司徒月你你你说了半天,最后都没说完整一句话。
就在气氛极度微妙的时候,纪逢安握住手机的手放在大腿侧,蹙眉凝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嘉禾也罕见地焦躁起来,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牵扯陈冕。
可有人非要搅混水,李学尧拍了拍未婚妻的肩膀,斥责道:“嘉禾别闹了,陈冕不是一般人,你别惹事上身。”
“你快跟纪总道歉,拜托他向陈老板说句对不起——”
说实话。
周嘉禾最讨厌就是李学尧这一副敢做不敢认的样子,当即脱口道:“我说了,他对我情深已久,怎么了?”
“不行吗?”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
一旁的周永全心跳加速,在台下轻轻扯了扯周嘉禾的袖子,示意别吹得太过。
“嘉禾,陈冕从未对外说过私人感情。”
意思就是你适可而止吧,趁还没出其他岔子。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嘉禾梗着脖子,认真道:“哦,他之前不让说,现在我说了。”
“好的,那你怎么证明呢?”
李学尧没错过周嘉禾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打定要趁今天给她一个教训,“你给他打电话,发微信,只要你证明,那我给你道歉。”
事情比预想得还要乱。
周嘉禾从未有过这一刻的后悔,她很想告诉李学尧她拒绝了陈冕的微信,可说出去没有人会信。
时间就一点点过去,气氛一点点变得冷凝。
李学尧以为找回了场子,转了转脖子,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至于看了好大一出戏的纪逢安,动了动腮帮子,也总算把这前因后果给摸了个八成清。于是,他目光缓缓落在身前的女人,再次把手机放回耳边,声音提高:“阿冕,你怎么看?”
“……”周嘉禾僵住了,慢吞吞地转头,看向男人。
后者挑了一下眉,也不知听筒那边说了什么,他哦了一声,然后点了下手机,将手机递给周嘉禾。
众目睽睽之下,周嘉禾觉得其他人的目光烫得如有实质,又觉得手心的手机热得慌。
紧接着,扬声器传来一句极为低沉却有磁性的男声。
“消气了?”
[爆哭]今天还是没人看[爆哭]菜菜不哭,码字去(独自坚强)(在地上扭曲翻跟斗)[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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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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