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念听到达港口的时候，孟书笛正坐在露天咖啡馆吃薯条。
于念听把本子摊开交给她，故事走向很明确，写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孟书笛接过本子，看完很久都没有动笔。
“你有思路吗？”于念听四处张望着，感受了一下这里的氛围，心想如果孟书笛还没有想好怎么写的话，她可以提供一些想法。
“有。”
孟书笛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愁闷，她没再迟疑，开始动笔。
写完后她们乘车返回去接人，直播断在她们上车后。
［鬼东西又不给看结局。］
［不过编故事好像是一种心理测试，非常了解孟书笛的人应该能猜出来她怎么写。］
［是诶，好像每个人写的跟她们自己都蛮贴的。］
［写个故事而已，没必要跟心理挂钩吧？］
［这难道不是非常大众的故事吗？能看出来什么？］
……
孟书笛和于念听坐在车后座。
“书笛，你怎么会想到写这样的结局呢？”
本子的第五页，写着这个故事的最后一节：
【我发现自己难以压制恶魔的嗜血天性，无意间伤害了几个人类后，我打算出海远离人群，却在港口被人截杀，在发现曾经救助过的人也想将我烧死时，我反抗了。我决定忠于自己的血统，去追逐人类规则之外的自由。】
“这就是我想到的唯一结局。”
孟书笛反问她：“你想的是什么？”
“就……主角找到自己喜欢干的事，然后开始幸福地生活什么的……”于念听莫名觉得有些惭愧。
孟书笛直言：“这样很无聊。”
“是。”
于念听现在也这么觉得。
“也许是因为在我写的那一节里，我已经给了主角我想让她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在我的预想中，接下来她只需要幸福地生活就好了，但是本子传到你手里，对你来说，我这一部分的结束是你这部分的开始。”
接龙不就是这样吗？
上一个人埋下的东西，下一个人未必会填上。
上一个人在意的，下一个人很可能就要毁灭。
孟书笛喃喃重复着她的最后一句话：
“你的结束是我的开始？”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别有深意呢？
“念听姐，我可以问你一个有点私人的问题吗？”
不是说不叫姐了吗。
于念听做好被问到难题的心理准备：“你问。”
孟书笛微微侧身：“你谈过恋爱吗？”
于念听瞬间僵直了腰背：“啊，当然。”
“唔——前辈啊。”
孟书笛点了点头，回身坐正。
什么意思？
孟书笛没有谈过吗？
于念听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提醒一下：“书笛妹妹，恋爱的时候要小心谨慎一点，在看清一个人之前，不要轻易出手。”
谈到这个话题，平日里有些老神在在的孟书笛难得露出稚嫩懵懂的一面：
“那你有没有经验传授？”
于念听那两段恋情委实算不上什么好体验。
一个匆匆交往的学姐，控制欲强，很会折磨人。
另一个把她当情绪垃圾桶和考试工具，完了还要问她介不介意三个人一起。
要说有什么经验，那大概就是别找烂人。
于念听叹出一口气：
“用一句老话来说吧，知人知面不知心。”
孟书笛很有分寸地没有追问她的恋爱经历，转而挑了个很简单的问题：“所以你和前任还有联系吗？”
“不敢有了。”
她现在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要是哪天喝醉酒打电话过去骂人，被对面录音放上网，她的职业生涯怎么办？
孟书笛点头。
她们的对话断在这里。
于念听有种思路突然被掐断的感觉。
她们之前不是在聊接龙的故事吗？突然插入一个新话题，说完了却不转回去。
其实她挺喜欢孟书笛写的结局的，恶魔血统这种东西怎么能说忽视就忽视呢？
她自己还是太理想化了。
于念听没有重新挑起话题，她想也许孟书笛不想深入谈论这个故事。
可此时的孟书笛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原来于念听和江衔音没有交往过。
现在不是真的，以前也没真过。
她们是单纯的营业关系。
热度再高，那也是假的。
-
论坛里那栋楼［假如你是于念听的好朋友］又被顶上来了。
这两天新进场的粉丝很多，这栋楼由于被老粉列为“必吃榜”，成了新粉进论坛必去的打卡地。
楼主耶耶写过一件于念听念高中时的事：高二时，她突然要从文化生转成艺术生，和家里冷战了很久。
［楼主耶耶：
于念听成绩一直不错，你也觉得她这么做很不值得，所以当她的妈妈找到你，希望你劝劝她的时候，你决定短暂地背叛你们的友谊。］
［楼主耶耶：
你问于念听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她的分数可以上国内很好的学校了，于念听问你，那之后呢？上了不错的大学，那之后呢？］
［楼主耶耶：
你被问住了，因为所有人都说，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上一个好大学。你只好说，之后你就会被表扬。］
［楼主耶耶：
于念听是个很喜欢被表扬的人，尤其是喜欢被她妈妈表扬。但是这一次，她说，她好讨厌这个规则。］
［楼主耶耶：
十七岁这一年，你在学校的紫藤花架下，听到了对于那时的你来说，一段惊世骇俗的话：
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却被迫承担着出生的后果，无法拒绝的东西，不论好坏，都是对自由灵魂的囚禁和霸凌。遵守规则会让人被驯化为麻木的奴隶，她要跳出去，她要给自己选择权。］
［楼主耶耶：
你觉得她简直是在发疯，但是第二年，她拿到了美院的通知书。］
因为节目里于念听写的那段接龙故事。这一部分被单独截出来进行了二次传播。
大家纷纷讨论，她写的故事情节是不是映射了现实中的自己。
有人根据耶耶的讲述，融合杨欣确的人设和剧情，再加上自己的思考和想象，给于念听写了各种情景小短文。
关于人生选择的问题，是各大社交平台经久不衰的热门，这些文字被推流、破圈，不少人在评论区留下自己的感受和经历，并认识了于念听。
于念听的“考古”军队越发壮大起来，她们深挖她的微博，在找到她“文转艺”的证据之前，找到了她画的江衔音。
疑似江衔音。
但好像也只能是江衔音。
这张画发布于《夏栀》拍摄期间，画的是一个朦胧的侧影，背景是栀子花。
当天，cp粉就写了一篇同人来想象这幅画被创作时的场景，并与于念听在小山坡上画的那幅画联系起来，从此在确实有冉圈开创了一系列与画有关的现实向文学。
cp粉的助力使这场考古越发火热，《夏栀》拍摄期间，两个人的每一条微博都被拉出来反复解读。
-
这一天，于念听回到树屋，累的想倒头就睡。
今天下午她们去溯溪，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涉水比赛。
回到农场后，又去干了两小时活，还好早上干了一个小时，不然她怀疑自己会被累疯，直接在羊圈里抓着羊就啃。
今天延续了昨天的房间分配，一来是累的，二来是这样住挺好。
于念听躺在床上，江衔音还没回来，她撑着精神等。
沈理的消息先来了。
——沈理：念听，今天数据也很好，就是粉丝们在扒你的家庭和学校，公司已经在做引导了，但是你妈妈那边可能会担心，需要公司去和她联系一下吗？
——于念听：不用了姐，我会自己处理的。
——沈理：好，如果有你搞不定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理又跟她分享了一些正向的热门评论，便嘱咐她好好休息。
于念听看着屏幕，困得看字全是重影。
门锁响动，她立马打起精神。
“还没有休息吗？”江衔音走过去拉窗帘，于念听视线跟随。
“有话想和我说？”
于念听眨了眨困倦的眼睛：“江老师，今天罗艺姐怎么说？”
于念听的故事片段与她的现实经历相贴合，便有人猜测其她人写的故事是不是也和她们自身经历有关。
更有自称懂心理学的人分析，说恶魔这个意象，指代的是创作者恐惧或者抗拒的人和事。
江衔音写的那一段，是故事的重要转折点，她让主角有了“恶魔后代”这一层身份。
好奇的网友便盯上了她的身世。
江衔音是D国籍的华裔，她在哪里出生？她的双亲是什么人？她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
这些从来没被她谈及的东西，现在被网友们冠以各种猜测。
江衔音没有说这些，她躺下准备睡觉：
“她很满意，别担心。”
“江老师，如果……呃，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说那些都是假的。”
这些分析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她站出来明确说明故事和现实没有关系，那么针对江衔音的猜测会不会消停一点？
黑暗里，回应她的是两声轻笑。
“念听，故事是我自己写的，会引起的讨论当然在我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是哦，江老师出道这么多年，什么没经历过？怎么会怕这一次小小的讨论。
自己又在瞎担心了。
似乎感受到她的失落，江衔音再次出声：
“那么，是假的吗？”
于念听的睡意已没那么浓烈了，她反而有点激动，因为江衔音从前并没有关心过她的过往经历。
“嗯……有真有假吧，大家都是在借着我的故事表达自己的思考。”
于念听又想到那场故事接龙，她有些好奇，江衔音预想的会是什么结局，
“江老师，你怎么给主角设置了这么大的难题？你本来打算要怎么往下写的？”
江衔音没有回答。
就在于念听以为她要拒绝回答，或者随便敷衍一下的时候，她说话了：
“我希望她真的得到净化，彻底割舍身体、灵魂中属于恶魔的那一部分，这样，她就能真正自主支配自己。”
于念听想到自己即将要去联系的那个人，心中凄然：
“可是，割舍不掉怎么办？这会很痛吧？”
江衔音又笑起来：“童话里怎么会痛呢？只要我写，她不会痛，那么她就不会痛了。”
于念听也笑。
写故事真好，要是地球是一本巨大的故事书就好了。
她也不想痛。
有人可以写她不痛吗？
念听宝宝，我写你不痛[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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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谈过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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