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念听接《夏栀》是瞒着于跃的。
她上大学之后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没有和于跃商量，包括签公司、拍戏、上综艺。
于跃当年好不容易接受她学美术，大学三年里，两个人的矛盾逐渐修复，可难免不如从前，于念听才不会傻到主动去惹她。
没想到，剧火了，综艺也火了。
火到几乎不是互联网用户的于跃女士，也看到了于念听钓鳕鱼的名场面，
以及，刚刚更新就冲上热搜的：
#夏栀 吻戏#
“你是不是该知会我一声？”
于跃穿着一身休闲服，带着棒球帽，穿搭很松弛，可是她整个人一点也不，
“你知道是谁把视频分享给我的吗？”
她掏出手机：“你高中老师。”
指尖往下滑，好几条视频在屏幕上闪过。
不管是聊天框上熟悉的名字，还是视频的封面，都刺得于念听抬不起头。
“于念听，你大三那年暑假骗我说去动画公司实习，结果拍了部剧出来？毕业跟我说找到工作了，就是在这里录综艺？”
太荒诞了，于跃今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那个本该在大厂做原画师的女儿在微博热搜上和女人亲嘴。
她这几天正好在法国参加同学聚会，问到航班立马就过来了，不然要是在家，她得折腾十几个小时才能开启这场谈话。
想到这她就生气，于念听以前很听话的，怎么成年之后比青春期还叛逆？
不过经过高三那一次，于跃也是有经验了，心里承受能力被拉高，再生气也能维持表面稳定。
“抬头啊，跟你说话一直埋着脑袋干什么？很没有礼貌。”
于念听抬起头。
她前几天就该听沈理的话，让公司去联系于跃的。
她说要自己处理，结果因为不知道从哪开口，拖拖拉拉拖到现在，于跃亲自来处理她了。
她真的很不擅长应对于跃，她甚至不知道于跃现在最生气的点是什么。
是网络上在扒她们的**？是她选择做演员？是她拍了百合剧还要进行真人营业？
于念听选择开溜：
“你最有礼貌了妈妈，可以让我回去继续录吗？大家都在等我。”
于跃点头，上下打量着她：
“你别急，我过来就是确定网上这个人真的是你，毕竟，我女儿从来没有瞒过我这么大的事，哪怕知道她要做的事我不同意，她也会和我说一声的，大不了吵架又和好。”
吵架又和好，说得容易。
于念听心里一坠，委屈劲上来了。
都是她在说对不起的。
于跃一直觉得她去学美术只是在耍小脾气，上点教育手段，让于念听乖乖听话，跟她道歉，她们就是“和好了”。
“现在人是确定了，于念听，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十年前是你自己要放弃演员这条路，现在又回来，你专业上就落人家一大截你知不知道？”
于念听当然知道，
“我会努力的。”
“努力？”
于跃觉得这个词很可笑，
“你想在最不需要努力的圈子里靠努力生存吗？网上那些骂你的、造谣的、扒**的，是你努力就能消失的吗？
本来好好的路，你走着走着就放弃了，像你这样一年一个想法，你哪条路都走不下去，
你看人家宋知薇，一条路走到最好……”
“能不能别提她？”
从小到大，于跃恨不得天天在于念听耳朵旁边念叨宋知薇，
每次从她嘴里听到宋知薇有多好多优秀，于念听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似乎已经是一种条件反射了，从心理到生理，胸腔迅速被烦闷、愤怒、憋屈的情绪撑起，她对于跃吼到：
“宋知薇宋知薇宋知薇……你天天就知道宋知薇，她是宋阿姨的女儿，你再喜欢也不会是你的！”
-
于念听到酒店的时候，戴着一副墨镜。
她刚刚没忍住和于跃吵架了。
吵得还是四年前那些，于跃说她不成熟、任性、自我……
于念听说自己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再也不想听她说话。
两个人不欢而散。
节目组的其她人已经先过来了，于念听被工作人员领到她们的住所，屋子里只有黎念一个人，她刚换好药，其余三个出去找餐厅了。
黎念在整理大家的箱子。
这次的住所没有上一站的木屋大，是两层的小楼，公共区域的空间有些狭窄，把箱子先推去房间，免得堆在客厅挡路。
于念听伸手帮忙，因为嗓子还没恢复正常，所以只是默默的，没出声。
黎念也没问，两个人合作把行李箱从客厅清走，坐在餐桌上。
还是没人说话。
于念听觉得也许是自己一直带着墨镜，传递了一种“别理我”的信号，便去卫生间处理了一下。
觉得自己看起来可以见人了，她才出来：
“黎念姐，你的手还好吗？”
“没事。”
桌子上多了一袋零食，黎念把它推给于念听：
“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哦，好。”
于念听在袋子里翻出一包牛肉干，撕开，
“黎念姐，你也吃点吧。”
“谢谢。我手可以的，不影响撕包装，不用给我开。”
“嗯。”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桌子上吃零食，偶尔说几句对这间屋子的评价。
于念听和黎念接触不算多，但是她对她还挺熟悉的。
指的是她的名字。
于念听小学的时候，黎念的火爆程度堪称席卷所有小学生同学录。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偶像”是什么概念，同学录上有一栏让填“你的偶像”，她同学都填的黎念。
这让她一度以为，偶像和黎念之间，是可以划等号的。
她小时候演的影视剧不在小学生的观影范围内，但总有几个机灵鬼知道她是“童星”，央求她去要黎念的签名。
于念听不干。
因为她要不到。
为此，她还被质疑“童星”身份，失去了好几个小伙伴。
黎念这个名字，短暂地出现在于念听的童年里，没有带任何她本人的色彩，关乎的全是小学生之间的友谊。
这次因节目相识，于念听发现黎念姐姐似乎和之前很不一样。
好吧，是和她小时候想象中的“黎念”不太一样。
曾经掀起过一片滔天巨浪的天才偶像，如今沉寂得如同一口枯井。
当然，这个比喻指的是她的歌唱事业。关于黎念本人的性格，于念听从前没有做过任何想象。
这几天的相处中，她才知道她是一个如此心细、善良的人。
一个活生生的，没有太多能量但是尽力在发光的人。
她随身的包里会装笔、便签、小工具，行李箱里会给其她人准备零食、药品、小手作，徒步溯溪会关注每一个落后的人，手受伤也会想到给大家搬行李。
童年滤镜加上好人滤镜，即便之前接触不多，在聊了几句过后，于念听便自觉将她列入了“朋友”之列。
话题很自然地亲近了一些。
“黎念姐，你说我这样上镜会很奇怪吗？”
她压了压自己的眼皮，还是觉得有点刺痛。
黎念拿起自己的包翻了翻，
“用这个试试。”
一张蒸汽眼罩。
于念听接过：“谢谢。”
“不过最好是晚上再戴着，刚刚肿起来不久的话，先用冰敷。”
“好。”
她们去冰箱取了点冰块，装在袋子里，再包上棉柔巾，轻轻贴在于念听的眼皮上。
“黎念姐，你记不记得你有一首歌，‘咖啡因刺痛神经，痛不会消肿，潮水褪去后，咸涩的盐爬满伤口～’”
黎念扶在冰块上的手抖了一下，
“嘶——好冰。”
“不好意思。”
冰块移开，再次贴上来的时候力度更轻了，
“你居然会唱这首歌啊，这歌很老了。”
于念听来之前去了解过一点大家的基本信息，她不仅会唱黎念的这首歌，她也会唱一两句孟书笛很火的单曲，还有章矜华最近要播出的作品。
她以为初见面会有这样互相介绍作品的环节的，没想到是舞会的形式。
“嘿嘿，因为是非常火的经典啊，作品又不是人，老了就会死，作品会永远留在互联网上的。”
于念听的眉眼被遮住，笑容从嘴角和脸颊生出，饱满鲜艳。
黎念恍惚了一下，笑道：
“嗯，永远留在互联网上。”
-
房间分配依旧是抽签。
和上一站差不多，依然有一间房是条件比较差一点但风格很有趣的——
阁楼，需要爬梯子上去，里面有一扇门通往露台，露台上挂着星星灯，放着一排躺椅。
除了阁楼外，还有三个房间。
第一夜，黎念抽到了阁楼。
于念听很喜欢这个露台，她问晚上能不能上来看星星。
“可以啊，大家一起吧。”
五个人各自回房间洗漱。
于念听和江衔音只出了一个人抽签，因为大家已经默认她们会住在一起。
卫浴做了干湿分离，于念听从浴室出来，江衔音正站在洗漱台前护肤。
镜前灯的光线真是不敢恭维，把于念听的红眼圈照得像鬼一样。
“江老师……你别看我了。”
于念听没等江衔音问，自己就招了，
“就是哭得久了点，跟咱们的工作无关，纯私人感情。”
江衔音挪开视线，在自己的护肤品区域挑选下一个要用的瓶子。
“今天机场来的……似乎是你的妈妈？”
于念听：“！你怎么会知道？”
“我见过啊，十一年前，她陪你在剧组。”
江衔音找到了一罐眼霜，
“把这个涂在眼周，轻轻按揉一会儿，会好一点。”
于念听傻傻地接过，木木地打开，机械性地放到鼻子下闻一闻。
香香的。
似乎是江衔音身上香味的一部分。
“江老师，你和她有过接触吗？我的妈妈。”
“嗯……不多，说过几次话。”
于念听指尖沾取了眼霜，却没凑到镜子前去涂，她抿了抿唇：
“那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有判断吗？”
江衔音不知道在手上涂了什么，一股更为浓烈的香味散发出来。
让于念听想起那场吻戏。
“她是很认真的人吧。”
江衔音哪里真判断得出来，她只不过挑了一个最模糊的答案，希望能帮于念听缓解一下情绪。
只是，适得其反了。
“认真？没错啊。她可较真了……”
于念听苦涩地皱起脸，
“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这么严重吗？”江衔音面露担心。
“如果《夏栀》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作品……”
于念听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我一定要让它成为永远留在互联网上的经典！”
于念念即将开启疯狂的麦姬模式：眼里不再有对爱情的恐惧，全是对生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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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太荒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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