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空气里是不是有催情剂？
于念听从卫生间出来，没有回床上，而是顺着楼梯爬上了阁楼。
她需要吹吹风。
露台的门没关，月光照亮一小块地板，断断续续的乐声飘过来，零碎的弦乐混着轻柔的吟唱，就像是月光送来的天音。
于念听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上半身露出，下半身在阁楼的地板之下。
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神乐引来的人鱼，脚下是礁石，身边是海浪。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起来，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黎念姐？”
“念听。”
“这是你的新歌吗？好好听。”
夜风一吹，于念听清醒了。
黎念抱着莱雅琴，长发垂落，陇住肩膀，她抬手拨开，露出薄薄的半张脸。
“还不算是，晚上睡不着随便弹一弹。”
随便一弹好听成这样，
不愧是一鸣惊人的天才啊。
于念听在心中感叹。
下一刻，黎念就把琴收起来了。
于念听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黎念姐，我就是上来吹下风，你继续呀，我走啦。”
“没有没有，怎么会是打扰。”
黎念又拨了两下弦，
“本来就是即兴，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唱。”
“那你肯定能想好的。”
于念听把一张椅子拖到露台边缘，她很喜欢这里的视野。
黎念已经很久没有发布过音乐作品，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能把刚才那段旋律创作完整。
她摸了摸自己的嗓子，没有对这句鼓励做出回应。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睡得不好吗？”
“被梦吓醒了，睡不着，怕吵到衔音姐，就过来清清脑子。”
“噩梦啊……”
黎念想到什么，话里带了一丝笑意，
“你的江老师今天没给你讲晚安故事吗？”
“哈……”
于念听有苦说不出。
她现在甚至有点说不出口“江老师”这三个字，
因为梦里喊得……有点太激烈了。
怎么回事啊！满脑子都是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黎念姐，你写过那么多情歌，对治疗恋爱脑有没有什么秘诀？”
她这好像也不是恋爱脑，
算了不管了，乱治吧。
“嗯？怎么你们两个小姑娘，都在问我关于恋爱的事。”
黎念坐得离她近了些，指着自己，
“我看起来，也不像一个恋爱大师吧？”
“书笛也问你了？”
孟书笛和黎念关系确实相处得不错，于念听试探着八卦一下，
“她问的什么？”
黎念想想还是觉得好笑：“她问我喜欢什么类型，我说，喜欢懂我的，结果她怀疑我没有谈过恋爱。”
“哈哈哈……”
于念听有一点能理解孟书笛：
“也许是因为找到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人太难了？这个标准太高，所以书笛会这么猜测。”
黎念其实是一个挺谨慎的人，她比较少发表自己的观点，尤其是在恋爱这种千人千面的话题里。
但是面对没什么经验的小女孩们，她愿意知无不言。
“客观来看可能是高了点，但如果遇到过符合的，就不会觉得它高了。”
她沉吟片刻，犹豫着说：
“定标准要尽量往高了定，这样就算结果不符合也不会太差，遇到让人犹豫的感情时，也可以帮助自己做出更不容易后悔的决定。治疗恋爱脑我没有秘诀，不过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约束它。”
于念听以前一直很相信那些爱情小说，觉得真爱是不会受标准约束的，遇上对的人，所有的标准都会作废，那又何必要立呢。
后来经历了两段堪称“阴影”的恋爱，她发现，也许压根就没有‘天定良缘’‘命中注定’这种东西，世界很客观，也很残忍，没有一个人是为了满足你的理想型而降生的。
所谓的恋爱标准，与其说是愿望清单，不如说是错题集。
人们只是在不断利用自己和别人的经验，规避风险，靠近“心愿”。
“黎念姐，我有一个朋友……”
“嗯。”
“是真的朋友！”
“嗯，朋友，她怎么了？”
“她喜欢上了自己择偶标准之外的人……就是，既喜欢，又不喜欢，既想保持距离，又，又想靠近。这怎么办？她总是找我倾诉，我都想不到办法去帮她，黎念姐，你有办法吗？”
“你让我想想。”
黎念抱住琴，指尖摩挲着琴身，
“喜欢又不喜欢……那让你的朋友去遇见一个新的人吧，或者，用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弦被轻轻拨动，清脆空灵的嗡响在月光里溅起水花。
于念听晃了晃双腿：
“好办法。”
琴声还在继续，伴着晚风，渐渐吹平了思绪。
“黎念姐，你打算给刚才那首旋律取什么名字？”
“还没想过。”
于念听身体后仰，手肘撑在躺椅的靠背上：
“我听见它时，感觉自己好像游在深海里，抬头看到有星星落下来，很多很多。”
她闭着眼睛，眼皮上一抹高光。
“以后你想取名字的时候，可以参考我的听后感哦。”
于念听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
后仰的姿势使她的头发无法贴在脸侧，完整的脸部轮廓显出来，五官迎着月光。
黎念心想，真是好漂亮一个小孩。
她点头答应：
“行啊，等我把歌写完，再请你听。”
-
于念听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因为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房间里的黑暗，她伸手摸索，摸着摸着，发现自己位置怎么变得这么大？！
她把江衔音挤到边缘去了？
怎么办，又不能叫醒对方，只好怂怂地贴着床边躺下，期望江衔音能自己睡回来。
第二天，她睡过了头。
窗帘开了一条缝，房间里的光线能视物却不刺眼，于念听揉着眼睛坐起来，坐在床上发懵。
床上的两条被子，一条裹在她身上，另一条铺得整齐。
门锁转动，江衔音走进来。
“江……衔音姐，你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嗯？”
江衔音神色有些意外，不知道是意外她还没起来，还是意外她的问题。
“很好啊，念听睡得不好吗？”
“我……我应该睡得不太踏实，没有影响到你就好。”
于念听掀开被子下床，迅速去洗漱。
-
［每次直播开启都会被姐几个的美貌震撼到。］
［明天就开奖了，我倒要看看这几个人是怎么分的房间。］
［其她人不知道，我们4399肯定是住一起的，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粘糊，这不是同房睡出来的是什么！］
［于念听，你别害羞啊啊啊啊啊，碰一下就躲是要干嘛！！］
［这个于念念的表情真的很好品，每次都眼神跟随，她姐一回看她就乱瞟。］
［动作也是啊，就这样默默走到姐身边，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在说牵我牵我牵我，但是真牵上，立马慌乱，过不了多久就要找个理由撒开。］
［谁说这个妹妹不会麦啊，这可太会了吧。］
［跟剧宣刚开始简直不是一个人，要么进修了，要么把自己麦进去了。］
［不行，我要再去催耶耶更新，于念听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她俩真人有可能吗？］
［怎么没人扒江衔音喜欢什么样的？］
［因为没人扒得到哈。不过姐自降身价接旅综，还是第一次麦cp，这个含金量懂得都懂。］
午餐时间，大家在餐厅里点单，于念听神秘兮兮地出去了一趟，章矜华戳了戳旁边的孟书笛：
“你猜，她会给衔音买什么？”
她们刚才逛了好几个小店，好看的小玩意儿太多，权衡利弊后，总会留下点小遗憾。
但是：
“衔音姐没有选择困难症，她对这些东西也没兴趣，有兴趣的，她也不会等人给自己买。”
孟书笛毫不留情地说破，章矜华却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
“哎呀，那是对别人嘛，如果是在……特定的关系里，不喜欢礼物的人也会期待收到礼物的。”
孟书笛觉得章矜华有点走火入魔了：
“矜华姐，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啊。”章矜华看向江衔音，目光如炬，“我觉得你衔音姐不对劲。”
她开始分析，孟书笛揪着桌布，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能感受到江衔音对自己没有那种意思。
她和江衔音的关系，甚至不如她和于念听的关系好。
江衔音是和她一起做过好几次早餐，也会解答她关于旅行地的问题，会和她聊天、互动，会在她没跟上的时候担心她，会在她表现好的时候夸奖她……
但是这些事，在她们五个人任何两个人之间都会发生。
于念听说到做到，镜头之外，把江衔音身边的位置全部让给她，可是她毫无进展。
她连江衔音是不是单身都不知道。
转场飞行，一整块的单独相处时间，她们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落地这座城市后，江衔音和于念听的“工作”进行得更加密切，留给孟书笛的空间越发狭小。
甚至……受章矜华的感染，她有时候也觉得，挺好嗑的。
有一点不甘心。
“诶，念听回来啦。”
章矜华朝孟书笛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瞧好了”。
“你去哪了呀？”
章矜华把菜单递给于念听，
“怎么不叫一个人陪你一起，万一走丢了，语言不通，找不回来怎么办？”
于念听接过，看不懂，江衔音就很自然地在旁边给她讲。
一直到点完单，她也没说自己去干了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好像落东西了，没关系我记着路呢，不会丢的。”
章矜华和孟书笛对视了一会儿，打了一场无声的赌。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就一直盯着于念听，中午两个小时是不直播的，节目组也没有发布任务，五个人就坐在一家饮品店里休息。
没有人在交谈，大家坐得都很零散，在看店里的装潢，或者在摆弄自己的小玩意儿。
于念听行动了，她托着自己的包，走向了黎念。
章矜华很意外。
孟书笛也是。
“居然是我想错了，我服输。”
章矜华拍拍孟书笛，
“你喝什么？我买单。不过这一次也不算什么，我还是很看好她们两个的。”
“随便吧，什么都行。”
孟书笛“赢了”，可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愉悦。
于念听要是真的给江衔音买小礼物，她会有点心塞。
可是现在于念听没给江衔音买小礼物，她居然还是心塞。
于念听凭什么不给江衔音买礼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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