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教室，杨欣确坐在窗边。
讲台上，老师在讲试卷。
红笔捏在手里，满怀心事的少女在卷面空白处画画。
镜头拉近，笔画随意的涂鸦是北市地标建筑群的形状。
画面模糊，又再次清晰。
涂鸦变成了真正的北市地标建筑群。
视野在街道上空滑行，掠过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透亮的玻璃幕墙，最后钻进一扇窗户。
杂乱的办公桌上躺着一封辞职信，工牌被压在文件夹下，名字那一栏填着许冉希。
杨欣确心里的那架飞机从南边的小镇北上，载着她满怀的憧憬和向往。
现实里的飞机从北市南下，装着许冉希破碎的梦想并两只行李箱。
许冉希落地的时候，杨欣确也落地了。
她拿到了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单。
距离北市大学去年的录取分数线还有十分的差距。
把试卷塞进书包里，杨欣确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过了春分，白昼渐长，天气再难反寒，阳台上的几盆栀子已经吐了花苞。
邻居阿姨总是在饭点敲响她的门。
“欣确！快来吃饭了，今天你妈不回来。”
杨欣确放下笔，在文具袋夹层里翻出一张五十元纸币。
“你这孩子！你拿钱来干什么？你妈都付过钱了呀……”
一看到她手里拿着钱，阿姨就好像看到了火药桶，连忙推拒。
杨欣确见她误会，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打印纸，展开：
“阿姨这不是饭钱，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走读生参加十点到十一点的自愿晚自习需要家长在这张纸质承诺书上签字。
“我妈不在，她在的话肯定也不会签，阿姨你帮我签吧。”
她把那张五十元并承诺书一起递上，
“这是我的委托费。”
邻居阿姨没接：“我得想想……先吃饭吧。”
杨欣确在餐桌上吃饭，阿姨说进屋去取东西。
杨欣确知道，她应该是去给自己的妈妈打电话。
她那五十元，买的就是这通电话，她知道阿姨不会答应签字的。
卧室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杨欣确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离开餐厅走向卧室。
走到一半，大门的门锁响了两下，把手转动，门被推开。
处在对方视野正中间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许冉希抬头看门牌号。
许冉希掏出手机拨号。
杨欣确反应不及，冲口而出：
“先别动！”
画面暂停。
主持人调出问题界面：
“好，这一段的题目是——”
“两位第一次见面，觉得对方的内心OS是什么？”
于念听稍作思考，答得飞快：
“这是什么人？出现在我家还叫我别动，要是小偷也太猖狂了吧！”
她说得声情并茂，连声线都模仿得像模像样，大家都被她逗笑了。
“我们的许冉希本希，她说得对吗？”主持人问。
江衔音摇头：“这个回答很正确，但是不对，我当时不是这么想的。”
“那是什么？”于念听迫不及待地追问，“难道这个时候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在想……你喊的别动，是叫我不要走进来，还是不要打电话。”
“啊？”
什么啊？江衔音你ooc了吧？许冉希怎么可能这么想。
“哈哈哈哈哈！！”
江衔音当然没有ooc，许冉希的两位同事听懂了这句话，笑得比刚才还要厉害。
“我们许总这个时候还没从被坑的后遗症里走出来，这个反应完全是大脑的肌肉记忆。”
“大家在职场上听到含糊不清的指令一定要问清楚。”
“不然很容易背锅的。”
职场后遗症？
杨欣确的视角里没有这档子事。
在她眼里，许冉希的一切都是她梦想中的样子。而一位高中生的白日梦里，又怎么会有职场后遗症这样现实的东西呢？
短暂的疑惑后，于念听很快依据角色身份，露出心疼和自责的神情：
“我还以为冉希姐你在任何关于工作的问题上都有着坚不可摧的钢铁般的意志呢，没想到也会ptsd。”
不就是表演嘛，看她这次演回去！
她侧身朝向江衔音，把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含情脉脉地注视她的侧脸：
“我以后都会注意的。”
“不关你的事，你注意什么？”江衔音看向主持人，“我还没回答问题呢。”
“我觉得欣确当时可能在想，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可千万不要坏了自己的好事。”
“欣确，她答对了吗？”
答案很明显，主持人笑眯眯地看向于念听，期待她会做出什么有趣的反应。
只见此人顶着元气女孩的妆造神情落寞地叹了好大一口气：
“唉——我怎么这么容易被看穿呢！”
她指着暂停的画面：“就我这个偷鸡摸狗般的动作，谁都知道我要搞事了。”
主持人按暂停键的手法的确十分刁钻，屏幕上杨欣确的姿势实在算不上光明磊落。
庄羽举起手机拍照，故意把拍下来的画面递给于念听看，换来一顿拳头。
这一题由于只有一个人答对，所以不算胜利，也就拿不到汉字。
暂停结束，画面继续播放，等待她们的将是下一个问答挑战。
-
论坛里的直播讨论高楼已经突破一千层。
现在正刷屏的是杨欣确的表情包。
这些表情包用的是同一帧画面，就是主持人按下暂停键的那一帧。
只不过配字五花八门：
［this is 探勾！.jpg］
［偷鸡！.jpg］
［吃我一记保龄球！.jpg］
……
要迈不迈的步子，似张非张的双臂，还没来得及完全撤回的准备偷听的动作。
这一幕的杨欣确配上什么稀奇古怪的文字都适配得像是原片。
［原来咱们欣确宝宝走的是这个路线，看简介我以为是爱而不得的酸涩小苦瓜。］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本意并非如此。］
［预告里明明是青涩又倔强的小女高一枚，怎么成抽象搞笑女了！］
［这样很好啊，说明人设丰富有层次，这场初见设计得还挺有意思的。］
［那现在直播间里的到底是杨欣确还是于念听？］
［谁认识于念听？她本人什么性格啊，看到现在杨欣确蛮戳我的，好怕因为角色吻上，结果真人让人下头。］
［@耶耶，出来说两句。］
［组里唯一一个名牌念丝，@耶耶，开麦。］
［现在才几点，耶耶IP在D国，现在还没起床吧。］
［链接：假如你是于念听的好朋友。
有时间可以爬一下这个楼，耶耶在本组的巨作。］
［劝别爬，因为直播间很精彩现在。］
［来了来了，要拼cp名了。］
［她俩拿了几个字来着？］
［不太妙。不太妙。］
［于念听！你拿的什么？快放下！］
［于念听别玩了！这名字要挂在超话上的，组词游戏你自己回去玩！］
［衔音妈咪我不要啊！我宁愿用冉冉欣辰。］
［杨欣确三个字放在前面能拼出什么好名？江衔音你管管她。］
［江衔音你管管啊！］
［江衔音你管管啊！］
……
“你真的不管管吗！”两位同事凑到江衔音身后，
“这不太吉利吧？”
长桌上推着一摞汉字卡，于念听将挑出来的四张摆整齐，每一张的边角都紧紧相接，一丝缝隙没有。
这四个字是：
欣、许、能、成。
庄羽伸手去扒拉：“杨欣确，你胆子肥啦？还兴许，谁允许你们兴许了？！”
“重点在能成啊。”于念听展臂牢牢护着，“是欣许不是兴许！你前后鼻音不分吗？”
“我不管，你不能兴许，谐音也不行，你得确实，你们不是有确实这俩字吗？”
“对啊对啊，确实好，确实好。”
两位同事姐姐出声附和。
“可是确实什么呢？”
于念听看向江衔音，心里冒出来一句“确实好美丽”。
可是她们没有“好美丽”的字卡。
许冉希也不叫许美丽。
真可惜。
“怎么了？”江衔音正在翻看手上的卡片，感受到她的视线，微微侧过头跟她说话。
她声音放得很轻，甚至还把麦往旁边别了别，“其实我不太会拼词，尤其是……cp名，所以给不出什么意见。”
这是江衔音。
江衔音暂时脱下营业的面具，向于念听坦言，她在这个环节做不出效果。
向杨欣确示弱是许冉希永远不会做的事，但是对江衔音来说，于念听是可以接住她的搭档。
就像她也会接住在采访中被问懵的于念听一样。
于念听悄悄拨开麦克风，压低声音说：
“没关系的，交给我吧。”
江衔音的指尖轻点桌面：“嗯，你拼出什么我都会说好的，就当许冉希今天心情很好。”
［啊啊啊啊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这个相视一笑！我死了！］
［疯狂截图！］
于念听把“确实”摆好，又在字卡里继续翻找。
庄羽出手，在“确实”后面接了个“有”字。
于念听福至心灵，在最后一个空位里放上一张“冉”。
然后转身跟庄羽击了个掌。
“怎么样？”她将这四个字展示给大家看，“这个可以吧？”
“……”
主持人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低头捂嘴。
两位同事姐姐看向江衔音，神色有些复杂：
会不会太直接了？
这能舞吗？
不太得体吧？
但是孩子拼出来两个都否了是不是不太好？
江衔音没有回应她们的担忧，她的指尖一张一张点过桌面上的四张字卡，然后顺势回落，牵住于念听放在桌沿的手。
话筒举在嘴边，她的声音清晰，声线平稳，十分理直气壮：
“没错啊，我们确实有染。”
［有点刻意了。］
［收一点，收一点，太直给了。］
［哇哦，第一次嗑这种风味的cp耶，前一秒偷情后一秒官宣。］
［这段表演痕迹有点重，其实前面也有几个地方一眼看出来是演的，可怎么还怪好嗑的呢。］
［可能两位都长了一张好脸吧，美得让人不忍心去计较是演的。］
［虽说是演的，但是演得挺真诚，还很贴角色，第一次麦成这样不错了。］
［们音姐没麦过，大家多担待。］
［妹妹姐也没麦过，大家不要放过她。］
［太好了，包假的，嗑起来一点负担没有。］
［无人在意的角落，直播热度悄悄破了10万。］
［10万？凭什么？凭表情包吗？］
［艺优注水了？还是盛青？总不会是星森吧？］
［呃……原来是惹了游戏圈了。］
［？？？上热搜了！］
［谁懂这个？看不懂啊。］
［完蛋，全网百合豚加起来都打不过，跑吧。］
［等等呢，盛青不会乱放道具的，等等澄清，也许有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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