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混蛋。
卫逸焦急地冲出门外。
亓迹看起来都那么害怕了他脑子里还想着自己的事！
还那么凶地跟他说话！
现在人被吓跑了他该去哪找去？
幸运的是他们分到的酒店房间在走廊尽头，不用费时间选择在向左还是向右。
卫逸连按几下电梯
快点快点快点……
这见鬼的电梯怎么这么慢！
走楼梯都比这快！
走楼梯？
卫逸看向安全出口
“咔！”
声控灯忽地亮起来
亓迹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眼睛半天没适应灯光。
楼梯口突然窜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扒住楼梯扶手，无视下面的台阶翻了下去。
卫逸？
但卫逸好像没看见他，紧接着又翻到下一层。
“……”
过了一会儿，卫逸返了回来。
“呼……”卫逸撑着膝盖喘了口气，然后在亓迹面前蹲下，“你在这里啊。”
亓迹往后缩了缩。
“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卫逸伸出手。
回去干什么？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那他还是待在这里吧，反正一个人团着坐到天亮这种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明天早上只要回去取个东西就好了。
他看着卫逸没有说话。
卫逸见亓迹不应声，放轻声音。
“已经很晚了，回去睡觉吧，不然明天要起不来了。”
“……嗯。”亓迹点点头。
卫逸想去拉亓迹，但亓迹自己撑了下地站起来了。
“冷吗？”卫逸问。
“不……”亓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卫逸用外套包裹住。
卫逸的衣服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柠檬味，也许是因为刚才连翻了几层楼梯体温升高，味道好像更明显了。
亓迹把自己裹紧了点。
回到酒店，亓迹脱下外套。
“谢谢，这么晚，还麻烦你来找我了。”
“没什么好谢谢的，是我刚才说话太冲了。”卫逸接过外套，无意触碰到亓迹的手指，他捏了捏，“你手好凉，在外面冻坏了吧？”
亓迹往后躲了一下，他钻进被子里，过了半晌，他叫道，“卫逸。”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呢。”卫逸说。
亓迹很想给卫逸解释他刚才为什么害怕，为什么会跑出去，但他只张了下嘴。
又是这样。
发不出声音。
胸口好难受。
“算了吧卫逸，我困了，真的很困。”亓迹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说不出来，那要抱一下吗？或许你能……”
“不需要。”
“好吧。”卫逸叹了口气，“晚安。”
“晚安。”
—“哎亓迹我挺喜欢你的。”
“行吧，那做个朋友呗。”
“干嘛这么说自己？你多好看的？”
“你应该多笑笑。”
“知道知道，我以后不这样了行吧？”
“我揍他关你屁事？好好学生！”
“摸你怎么了？都是男的还摸不得了？你他妈装什么呢？”
“我给你说，别看亓迹平常一副正经人的样子，实际上私生活乱得很。”
“我之前看亓迹他姐来接他，哎，那妞长得真正，胸大腰还细！”
“你不是说亓迹他私生活乱吗？那他跟他姐……”
“卧槽，那要是真的也太恶心了！妈的亓迹你敢打我！”
“道歉！给我姐姐道歉！”
“我就开个玩笑，至于吗！”—
“亓迹！”
亓迹睁开眼，看见卫逸朦胧的脸。
“唔……我睡过头了？”亓迹揉了揉眼睛。
咚咚咚！
卫逸打开门。
“磊哥。”
“你跟亓迹到现在还没出来，我担心出事，就过来看看。”王磊说。
“磊哥，亓迹他……”
“他怎么了？”
“没有，做噩梦了，刚才一直在发抖。”
王磊伸长脖子看了亓迹一下，脸惨白惨白的，嘴唇毫无血色。
“老师，我没事。”亓迹说。
“赶快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可以在车上休息。”王磊说。
“嗯，知道了。”亓迹说。
“老师我帮他收拾，一会儿一起下来。”
“昂，动作放快点。”王磊去催其他学生了。
“我不用你帮，别管我。”亓迹说。
“我不管你，我就在旁边看。”卫逸说着，把亓迹的充电线和手机收进包里。
“……”
坐上车，亓迹闭上眼睛正要睡，怀里忽然被塞了一个塑料袋。
“你没吃早饭，我买了个面包你垫巴垫巴。”卫逸坐到他旁边。
“……谢谢。”他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一盒牛奶，摸了摸是热的，他问，“你呢？你也没吃。”
“我买了两个。”
“哦。”亓迹慢吞吞吃着面包。
接下来几天，亓迹上课不理他下课也不说话，晚上回来就一拉床帘钻里头。
卫逸知道，亓迹又开始疏远他了。
太倔了，想让亓迹开口，除非他自己想开了，不然谁也别想撬开他的嘴。
晚上放学，卫逸看见亓迹为了不跟他撞见，自以为很隐蔽地躲开他正要拐过去的那条路。
卫逸有一点点生气，追了上去。
亓迹看见卫逸正朝他这边走，他赶紧转身躲到树后面。
他躲得很快，卫逸肯定没看见他。
但是为什么……他竟然感觉有点失落。
啧，搞得他很希望跟卫逸相遇似的。
他烦躁地往树上踢了一脚，正要换一条路，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他吓得浑身一颤，转头看见一张他好几天都没有正视过的脸。
“嗨这位同学，你干什么呢？”卫逸歪了歪头。
“啊，没干什么，你也走这条路啊？”亓迹说。
“我跟你住一个宿舍，是不是很巧？”
“嗯……”
亓迹低头快步往宿舍楼走。
“走那么快干什么？”卫逸说，“等等我。”
亓迹听了，脚步放慢了一点，直到跟卫逸并排。
“你这样躲着我，不累吗？”
亓迹摇头。
“好吧，”卫逸耸了耸肩，“我看着挺累的，你为了躲我连作业都是趴床上写得。”
亓迹一顿。
“你怎么知道？”
“我偷窥你，找好角度从缝缝里看。”卫逸坦然道。
“……”
这个变态！
“不过，我们是同桌，又是室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还躲？”卫逸问，“亓迹，你以为我会随着你的疏远而忘记你？”
亓迹垂眼，缓缓道：
“……即使离得很近，也是可以被忘记的。”
“是吗？”
亓迹轻轻点了点头。
卫逸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走进了宿舍。
“我忘不了。”卫逸关上门，蓦然道。
亓迹一时没反应过来卫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忘记你。”卫逸说，“你这样，我只觉得你的存在越来越强烈。”
亓迹一怔。
卫逸朝他走了过来，他下意识想后退，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墙壁上。
“而且，我有点生气。”卫逸微微弯下腰，“亓迹，我问你，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我躲你怎么了？”亓迹颤声说，“我他妈就想躲，我不想看见你……”
亓迹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卫逸愣了下，他想过亓迹会骂他，会推开他，但没想到亓迹会哭。
“我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了 ”亓迹靠着墙蜷缩起来，“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啊……”
“亓迹，”卫逸蹲下来，“我虽然在你之前没喜欢过什么人，但我知道，不喜欢一个人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亓迹用力按住胸口，他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当然不会纠缠你，但你收集跟我聊天的小纸条，甚至在我亲你额头后没有明确的拒绝我，我真的很难不多想，你是被任何人亲都这样，还是只对我？”
卫逸声音很平静，却让亓迹莫名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他本来就说不了话，现在连动都不敢动了。
卫逸被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放软了语气。
“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应我的喜欢，我……其实很怕被别人把当空气似的无视。”
亓迹把脸埋进臂弯里，卫逸叹了口气，摸了摸亓迹的头发。
“没事了。”卫逸说。
他正欲起身，但衣角被亓迹拽住。
“对不起。”亓迹小声说。
“道歉干什么？你又没做错事。”卫逸说。
“我刚才不该说那个脏话。”
“他妈吗？”卫逸捏了捏亓迹的脸，“没事，又不是你妈我妈，说了就说了，我也说呢，没事，昂。”
“我没不想看见你。”亓迹抹了下脸，“我只是想躲开你。”
“没不想看见，为什么还躲？”卫逸觉得这句话很矛盾。
“我怕你讨厌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卫逸叹了口气，“你身上有好多未解之谜，我都快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你不了解我。”
卫逸花了几秒来捋顺他跟亓迹的这几句对话。
“所以你认为只要你疏远我让我忘掉你，我就不会了解你然后讨厌你？”卫逸问。
“距离产生美。”亓迹说。
“但我对你说过，你的疏远只会让我越来越在意你的存在。”
亓迹不吭声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跟你之前疏远的人不一样。”卫逸说。
“能不一样到哪去？”亓迹嘟囔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卫逸笑了笑，“给我个机会？”
“……我不敢。”亓迹缩得更小了。
卫逸眯了下眼。
“亓迹，你以前有谈过恋爱吗，或者喜欢的人？”卫逸问。
“啊？没有。”亓迹不明白卫逸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但你身上一定经历过什么事吧？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这样想的。”卫逸轻声问，“可以告诉我吗？”
亓迹看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男的也会被性骚扰吗？”
“什么？”亓迹第一句话就把卫逸惊到了，“你被性骚扰过吗？”
“好像是吧……有人对我说过都是男的，摸一下怎么了。”
“那个人是谁？”卫逸眉头拧起来。
“我初中的一个同学，我们以前算是朋友吧，他说他喜欢我，被我拒绝后说想跟我做朋友。”亓迹说，“我不怎么跟同学来往，所以他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他干了什么？”
“他……总是想摸我，我不喜欢跟人有身体接触，他就说一些很讨厌的话。”亓迹看向卫逸，“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在你……摸我的时候。”
“我？”卫逸一下子慌了，连忙解释道，“我……我跟你待一块儿，就忍不住想蹭蹭你碰碰你什么的，因为我很喜欢你！但我确实也想过可以借着都是男的这个理由来跟你更亲近一点……”
卫逸说一半捂住脸。
“啊我真是欠打！”
“没事儿。”亓迹笑了笑，“也就你，换别人我早打他了。”
“你也没少打我啊。”
“我都没用劲。”
亓迹继续说：
“有一次他邀我出去玩，我那时对他已经有点戒备了，但又觉得一个初中生干不出什么事，而且……他是我第一个朋友。”
“后来发生了什么？”卫逸的脸色越来越沉。
亓迹顿了顿道：
“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反正我觉得好恶心，就打了他，然后跑了，之后他就开始骂我，造谣。”
一场校园霸凌被亓迹用尽量简洁轻松的话说出来了。
亓迹看着卫逸紧紧锁着的眉，笑了笑。
“对我没什么影响，只有傻逼才信他的话。”亓迹说。
“但傻逼有很多的。”卫逸说
“确实，但他骂的也不是完全是错的，我确实很无聊，很烦，你了解之后就会发现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糟，性格很奇怪 ，所以卫逸，你还是别……”
“别什么，别去接近你别去喜欢你吗？然后呢？你就可以继续去疏远所有人，继续自卑下去吗？”卫逸有些火了，上前掐住亓迹的下巴。
“你干什么！”亓迹被吓得挣扎起来，慌忙地想推开卫逸，但卫逸反而更加用力地对待那块小巧的骨头。
卫逸压着声音问：
“亓迹，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认为我和那个混蛋一样？我不比他了解你得多吗？”
说完，他看着亓迹那双微红的眼睛和发抖的身体，心中又不住自责，他慢慢环住亓迹有点瘦削的肩膀低声说：
“对不起，不该凶你，别怕。”
过了几秒，卫逸感觉到有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背上。
“卫逸，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亓迹的声音偏冷，但因为刚哭过，现在带了点鼻音，听起来软得要命。
“就生气，你明明超级超级好，却这样骂你自己，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卫逸轻哼一声。
“……”
“你哄哄我嘛。”卫逸说。
' “我不会哄人。”
“那怎么办呀？”卫逸拉长语调。
“我不知道。”亓迹垂眼。
白露小时候生他气时，他会给零食，然后揽过白露的那份家务，白露让他干嘛他就干嘛，也不知道这招对卫逸有没有用。
“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亓迹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气了。”卫逸说。
“啊？”
“不生气了。”卫逸揉了揉亓迹的脑袋。
他只是想逗逗亓迹，没想到亓迹会这么认真地想该怎么哄他。
“哦……”亓迹说。
卫逸起身，朝亓迹伸出手，亓迹看了他两秒，才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我们现在算和好了吗呃……”卫逸扶住墙。
“怎么了？”
“蹲太久了。”卫逸“嘶嘶”抽气。
亓迹笑了一下，卫逸看到亓迹微微上扬的嘴角，连小腿的酸麻都忘记了，就这样盯着亓迹。
他不知道有多少天没看见亓迹笑了。
“你活动活动就好了。”亓迹的声音让卫逸回过神。
“哦。”
经过跺脚和捶打，卫逸终于把自己的两条腿整理好，叫道：
“亓迹……”
“和好了。”亓迹笑了笑。
卫逸勾起唇角。
“那，晚安？”
“晚安。”
“所以，你最后还是没开口说想当他男朋友？”利亚姆说。
“我怕会吓到他，不过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吓到了。”卫逸叹了口气，想起亓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
“你是不是审问他了？”利亚姆问。
“审什么？”
“你不知道吗？”利亚姆说，“你有时候说话像是审问，跟贾德森那家伙似的。”
卫逸眼神一暗，声音猛地压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对，就是这样。”利亚姆摊了下手。
卫逸沉默了半天，吐出两个单词。
“Fuck it．”
“卫逸，”亓迹说，“你在和你朋友打电话吗？”
“嗯，视频呢。”卫逸回道。
“你好，我想看你。”生硬的机械女音再次响起。
“额……行。”
卫逸对利亚姆瞪了一下眼。
别乱讲话！
“Hi～”利亚姆招了招手
“Hi．”亓迹笑了笑。
“喔，你笑起来真迷人，难怪逸会喜欢你。”利亚姆说。
“他说什么？”亓迹问卫逸。
“他说你笑起来迷人。”卫逸有点不爽。
刚认识就能得到亓迹的笑容，他凭什么？
“……哦，thank you．”亓迹说。
“对了！逸，你们……”利亚姆比了一个手势，卫逸快速捂住亓迹的眼睛。
虽然他有时跟利亚姆开玩笑也没轻没重的，但现在亓迹在他旁边啊！他可不想让亓迹眼睛被污染到。
“利亚姆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了？”亓迹疑惑地扒拉开卫逸的手。
“没什么没什么。”卫逸揉了两下亓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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