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逸没想到,比亓迹电话更早来的是贾德森自杀的消息。
“发现时已经死了,请节哀 ,孩子。”警察说。
卫逸看着病床上那个人形轮廓。
贾德森自杀了?
假的吧。
明明昨天还跟他说过话,虽然很疲惫,但是他的胸膛在起伏,在呼吸,甚至还吼了一声。
怎么就死了?
卫逸揭开眼前的白布,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太阳穴被枪留下一个血红的弹孔。
“我在桌子上发现一张纸,应该是你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卫逸狠狠捶了下床板,吼道。
警察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卫逸的肩膀,把纸放到了床上就走了。
卫逸瞪着那张纸,最后还是拿起来,他手抖得厉害,眼泪模糊了视线,半天都看不清楚。
他抹了一下眼睛。
贾德森的尸体和葬礼会有人安排,卫逸走出太平间回到贾德森家。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枪,坐到沙发上拿出那张纸。
呵,遗书吗?
【逸,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死了】
俗套的开场白。
卫逸哼笑一声。
【你提醒我我和晚冬已经离婚了,我明白,我不后悔。
我和晚冬都是专注于事业且强势的人,日常生活中的分歧和生意场上的冲突令我们在这段婚姻中饱受折磨,但我依然着迷于她的美丽,知性和骄傲,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当我听到你说她也想我时,我是否能自大地理解为,她也和我一样,像我着迷于她一样,她也着迷于我?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爱晚冬,所以我想亲自告诉她,就像当年我们毕业晚会时一样。
如果我和晚冬没有分离,今天应该在这座房子里举行我们的珍珠婚。】
卫逸指尖发白,他将纸揉成一团用力扔到地上,扣着枪的扳机对准那个纸团,但最后还是垂下手。
他发着抖,明明天气已经渐渐回暖,但他的全身仿佛被冰水浸透了。
他就这样站在那儿,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时才回过神,他将纸团捡起来,铺在桌子上抚平褶皱,然后折起来放进手机壳里。
“什么,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利亚姆吃惊地问。
“你当时正旧情复燃着呢,而且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卫逸用力搓了搓脸。
“……”
“我其实之前……对他还有一丝丝幻想。”卫逸自嘲地笑了笑,“他毕竟是我父亲,是他爱着的人的孩子,现在才明白,他爱我妈,但他不爱我。”
“逸……会好起来的,不管怎样,生活还在继续,贾德森他即使没有自杀,他也不会在你身边,你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是吗?”利亚姆安慰道。
“嗯,我就是……有点茫然,一个人可以死得那么毫无预兆,那么安静。”卫逸说。
“好了,让那些不开心的事都见鬼去吧!”利亚姆说,“你的手机在哪找到的?我还以为丢了。”
“在地上找到的。”卫逸说。
“竟然还能找到,真走运。”
卫逸挂了电话去洗澡。
眼睛好肿。
脸上怎么有血?
他抹了一下。
是口红啊。
一想到那个女孩他就来气。
神经病啊瞎亲!
他打开微信。
卫逸:宝贝,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仰起头,眼泪混着热水流下来。
一切都太匆忙,管家让裁缝加急给他定制了一身黑色的正装,他穿上,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
“先生,请您先不要动。”女佣说。
“哦。”卫逸微微仰头让女佣给自己戴上胸针。
“好了先生。”女佣退到一旁。
“嗯。”卫逸又扯了下领带。
葬礼上有许多人风尘仆仆地赶来,大部分卫逸都不认识,也懒得认识,他走到贾德森的棺材跟前,从包里拿出一个戒指盒。
“这个交给你了,虽然我并不觉得你配拥有这个,但这是我妈妈的意思。”卫逸把戒指盒放在贾德森毫无起伏的胸口上,“今天过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他回头,看见教堂外那群蠢蠢欲动的记者,敲了敲贾德森的棺材板。
“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富豪为前妻殉情,多棒的新闻啊。”
他粗暴地扯下西装外套上的宝石胸针,一只脚刚踏出大门记者就一窝蜂围上来,一瞬间十几个话筒怼到他跟前,要不是他闭着嘴说不定就直接捅他嗓子眼里了。
……亓迹的父母也这样吗?
“卫先生,贾德森两天前自杀请问你知道原因吗?”
“您作为他前妻的儿子,这次回洛杉矶的目的请问与贾德森自杀这件事有关系吗?
“贾德森在你回到洛杉矶的第二天就自杀了,这真的是自杀的吗?还是您为了他的遗产计划了一场伪造成自杀的谋杀?”
“卫先生……”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问,卫逸没说话,慢条斯理地解着手表,解开后放在手里颠了颠,目光扫视着那一圈摄像头。
“卫先生,我听说有人说您的父亲其实是为了您的母……”
卫逸眸子蓦然闪过一道光。
砰!哗啦!
手表猛地砸到黑洞般的镜头上,零件和碎片散落一地。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卫逸一把推开还想离他更近的男记者,看向还僵在自己面前的金发女记者。
“很抱歉让你受到了惊吓,女士。”卫逸把玩着手中的胸针,冲女记者笑了笑,“劳烦让一下。”
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尖锐的光,女记者默默让出一条路。
回到贾德森家,卫逸迫不及待地想把那身麻烦的西装脱了下来。
“啧,我衣服呢?”卫逸看向旁边的管家。
“先生,因为你没有说要留着,就被佣人收走了。”管家说,“抱歉,是我的疏忽。”
卫逸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行了,出去。”
“先生,您可以再挑选一套衣服,我会让佣人十分钟内给您送来,介于您今天的机程和目的地的天气,我建议您……”
“出去。”卫逸指着卧室门口,重复了一遍。
“我建议您穿保暖厚实的衣服。”管家微微弯了弯腰,走出卧室。
……就非得把话说完是吧?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轻易就放你出来了。”利亚姆说,“我还准备去救你呢。”
“他们不敢动我。”卫逸说。
“哎呀,看来你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呢。”利亚姆挑眉。
“我那三年总不能光花在上学和惹贾德森生气上了吧?”卫逸笑了笑,“那群记者竟然问是不是我谋杀了贾德森,呵,就为了他那可笑的遗产?”
卫逸眯了眯眼,慢慢捏扁了易拉罐。
“要不是懒得应付那帮猪猡条子,我真想掏出枪让他们全都滚蛋。”
“哈,其实也不怪他们这么想,毕竟贾德森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计划怎么把他亲爹一锤一锤钉进棺材板里了。”利亚姆戏谑道。
“那他们想错了,我跟他不一样。”卫逸哼笑一声。
他环视了一圈机场。
“我这一走可能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记着有我这个兄弟就行,大不了我去找你。”利亚姆往卫逸背上拍了一巴掌。
“说好了啊,你来找我。”
“看我心情吧。”
“亓迹昨天没接我电话,可能是有事吧。”卫逸有点低落,“我把自己蹭伤的指关节拍了照片给他看,他也不发消息安慰我。”
利亚姆鄙夷道:
“Ew,之前你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三条肋骨跟一条胳膊都没见你吭一声,现在蹭破个皮竟然找小男朋友求安慰?”
“你懂个屁。”卫逸问 ,“我还没问你呢,你跟那个林七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了吗?旧情复燃,我觉得我这次是真的。”利亚姆小声说。
“恭喜,但你们俩玩花样千万别把我拉扯进来了。”卫逸说。
“我要玩的,那家伙现在还跟我生气着呢,你走吧,我还要回家哄他呢。”利亚姆笑着说。
“我要登机了,再见。”
“再见兄弟。”利亚姆抱了卫逸一下。
卫逸正要上飞机,突然一个男人把他拦下来。
“啧?”卫逸眼底一片阴郁,“到底有完没完?”
“逸,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最好冷静下来,贾德森他是……”
“我父亲?而我是他法律上唯一承认的儿子?这用不着你提醒。”卫逸冷冷道,“听着,他的那些狗屁遗产,我不在乎,哦对,还有继承,我相信,即使他没有再婚,也不会只有我一个继承人。”
卫逸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米切尔先生,谢谢你那三年对我的照顾,我现在要回家了。”
他登上飞机。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机程,卫逸终于回到了国内。
卫逸:我快到家了!
亓迹没有回复。
卫逸觉得不对劲,亓迹已经很久没给他发消息了,他一放行李箱就直奔白露家。
亓迹刚打开门就被紧紧抱住。
“宝贝,我好想你。”卫逸喘着气说。
亓迹抬起手,即将触碰到卫逸的背时又垂下。
“嗯。”亓迹应了一声。
“你不想我吗?”卫逸问。
“我……你先放开,你抱得太紧了。”亓迹说。
“不要,你先说。”卫逸摇了摇头。
亓迹叹了口气。
“我也想你。”
“哎,你姐和舅妈呢?”卫逸抱完才意识到这是别人家。
“她们出去了。”亓迹说。
卫逸捧住亓迹的脸,低头想亲下去,但被亓迹躲开了,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住亓迹缓解积压几日思念。
“贾德森自杀了。”卫逸说。
“自杀了,他为什么会自杀?”亓迹吃惊地说,“坐下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贾德森说这两年他无法忘记我妈,他去找我妈了。”卫逸说。
卫逸把脸埋进亓迹的颈窝里,亓迹顿了一下,最后选择轻拍卫逸的背。
“亓迹,我真的……好想妈妈……”
卫逸一开始还会说几句,到后面光哭了,亓迹感觉自己半个肩膀都湿了。
“亓迹。”卫逸抬起头。
“嗯。”
“你不会离开对不对,你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对不对?”卫逸红着眼问。
“我……”亓迹不想骗卫逸,“我不知道。”
“亓迹……”卫逸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亓迹。
“我……但是……”亓迹突然鼻子一酸。
“啊,你怎么也哭了?”卫逸伸手接住亓迹的眼泪。
“被你传染的。”亓迹拿袖子擦干净脸。
“你有事瞒着我。”卫逸说。
“没瞒,我只是也想我爸妈了。”
“那你以后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亓迹说。
“你保证!”
亓迹心软了。
“我保证,以后有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卫逸扣住亓迹的后脑亲了上去,亓迹僵了一下,紧接着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谈恋爱会让自己的情绪这么容易失控?为什么这么容易哭?
太丢人了,谈恋爱太讨厌了。
卫逸亲了一会儿才发现亓迹满脸泪水,慌张地给亓迹擦眼泪。
亓迹偏过头不说话,紧紧闭着眼,睫毛湿成一撮一撮的。
“告诉我为什么哭,是因为我吗?”
卫逸见亓迹还是不说话只是不断地掉眼泪,心疼得要命。
“不要哭,我不亲你了,不要哭好不好?”卫逸轻声问,“宝贝,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前几天给你打视频,是利亚姆接的,之后他好像把手机扔地上踢到你跟前了,我看见有个女孩亲你了。”亓迹说。
“这样啊……”卫逸明白了,他没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亓迹,你听我说,”卫逸一字一顿道,“我不认识那个女的,她是因为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亲我的,我当时根本不知情,我才不想被她亲呢,我只想被你亲。”
“那你之后还跟她聊天,她都笑了。”
“我没跟她聊天啊,我当时说‘你怎么能亲我?我都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她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还可以揍她……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卫逸有点着急。
“我知道这件事很扯,也没有证据让你相信我,但我没说谎。”
“……”亓迹说,“我信你。”
“真的吗?”
“嗯。”亓迹说,“我应该找你问清楚的,而不是不看信息一个人瞎想,你出了这么大事我都知道。”
“不是你的错啦,要我我也不理你,你是真能忍,跟没事人一样安慰我,我问你你才说。”
“我想着等过段时间你没那么难受了再说的。”亓迹说。
虽然还是忍不住提前说了。
卫逸听了感觉心里酸酸软软的。
“宝贝。”卫逸认真地说,“我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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