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迹沉默了片刻，有点迟疑地点点头。
“我很开心。”
“我吃醋了你还开心。”
“你会对我表达自己的情绪了。”卫逸说，“你除了喝醉从没这么干过。”
“我觉得表达情绪没什么用。”
“才不是呢，对我很有用，”卫逸认真地说，“我想对你好，所以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你的习惯、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东西和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我都想知道。”
亓迹愣愣地看着卫逸，突然间，他慌乱起来，就像一个走丢的小孩，害怕又无措。
“卫逸，我……”
亓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别人听到这些话都是高兴，感动，他却觉得恐惧，想逃跑。
他好像……天生就不适合被爱。
卫逸在心里叹了口气，亓迹总是这样，看似冷硬不近人情，好像什么都不怕
但如果你把心向他袒露一点，说想对他好，他反而跟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嗖”一下躲起来，还会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不怕。”卫逸轻声说。
“我没怕。”亓迹强装镇定，“我、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太肉麻了。”
“哦，那你可得做好准备，以后这种话我天天都会说。”卫逸歪头，坏笑着问，“怎么感觉你好像挺期待的？”
“才没有。”亓迹瞪了卫逸一眼。
“哼，反正不管你期不期待都得听。”卫逸捏了捏亓迹的脸。
逛了这么一会儿两个人都有点渴了，干脆开了瓶水，然后拿着空瓶子去结账，收银的阿姨似乎对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扫完后还直接把空瓶子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卫逸。”亓迹说。
“怎么啦小猫？”
“你要不要来我姐家过年。”
“什么？”卫逸怔了一下。
“你来我姐家跟我一起过年。”
“可以吗？”
“我给舅妈说一声，她应该会同意。”亓迹问，“你愿意吗？”
“超级愿意！”卫逸用力点了点头。
除夕当天，舅妈打开门。
“哎呦，小逸来啦！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舅妈你好。”卫逸再次露出一个标准的露齿笑容。
“好，快进来吧，你这几天就待在我们家吧，跟亓迹睡一块。”舅妈笑着招呼道。
“嗯，舅妈麻烦了。”
“不麻烦，就多双筷子的事儿，而且人多热闹嘛，你来也正好陪陪亓迹。”
“嗯嗯。”
卫逸进来后笔直地站在沙发旁边。
“坐啊！”舅妈说，“亓迹和露露去买炮了，马上就回来。”
“哦哦！”卫逸端正地坐下，舅妈拿了瓶饮料递给他，他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谢谢阿姨。”
亓迹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卫逸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舅妈在旁边问东问西。
要知道卫逸平时大大咧咧脸皮比城墙还厚，现在这么突然变内向了？
亓迹有点好笑。
但一想到卫逸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感受过长辈的关心才这样，好笑又转换为心疼。
“卫逸。”他叫了一声。
“小……亓迹！”卫逸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跑到亓迹跟前。
“亓迹跟卫逸关系真好。”舅妈欣慰道。
“是——啊——”白露意味深长道。
男朋友，可不好吗？
“你好像很紧张。”亓迹把卫逸带到房间里。
“嗯，舅妈太热情了。”卫逸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亓迹把卫逸被自己抓得乱糟糟的头发压了压。
“我看你还买了一大堆东西。”
“就一些补品，我不会买，就随便挑了几样。”
“……”亓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拍了拍卫逸的肩膀，“你有心了。”
“就这样？”
“嗯？”
“就说一句‘你有心了’？”卫逸不满地撅嘴。
亓迹笑了，踮脚在卫逸下巴上亲了下，卫逸低头正要吻亓迹，结果被一根手指抵住唇。
“舅妈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不能太过分。”亓迹说。
“好吧。”卫逸撇了撇嘴。
亓迹低头，飞快戳了两下卫逸的肚子，等卫逸反应过来时亓迹已经跑到了客厅。
卫逸无奈地笑了笑。
亓迹的“调戏”总是小小的，只会踢踢鞋捏捏手指，或者戳一戳，并且一触即分，说是调戏，他觉得更像猫咪好奇的试探。
不过他也乐在其中，毕竟，还有什么比一个青涩得可爱的男朋友更好玩呢？
下次要抓住他，教教他什么叫真正的调戏。卫逸想。
除夕夜没什么特别的，跟往年一样，吃年夜饭，电视里放着春晚充当BGM，卫逸由于在国外待了三年，有极深的恋家情结，而且有意在舅妈面前表现，所以非常积极。
“小逸还会做饭呢？”舅妈惊讶道。
“嗯，自学过，但做的一般，没舅妈做的好吃。”卫逸说，“我给舅妈打下手吧。”
舅妈笑起来，说：
“行啊，男孩子会做饭好，受姑娘喜欢。”
卫逸与在旁边扒蒜的亓晋对视一眼。
“亓迹，你把这黑鱼杀了。”舅妈把一个黑袋子扔进水池里。
“好。”亓迹把鱼拿出来，卫逸凑过去看，鱼突然扑腾起来。
“我天！”卫逸被吓得跳了一下。
“你怕鱼吗？”亓迹问。
“不怕。就是它突然动把我吓到了。”卫逸问，“它一个劲动，你怎么杀啊？”
“这样。”亓迹冷漠地拿起擀面杖一棍子敲下去。
“死了吗？”卫逸从亓迹身后探出一个头。
“没，黑鱼生命力顽强得很，我只是把它敲晕了。”亓迹把鱼肚子剖开，然后面无表情地手伸进鱼肚子里掏内脏，那场面让卫逸有点毛骨悚然，赶紧移开目光切菜。
“啊！”亓迹突然叫了一下。
“怎么了？”卫逸连忙去看亓迹。
“没事，就是被鱼甩了一脸水。”
“那鱼内脏都被掏了还能动啊？”卫逸抽了张纸给亓迹擦脸。
“神经还没死呢，你看腮盖还一开一合的。”亓迹说，“我去洗把脸，你帮我把这个鱼剁了行吗？”
“行。”卫逸拿起菜刀，盯了鱼一会儿问，“怎么剁？”
“就把鱼头剁了，鱼身片成两片切成块就行。”
“哦哦。”卫逸点点头，正要剁下鱼突然扑腾了一下，他一个后撤步。与鱼拉开一米距离。
舅妈被逗乐了，调侃道：
“小伙子胆子怎么这么小，还是我来吧。”
“不用不用不用！”卫逸握紧菜刀，“我来就行。”
卫逸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伸长胳膊按住黑鱼，他咽了咽口水，慢慢把鱼头割下来，用刀尖把那玩意儿推远，这才放松下来把鱼身剁成块，然后放进盆里腌。
由于鱼是被他分尸的，他心里有点隔应，年夜饭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主动碰那道麻辣鱼，但他抵挡不住长辈投喂的热情。
“小逸怎么不吃鱼啊？”舅妈夹了鱼放进卫逸碗里。
“谢谢舅妈……”卫逸只能硬着头皮把那块鱼吃了，突然感觉旁边的人身子抖了一下。
“小猫，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卫逸小声问亓迹。
“没有。”亓迹正色道，夹起一块排骨扔到地上，狗屁颠屁颠地过来吃了。
餐桌上有四个人，但却放了五个碗，舅妈还给那个多余的碗夹菜。
舅妈看见卫逸疑惑的眼神，说：
“别见怪，我老公前几年走了，我每年年夜饭都会多拿一个碗，就当给他吃的，跟清明节烧纸差不多。”
“哦哦。”卫逸说，“抱歉。”
“哎呀，没什么好抱歉的。”舅妈说。
吃累了后就拿起手机抢红包了，卫逸算是唯一一个眼睛不看手机看春晚的人，还看的挺认真。
直到开始演小品……
“天，赶紧把声音调小，光听着就觉得尴尬！”白露扶额。
“就是，演的什么破玩意儿！”舅妈说。
卫逸也尬得脚趾扣地，把音量调小，拿起手机强迫自己忘记那老掉牙的梗和用力过猛的演技。
“钱圆圆发红包了。”亓迹说。
“是吗？”卫逸赶紧打开班级群抢红包，“我抢了三块二。”
“……我一毛六。”亓迹说。
圆圆的钱：@卫逸操！凭什么你抢这么多？打钱！
嘚儿驾：就是！打钱！
轩轩：打钱！
想改名字：给我发红包是你至高无上的荣耀。
想改名字：［高贵.jpg］
圆圆的钱：我是秦始皇，v我五十，我送你两个兵马俑。
卫逸考虑到都是普通学生，就想发个几千，但又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发888。
嘚儿驾：……四十八块五？！好小众的数字！
轩轩：我操！
想改名字：你不会真发了五十吧？不对，五十也抢不了那么多啊！
卫逸：888。
圆圆的钱：没什么好说的了……
圆圆的钱：爸爸！
轩轩：爸爸！
嘚儿驾：爸爸！
想改名字：爸爸！
亓迹觉得好玩，就也发了一下。
Q：宝宝。
群里瞬间一片死寂。
Q撤回了一条消息。
幸好没人在意这个小插曲，没一会儿群里又欣欣向荣歌舞升平了。
但亓迹再也没在群里发消息。
叮！
卫逸给他发了私信。
卫逸：宝宝。
卫逸：［赢荡地笑.jpg］
亓迹：谢邀，活人微死了已经。
卫逸：宝宝～
亓迹：……
亓迹肘击了一下卫逸。
“真不要红包？”卫逸问。
“不要。”
“真不要？”卫逸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卫逸：［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Q：［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Q：领。
卫逸：不要。
卫逸：除非你先领我的红包。
亓迹点了下红包。
Q：两百？
卫逸：本来想发5201314的，但单人红包只能发两百。
卫逸收了红包，亓迹的也是200，他打字。
卫逸：小猫你等等。
卫逸：啧，这还有限额。
卫逸：算了，等以后吧。
卫逸：［转账］
Q：……
Q：！！！
亓迹颤抖着拇指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
我操……
我操！
我操啊！！！
亓迹震撼地瞪着卫逸。
“收呀。”卫逸小声催促。
“不行！这太多了！”亓迹尽力压着嗓子说，“我不能收！”
“不多，给你的不管多少都不多。”卫逸轻轻撞了下亓迹的肩膀。
“真的不行！”亓迹一顿摇头带摆手
老爸老妈给他发的生活费不多不少，舅妈家也只是不愁吃喝的普通家庭，他怎么敢收！”
“好吧……”卫逸说，“但以后我给你发你必须收，不然我就生气了。”
“好好好。”亓迹连忙点头，又给卫逸发了个两百的红包，严肃道，“收，不然我生气了。”
“好好好。”卫逸笑着说，“宝宝～”
别这么叫我……”亓迹低头嘟囔道。
“宝贝～”卫逸用气音说。
“……”
“你知道意定监护人吗？等我们都工作了就弄，好不好？”
手机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半天都没消息发过来，卫逸转头去看亓迹，发现亓迹的脸红得近乎要滴血，他勾起嘴角，又打了一行字。
卫逸：这样我们就算夫夫啦，你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花我的钱啦？
轰隆隆！噼里啪啦！
窗外响起一阵鞭炮声。
“要去放鞭炮吗？”亓迹轻声问。
“行啊。”
亓迹把一个小呲花放地上，用打火机点着，小呲花先是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喷出一束耀眼的光点，光点喷到极限炸开，火星子飞溅，像一场迷你流星雨在天空中融化溅射。
“真漂亮。”卫逸感叹道。
“确实。”亓迹点点头。
“你眼睛里有小星星。”
“你眼睛也有。”亓迹说，“我觉得像小行星撞星球。”
“像吗？”
“嗯，你的瞳孔就像一个小星球，周围的那些绽放的烟花像是小行星跟星球相撞分裂。”
卫逸摸了摸亓迹后脑的头发。
“是吗？再凑近看看。”卫逸说。
亓迹仰起头，手按住卫逸的肩膀。
“如果小行星马上要撞地球了，你会怎么做？”卫逸问。
“我……”亓迹想了想，说，“我会带你去这栋楼最高的地方，然后和你一起看世界末日。”
“我们会接吻吗？”
“……嗯。”亓迹点点头。
亓迹选择放烟花的地方人少，卫逸捏住亓迹的下巴，温柔地贴上亓迹的唇，这个吻很简单，只是四瓣唇相互挤压磨蹭。
“小猫，新年快乐。”卫逸亲了亲亓迹的额头。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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